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这一问让妇人们面面相觑,但很快她们便决定投其所好。
其中一个妇人说道:“确实封的便是突利可汗,听闻那是始毕可汗之子,听闻此人样貌卓绝,只是似乎有些贪婪。”
另一个妇人附和道:“是啊,早年始毕可汗还在时,便曾传闻他曾在突厥东部同人索取钱财无数,如今成了小可汗,还不知道会怎么折腾。”
她们以为平阳想听的是这些,可平阳却在她们停顿的间隙又问道:“那他身边中原去的小郎君叫什么?”
妇人们又是一愣,这她们哪里知道。
迟疑片刻,还是最先提起那小郎君的妇人说道:“倒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似乎叫什么野的,是个颇有心计的小郎君。”
“什么野?”平阳脸上神色骤变,却又极快成了平静,她又与几位妇人闲谈几句,便借口带着侍婢离开。
苏兮看到这里,觉得心中的猜测十有八九是对的,那个苍野确实是突厥细作,接近平阳不过是为了探听消息。
一个能在军中自由出入的公主,可不就比其他难以啃的将军要合适得多。
且看这样子,平阳怕是动心了。
“如此老套的故事,平阳怎么会轻易把自己套进去。”苏兮有些失望。
一则是对此次入梦所获失望,二则是对平阳这般女子对于择取良人的眼光失望。
正想着,眼前又是一晃,这一次她们出现在了阙楼上,平阳立在高处朝远方看。
苏兮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见是一个马队,骑在马匹上的人戴着皮帽,身上裹着厚重的衣裳,那是突厥人。
阿鸾扶着额头一脸难受,“这般转来转去,我怕是要晕在这里了。”
而后她也发现了那支马队,挑眉问苏兮,“莫不是这公主殿下真看上了突厥人?他们如今可是敌对关系吧。”
“若非如此,怎会那般痛苦,到后来郁郁而终。”
“郁郁而终?就为了那些人?”
阿鸾当初看上长言就是因为他长的好,如今再看那些骑在马上大大咧咧的突厥人,不由尴尬一笑。
心里却暗自嘀咕,平阳那小丫头也不丑,怎么这么想不开。
“她看上的是个中原去的小郎君,听闻样貌不俗。”苏兮和阿鸾相伴的时日不比温言少,对阿鸾的喜好,苏兮心中有数。
“哦?”阿鸾眼睛亮了亮,“我就说嘛,以平阳的出身,必然不会蠢笨。”
苏兮很想给她个白眼,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平阳在阙楼站了许久许久,直到风凉的苏兮和阿鸾都忍不住蹙眉,平阳才缓缓转身下了阙楼。
她没等到那个说大朝会来看她的人,她很失望。
下了阙楼,眼前又是一晃。
这次重新回到了宅子里,平阳和一个小郎君相互依偎,那小郎君好看,却也不是顶顶的好看。
“突利可汗?”苏兮蹙眉,这小郎君便是突厥新晋的小可汗。
“啊?不是说是个中原去的小郎君吗?怎的是这人?”阿鸾仗着旁人看不见,便在两人身边来回转悠。
良久,阿鸾颇有些失望地道:“我收回之前的话,平阳多少还是有些这个年纪小娘子的蠢笨,虽不是坏事,可她身份特殊,同此人这般当真不会有问题?”
苏兮没有回答,她心下一片乱糟糟。
她以为事情会如她想的那般,苍野只是为了攀附、刺探,以苍野之名来困住平阳罢了。
而平阳选择了大唐,这才会到死都心中遗憾,执念于那个名叫苍野的情郎。
“你不是要失约吗?怎么又偷偷来了?”平阳此时哪里还有叱咤战场的女将军的气势,完完全全的小儿女姿态。
“我怎么舍得,只是家中有些变故,耽搁了一些时日罢了。”突利眼睛带笑,看着平阳的目光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得意。
能助李渊拿下长安的公主殿下,如今不也是在他身下承欢。
“变故?”平阳微微仰头看着她的情郎,“需要我做些什么?”
突利眼中的得意藏得更深,无比深情的看着平阳,“无妨,我可以解决,再者西域还不太平,我此去怕是要久一些。”
平阳将自己埋进情郎的怀中,他的胸膛很安全,让她有一种莫名的安心。
只是平阳总觉得,这样的胸膛似乎不长久,和心中的苍野总是差了些什么。
到底是什么呢?
“那你下次大朝会还来吗?一定非得等到大朝会吗?”
一年一次大朝会,一年一次见情郎,去岁倒也罢了,如今他们有了肌肤之亲,若是还如此,平阳心中总是不踏实的。
“也许吧,不过我来之前会给你写信,等我将一切办妥,我就可以来长安娶你了。”
这话说得如同指天发誓般笃定,平阳信了。
可一旁的阿鸾却嗤之以鼻,苏兮更是摇头叹息。
虽然她不知道小可汗究竟什么目的,但他绝非平阳心中的苍野。
平阳的记忆到了这里,一切开始模糊,而后迷雾中苏兮和阿鸾听到平阳撕心裂肺的喊叫声。
“无耻小人!你毁我!你毁我!”
苏兮看了眼四周的迷雾,蹙眉道:“她这段记忆被什么东西封禁了,只有一片迷雾。”
“这也许是关键,若不能窥探,如何让她放下执念。”
阿鸾说着仰头长鸣一声,鸾鸟之音嘹亮而优美,轻易穿透迷雾,硬生生将这片迷雾辟出一条通往清明的路。
“走吧,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阿鸾拉着苏兮往前,不多时出了迷雾。
在迷雾外是一个长发散乱、脸上满是泪痕的平阳,她瘫坐在院子里,身前是扔了一地的羊皮信。
苏兮走到近前,从许多羊皮信中寻到了最近的一封。
“洛阳,洛阳,我从未去过洛阳,又怎么会在洛阳见过我,你果真不是他,可为什么苍野从不告诉我?为什么!”
平阳将自己的身体蜷缩起来,她只是一时想试探苍野是否记得初次相见,这才说了谎,没想到得到的答案却是如此。
她沉浸在儿女之情中,所思所想并没那么复杂。
只是如今那个夺取她贞洁的却并非朝思暮想的苍野,平阳的心中就只剩下愤怒和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