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婢的话苏兮尚且没有回答,阮云已经责备地让她不要说话。
“没事没事,这些传言也不全是假的,不过虎狼早就被官府驱赶,如今只剩下人烟稀少了。”
苏兮说着又不好意思道:“这是夫君迁就我,我素来喜欢安静,可在温家总是一日几闹腾,着实住着不习惯,干脆就搬出去好了。”
温夫人生了个龙凤胎,自然仗势挺直了腰板,温言和苏兮都不想跟她计较,再者通轨坊是他们住了好几百年的地方,还是那里更舒服些。
“那就借马车一用,送我们去通轨坊吧。”
阮云想了想同赶马车的人说,那人有些为难,王府的叮嘱是把人送回宅子就行。
可从这里到通轨坊来回一趟,他今日可就什么都别做了。
“不用不用,我今日出门有马车,等稍后将东西买齐了,咱们就过去,你们若是不嫌弃,晚上就在我家中住一晚,那里地方大,很是方便。”
阮云嗯了一声,又看了看身边的女婢,还是再次同车夫说道:“那就烦请你走一趟我家,告知我今晚去向,让吴娘子不要担心。”
这次车夫倒是答应得很爽快,赶着马车就离开了。
阮云是第一次进通轨坊,果真如女婢所言,这里偏僻得很,四周大多数都是荒无人烟的杂草和树木。
若非苏兮神情自然,阮云心中怕是早就打了退堂鼓。
马车一路到了通轨坊东南隅的巷子里,在一处颇为宽敞的宅子前停住。
当阮云和女婢看见这处宅子时,都有些惊讶。
“这就是温家别院?”阮云看着眼前大门都比她家的气派,不由心想,长安城果真是长安城,连寻常人家的宅子里都这般不同。
“不是,这是我的私宅,早年买下的,只是一直没有过来居住。”苏兮撒了个谎,她家其实是在对面,那座世人看不见的浮月楼才是她的。
“进去吧,这里偏僻无人多管,这宅子便由着我们喜好折腾了。”
苏兮请两人入内,推门进去便是一处小花园,园中有各色花木,错落有致且恰到好处地搭配着。
往前是正厅,两侧则是小小的耳房,此外还有一条回廊通往后院。
“走吧,我家夫君和孩子都在后院,那里有一处池塘,池塘边有个小亭子,小家伙就喜欢在那里玩儿。”
苏兮领着二人直接穿过回廊去了后院,果见后院中有一个不小的池塘,其上还种的有莲花,也不知为何,分明是不该开花的季节,却满池莲花盛放。
阮云和女婢同样惊讶,两人一同互相对视一样,跟在苏兮身后走向亭子。
温言同阮云打招呼,并抬手给苏兮倒了茶,而后又给阮云也倒了茶。
阮云颔首,心中却是惊讶,往常哪怕是去百姓家中,也多半是女子端茶倒水,但这里却是温郎君在做。
而且看温郎君娴熟的样子,怕是不止一次这般做过。
“多谢。”阮云将茶圈在手中,迟疑良久问道:“这宅子究竟有多大?”
不知道长安城内是怎么个情况,但若是在安州,这样的宅子约莫也只有刺史了。
“不算很大,再往后面有一处僻静的院子,我们就住在那里,其余地方往常不会走动,只是有仆役打扫而已。”
苏兮指了指池塘另一侧不远处的院子。
阮云看过去,只觉得那院子基本快要抵住她家一大半了,心里更是震惊。
“有个问题不知当不当问。”
阮云看着苏兮。
苏兮看着她。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从苏兮的眼睛里,阮云看见了两个字,请问。
所以她才会张口问了出来。
苏兮笑着说道:“还能是什么人家,不过是有些钱罢了,何况温家夫人见我们主动腾地方,自然更加高兴,临走还又送了些钱,生怕旁人说她刻薄子女。”
苏兮在偷梁换柱,这宅子是她的,即便有钱,那也是她有钱,跟温夫人没什么关系。
但她觉得阮云不会是个追根究底的人,所以话到此处,阮云若真听出了不对劲,也应该不会再追问了。
阮云确实没有再问,她不是个喜欢探究别人私事的人。
几人坐在亭子中半晌,苏兮又问了之前的问题,不过这次是问阮云去了澧王府什么地方。
苏兮两次问起这个,阮云自然察觉出这里面的问题。
于是很真诚地问道:“不知我此行可有什么问题?”
“你可相信你这世上有鬼神?”苏兮先问了一句。
阮云想了想,说道:“信,且希望善恶到头终有报,若是不能,借鬼神之力一用也不是不可。”
只是她从未见过鬼神,纯粹希望世间恶事能有鬼神惩戒罢了。
“好,那我便告诉你。”苏兮深深看了阮云一眼说道:“你身上有狐女的气息,且不是我大唐的狐女,它盯上了你,想来之后会再寻机会来带你走。”
苏兮说的还算比较隐晦,阮云听后脸色只是有些难看,但还是镇定地问她什么意思。
“澧王突然见你,另有所图。”
苏兮对阮云的意思很明白,她是要阮云小心澧王,更小心藏在澧王背后的人。
今日那股气息不似大唐的,而如今在长安的遣唐使不过就那几个,而有那个能力操纵狐女的,满打满算就只有倭国来的法师。
最近她听说澧王就是有一个倭国来的沙门,从进澧王府之后就备受尊敬,倒是和寻常遣唐使不同。
苏兮想,那个带着狐女的法师应该就是这个倭国沙门。
只是为什么会选了阮云?她有什么特别之处?
还有那日澧王在花肆里闹的一处,是不是也是一早就想好了的,为的就是后来和阮云的来往显得不那么刻意。
“可我只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能图我什么?”
阮云不觉得澧王会图她的姿色,澧王府有几个女婢都长得比她貌美,犯不上非得找她。
可她除了这个,还有什么是能他图的?
她阿爷吗?可她阿爷如今还被囚在淮西节度使府中的私牢里呢,根本什么都帮不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