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兮和孟婆在杨家缓步走到偏院，这里和杨家大宅虽然还在一个轮廓中，却其实是另一个独立的存在。
这里四面的围墙甚至比杨家宅子的还要高出一些，且门上挂着大大的锁，看着已经有了锈迹，许久未曾有人来过。
“你确定就是这里？”孟婆从门缝儿朝里瞧了一眼，里头除了荒草丛生，并没有什么异常之处。
苏兮嗯了一声，杨校尉之前告诉过她方位，不会有错。
“你能感觉到什么？”
苏兮问孟婆，她没那么敏锐，但孟婆是可以察觉到一些不同寻常的气息。
孟婆摇头，“什么都没有，连个鬼影儿都没有。”
这样的地方能藏着什么秘密？
“走吧，进去看看。”
两人没有开门，直接越过了高墙，隔着门的荒草丛就到了眼前。
苏兮左右看了看，没有人进来过的痕迹，这些荒草密密麻麻，一点人趟过去的痕迹都没有。
她目光最终落在了荒草丛对面的屋子上，那是间不算小的屋子，门窗整齐，没有因为风吹日晒而破败不堪。
更重要的是，屋子唯一的大门上也挂着一把锁，但不是院子外那种大锁，而是一把看起来很奇怪的莲花锁。
“这是镇着什么东西呢？”
孟婆话音落下，人已经出现在门前，微微弯着腰仔细看那把莲花锁。
苏兮紧跟其后，她没有看那把锁，而是再一次扫了门窗一眼，“不对呀，这里若是没有人来过，门窗上怎么没有灰尘，看院子门上那把锁上的锈迹，这些木质门窗也早该破损才对。”
“那肯定不是人。”
因为人做不到一点痕迹不留，可孟婆耸了耸鼻子，也没嗅到任何鬼怪妖物的气息，栖息在这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孟婆伸手在莲花锁上扯了扯，还挺牢固，她这力道要是扯门外的锁，怕是早就扯下来了。
苏兮听到锁的声音才转回头看向上头的莲花锁，越看越觉得眼熟，良久才突然想起来，这莲花锁不是很早之前她送出去的那把吗？
“怎么？你认得？”
从苏兮眼神变化中孟婆猜出一点来，过往千余年间，苏兮送出去的东西不是每件都收回来了，有的没了音讯，有的如同游子衣一样，用过一次就彻底没了。
眼前的莲花锁难道是从前没了音讯那一类？
“认得，出自浮月楼的莲花锁，大约汉时被一个年轻郎君拿走了，不过从那之后就再也没见过那个人，也没了莲花锁的气息。”
如今她就站在这里，依旧没有感觉到任何莲花锁的气息，可还是确定，眼前的莲花锁，就是当年她送出去的莲花锁。
“那这玩意儿是干什么用的？”孟婆左右瞧了瞧，浮月楼的东西被人锁在这样一个废弃的偏院里，似乎有些暴殄天物啊。
“这把莲花锁是仿照创世青莲所制，驱妖邪，引气运。”
苏兮仔细回忆，当初那个少年郎一身破败的走进巷子，在浮月楼门前拿出了玉璧，然后在浮月楼的亭子中说出了自己的意愿。
他是想家族振兴？还是要自己飞黄腾达？
苏兮实在想不起来，但可以确定的是，他不想一辈子庸庸碌碌，想摆脱现在的身份。
“难怪这里没有鬼怪妖魔的气息，这东西在，哪个敢来找死，这么说屋中镇着的并非邪物，那就好办多了，凡间的事总归有迹可循，比鬼怪要好查得多。”
孟婆松了一口气，转头看见苏兮摇头，“不一定，能藏这么久的秘密，一定很重要，那遮掩的手段就多了去了。”
凡人在神仙面前是很渺小，但这些渺小是神仙自己的定义，若真没了法术傍身，多少神仙指不定还不如凡人。
“那咱们进去看看不？”
孟婆有点好奇屋里有什么东西，在得了苏兮的点头后，立刻一个闪身就进了屋中。
苏兮没有跟进去，她再次朝四下看了眼，只是这里看得比较远，这里是杨家偏院，照理说这样的院子又是让杨校尉的阿娘如此惧怕的地方，怎么说也该有个暗桩或者护卫什么的。
可她什么都没感觉到，这里除了她和孟婆，没有一个活物。
“苏兮，你赶紧进来看看。”
孟婆的声音从屋中传来，苏兮便一个闪身跟着进了屋中。
她入眼先看见了正对着门挂着的一幅画，画上只有一棵巨大的大树，树上挂着无数个朱红色的果子，那些果子有些红得几乎要滴血，有的则像是要褪了颜色。
苏兮盯着那幅画看了许久，没看出什么端倪，又朝四下里看了眼，才听到孟婆声音古怪地说道：“你没看见吗？这画不大对呀。”
“哪里不对？”苏兮收回目光，整个屋子里只有这一张画，和画前的供桌，只是桌子上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根不知道什么时候燃起来的香。
孟婆指了指画纸，“这是人皮，不是一般的宣纸。”
苏兮这才注意到，那画纸看着细腻且纹理均匀，竟然真的不是宣纸，而是人皮，且被剥下时一定年岁尚小。
她狠狠蹙了蹙眉，这杨家难道还牵扯了什么人命？
“你能不能感觉到那人皮上的东西？”苏兮示意孟婆要是能，就赶紧去感受感受，看这张人皮是属于谁的，又怎么会被制成了画纸。
孟婆一撇嘴，上前抬手点了一下，一圈淡淡的光晕在画纸上散开，片刻后又聚拢到了一起。
“没有情绪波动，这人皮被剥得心甘情愿。”
孟婆说完又补充了一句，“而且看样子至少已经有百余年时间了，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做到保养得如此好。”
“怎么会有人心甘情愿献出自己的一身皮。”
在青丘之国，哪怕是一只野狐狸，也十分珍爱自己的皮毛，掉一块都能伤心难过好长时间，何况是一身都被人扒了。
“不知道，人心之复杂，我这么多年都没能看清楚，我想你跟我也差不多吧。”
孟婆是真的没那能耐，奈何桥上过去的人几乎有这世上一半还多的人了，可总还有让她意料不到的事情发生。
奇哉怪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