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湘叹了声,叮嘱了秋丽她们几句:“若绑架林枫那人送信过来,或有旁的消息,便让王哥,二木他们来寻我,王哥在街上人面很熟,别管我和雪鹰在哪儿,他肯定能知道。”
老狗:“……呵呵。”
这是老毛病了,像他这般老兵油子,到了陌生的地处,若是不拜码头,不在街上拉帮结派,多结交些地头蛇朋友,便会浑身不自在。
老狗如今已不是那种遇到危险,第一时间惦记着逃命的人,他背后有小娘子,有这一大摊子的事情,哪怕真到了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他也不可能一个人逃,总归小娘子的性命才是第一位。
小娘子若在,他家里老娘,弟妹们就能过上真正的好日子,若小娘子真出了事,还让他回到过去,那他宁愿一死了之。
交代完,顾湘换了衣裳,带上雪鹰,同张捕快一同出门。
雪鹰看了看天色,虽说阳光普照,她到底还是顺手拿了把油纸伞背上,京城除了冬日,一年有三个季节雨水都多,到了夏日更是要谨防洪涝,眼下这时节,别看这会儿晴空万里,可转瞬间就可能下起瓢泼大雨来。
顾湘也没坐车,同雪鹰各自骑了马。
张捕快牵了自己的马,还没骑,面上就带出几分苦笑,他这马也算是好马,开封府的马毕竟是官府用的,比民间的要优良得多,张捕快也算开封府的老人了,他用的马自比旁人用的还要强些。
现在他家的马就两股战战地跟在人家那两匹枣红色的马身后,一步也不肯朝前去,嘴里还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
张捕快:“你们……就是瞧见了老虎也没吓成这副样子!”
上个月他刚同几个朋友去打过一回猎,进了猎场意外远远看到头老虎,当时可把他吓得不轻,幸亏那老虎只是看了这边一眼,竟似没把他们当成自己的猎物来捕猎,他们几个才侥幸逃过一劫。
不过自那一次,张捕快就决定远离狩猎游戏,仔细保重自己的小命了。
当时遇见老虎,他的马都还算镇定,至少没彻底乱了方寸,还能听他指挥,可现在到好,他这两个老伙计简直要给人家的马跪下。
顾湘失笑:“到不是马的问题。”
她忙下了马,走到张捕快的马旁边,从脖子里摘下一串虎牙项链凑到它鼻前让它嗅一嗅,又在它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这马登时就支棱起耳朵,尾巴甩得老高,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
张捕快:“……小娘子有驯马的神技?”
他一时心里痒痒起来,身为男人,哪有不爱马的,张捕快当年得了自己第一匹马,那真是喂食刷马都亲力亲为,就差睡在马棚里,和自家的马同吃同住了,他到不是不想,实是家有母老虎,做不得这等事。
若是他敢住马棚一日,他家那母老虎,就能让他住上一辈子。
哎,家有母老虎,也是徒呼奈何!
顾湘莞尔:“我连骑马都骑不太好,勉强能奔跑,速度稍微快一些,便要害怕的。”
张捕快只当顾湘谦虚,他看自家的马在顾厨面前温驯的模样,心里就已经认定这位是个懂马,识马的行家。
顾湘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黄豆来喂了喂张捕快的马,这马吃了黄豆,立时就越发精神。
“这马还是该喂得勤些,如今给的草料略少了一点。只这匹马容易长膘,所以不曾瘦,马夫可能一时没看出来。”
张捕快连忙应了,恍然道:“怪不得最近这段时日,我这赛赤兔总是不大精神,我还当它病了,看过又没什么毛病。近日我们开封府的马夫老刘儿子给他生了一对孙子,他年纪也大了,便辞了工去了他儿子那处,新换上的马夫年纪轻,没经验,就是不够仔细。”
顾湘见张捕快看她时,眼神放光,分明还没死心,想从她这处学些养马的窍门回去。
“我们是不是该说说正事?”
顾湘吐出口气,忙道。
驯马的诀窍她没有,吃马的诀窍她确实有,她能安抚了马,也能很轻易地刺激马的情绪,能看出马的好坏,但这个好坏,是营养丰盛不丰盛,好吃不好吃的那个好坏。
想必,张捕快想知道的并不是这些。
张捕快掐了掐眉心,叹道:“不知顾小娘子有什么打算?如今那京城大盗指不定就躲在附近,以他的身手……”
“没有。”
雪鹰抬头道。
张捕快被噎了下,轻咳了声:“总之,京城大盗既盯上小娘子,您这几日不妨待在家里莫要出门,守株待兔岂不是更好?”
顾湘笑道:“的确是个好法子。张捕快放心,引蛇出洞啊,守株待兔一类的活,我都会做的,不过在此之前,我想去现场看看。”
张捕快:“……”
顾湘微笑:“放心,我绝不会给诸位添麻烦,只是去看看。”
“在下到不怕麻烦。”
张捕快略尴尬地笑道,“只是年轻女娘里,显少有像顾小娘子这般胆大的。明知有命案,竟还敢凑上,且明知道被个穷凶极恶之辈给盯上了,却如此不当回事。”
顾湘慢慢地叹了口气。
她当年也被说胆子大,因着整个宿舍里,只有她一个人见到蟑螂的第一个反应是抄起拖鞋拍它,而不是跳上床啊,桌子啊什么的地处大声尖叫。
现在又被说胆子大。
哎!
张捕快轻咳了声,讪讪道:“小娘子如今想去何处?是王麻子家?还是张老板那儿?”
“我想去薛家。”
“啊!?”张捕快茫然道,“可薛掌柜的死,还不一定就是那京城大盗做的!我们开封府的仵作还在验尸,这——”
张捕快说了两句,到底还是上前带路。
一到薛家,顾湘上下打量了下阔朗的宅院,不禁愕然:“薛家竟这般有钱?”
这地处便在蔡河边上,龙津桥附近,巍峨的庭院占地广阔,就这样的院子在寸土土寸金的京城,还是繁华地段,至少要两三万贯。
光是租金寻常人便拿不起,更不要说是买下这样的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