顾湘眨了眨眼,心下有些意外。
她用洞察之眼看过那个石榴,至少乍一看,并未看出石榴同李成玉有太大的交集。
不过那石榴到是五劳七伤的,精神衰微,看起来不太好。
“若让我给她开个食方,那该吃点人参乌骨鸡,甲鱼山药粥一类才好。”
顾湘轻笑。
李成玉很是茫然:“我真不认识那石榴。”
她迟疑半晌:“既然同我有仇……难道是当初那些拐子的同伙?”
若是真的,那她可就太冤枉了。
顾湘摇摇头:“不会。”
赵素素也道:“若真和拐子有关系,那也该寻我家三娘,或是咱们雪鹰的麻烦,怎也不至于找到李小娘子身上去。”
小厮眨了下眼,平平静静地把他打探到的,那个使女石榴的详细消息和盘托出。
“这石榴不是云家的家生子,是五年前云家从外头买来的,当时石榴家遭了洪灾,一家子流离失所,逃难至京城,为了给她爹娘治病,也是幸运,她姐姐先把自己卖了,后来她也把自己给卖了。”
“与别的卖做丫鬟的女子比,这石榴要幸运些,到云家没两年,就寻到了同样卖到京城的姐姐。”
“石榴她们姐妹俩似乎都有点好运气,她姐姐叫蓝荷,当年卖身给京城豪商范家,因为长得秀气,人也聪明,很快就到范家长女范喜月服侍,范家那位千金性子极好,待手底下的人也颇体贴,两姐妹相见,打探了彼此的近况,心中都很是欢喜。”
顾湘点点头,若有所思:“那是挺走运。”
云家可是好主家,当家人的性子和善,还教丫鬟们读书识字,可以说进了云家大门,就是一个使女也让人高看一眼,将来若是外嫁,便是寻常小官,恐怕都会有心求娶。
眼下的风气,就是宁娶大家婢,不取小家女。
云家有脸面的使女,当真一点都不愁嫁,而且云家和别的家族不同,她们家并不爱钻律法的空子,家里的使女签的都是活契,到了年岁都要好好置办一副嫁妆嫁出去的。
当然,若是有得用的使女,嫁出去了也可合家再回云家当差。
范家也不是一般的商户,他家经营书肆,几代都出了读书人,可谓儒商,家风也不似一般商户那般松散没规矩。家里的使女将来的前程,纵然比不上云家,却也相差无几。
尤其是石榴的姐姐,那个叫蓝荷的,还是范家千金身边的人,若不做陪嫁,选择外嫁,范家肯定要准备一份很丰厚的嫁妆把人嫁出去。
小厮颔首:“去岁那蓝荷便定了亲,未婚夫同样是个小商人,经营布匹,生意做得不大,这小商人是范家的亲戚,尚不曾出五服,逢年过节也能来主家拜年,同蓝荷见了几面,小商人就主动央人递了话,前来求娶,两人正经相看过,彼此都满意。”
“可就在前几日,蓝荷投缳自尽,只留了一封遗书给妹妹,这遗书上写了些什么,小的到没打探到。”
“还有,范家千金也是在前几日病殁了。不过,范小娘子病了有大半年,到不是新病的,去世时范家早有心理准备。”
顾湘点点头。
李成玉听得愣神,忍不住抬头看了看那小厮。
顾家这小厮面上的神色仿佛觉得自己打探的消息不够详尽,似乎很是不满意。
可在她看来,这么短的时间竟打探到这么多,已经很是了不起。
只是——
“我不认识石榴,更不认识那蓝荷,我和范家的小娘子不是一个圈子里的,听到是听说过,好像也见过一两次,可根本不熟。”
李成玉很是无语:“我到底哪得罪了那个石榴?难道有人陷害我?有人说是我杀了她姐姐?她相信了,所以来为她姐姐报仇雪恨?”
顾湘又给她换了杯茶:“别多想,这事总归要有个交代,既然是真相,大家早晚会知道,现在嘛,快回家睡一觉,明天起来便天下太平。”
说着,顾湘就把人还给了韩氏。
李成玉被带上车,坐在车上略有点心不在焉,韩氏怕她这是吓着了,半路上就要去寻大夫。
“嫂嫂。”
李成玉忙阻了。
“我不怕。”
她就是觉得——“只是,三娘子瞧着也娇弱,性格又温和,遇到事,却如此沉稳,我,我到有些羞愧。”
韩氏:“……”
她今日真得不想再听人夸顾湘了。耳朵疼,脑袋也疼。
隔日,天有点冷,顾湘累了一天,此时在床上磨蹭到天大亮,就听外头园子里不知有什么东西,嗡嗡的吵个不停。
她蒙着被子都有点睡不着了,只好爬起来洗漱方便,换上家居服,收拾干净利索,到园子里一看,远远就见厨房外头围着一行人,秋丽一边追出来给顾湘绑头发,一边哭笑不得地道:“云家说是要为昨日之事赔礼,讷,送来了好些鱼。”
“……看到了。”
顾湘远远立住,就见王二木和老狗一身凌乱,前襟衣摆湿了好大一片,还有两条闪着粉红色鳞片的大肥鲤鱼在草地上扑腾个不停。
“唔。”
沉吟半晌,顾湘调头就往回走,“就说我还没醒。”
“三娘。”
云老先生一脸的慈祥,穿着短褐,头顶上略带了几根草叶。
好一个辛勤劳作的凤鸣先生,天下儒师。
顾湘只好系上围裙,戴上帽子口罩手套去做鱼了。
就如她检查得那般,这云家养出来的鱼,肉质细嫩紧凑,红烧油炸清蒸都好。
关于鱼的菜谱,顾湘最精通的便是鱼丸,这回也是鱼丸做主菜,打好了鱼丸,顾湘略一沉吟,想到自己在开封闲逛时看到了一道菜,用鲤鱼做最好。
一见顾湘进了厨房大门,云子瞻直接就在厨房外头寻了个圆桌坐下,目光灼灼地盯着厨房看。
他儿子悄悄地坐在一边,忍了半晌没忍住,小心地戳了他爹一下:“要不给您借面镜子照一照?不就是尊医嘱,没敢给您吃得太油腻?这些年也没饿着您老人家吧,怎就馋成这样?”
“你不馋?你不馋你一会儿别吃。”
云子瞻哼了声。
说话间,厨房里就传出一阵阵酸甜味,味道浓郁又不呛鼻,还没有吃,只是闻一闻,云家父子俩就齐齐吞起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