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娘子似乎十分认真严肃,若报母仇只有一点危险,她怎么会拦着那孩子。
苏兮看了眼温言,后者摇摇头,这屋子只是钉死了门窗,并没有其他防备,也就是说杨娘子确实是人,而非鬼怪。
苏兮沉吟了片刻,再次开口,问道:“你知道偏院里的秘密,对不对?”
屋中没了声音,良久之后杨娘子才开口,“我是知道一些,但我不能说,会死。”
她声音十分平静,似乎这件事并非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只是她会死而已。
苏兮忍不住长眉一拧,有心想问清楚,可又不知道从哪儿问,她连杨家秘密的一丝边角都不知道。
“杨家不危险,危险的是那颗藏起来的人心,如果七郎自问能看清人心,他阿娘又怎么会死。”
杨娘子这句话说完就再也没有开口。
苏兮和温言离开屋子,而后再次去了那间偏院屋子,里头一如既往,只是那幅画像是有了一些变化。
“哪里不对吗?”温言问道。
“这幅画上的朱红色果实有些不一样,我记得之前有一颗果实颜色偏浅,现在没有了。”
苏兮仔细看过,确实没有那一个了。
“你是说这画自己会变颜色?”温言心里想着,目光落在了那幅画上头,巨大的树身几乎占据了整幅画,树冠遮盖了一切,在树冠上挂着许多朱红色的果实,确确实实只有朱红色,没有不一样的颜色。
“应该是吧,这里没人来过。”
进来之前苏兮就环顾过四周,和上次一样,这里没有人来过的痕迹,有莲花锁在,也不会有妖鬼靠近,那除了那幅画自己外,还能有谁改得了果子的颜色?
“也许是一幅活的画。”
温言看清了画质确实是细腻的人皮,古往今来,这样的诡异画卷,多半都邪乎得很。
苏兮没有回应温言,她在思索,思索整幅画到底是哪里让她觉得古怪。
可老半天过去,苏兮什么发现都没有。
丧气地垂下脑袋,苏兮转身往外走。
“等等,你来看看这里。”温言的声音在身后传来,苏兮下意识转头,就看见温言指着画上的树根处让她看。
“你有没有感觉这里不一样?”
苏兮重新站在画前,仔细看了看树根处,越看越觉得惊心,那哪是树根,分明就是一张扭曲狰狞的脸,女人的脸。
苏兮瞪大了眼睛,她这许多年见多识广的,头一次觉得事情诡异了。
“一直觉得这画古怪,如今总算知道哪里古怪了。”
苏兮蹙眉,认认真真的看了好几遍,那张扭曲的脸有些似曾相识。
“这张脸你有没有觉得跟杨阿郎的样子有几分相似?”
苏兮嗯了一声,经温言这么一提醒,她才想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这张脸。
“可杨阿郎的脸怎么会出现在这幅人皮画里,还被画作了树根。”苏兮更加不解了,这是头一遭觉得事情诡异的让她这个成日被诡异的人都心下不安。
温言摇头,“这也许就是杨家的秘密。”
偏院屋中没有得到更多线索,两人便离开了杨家宅子。
在宅子外温言无意间发现了有人鬼鬼祟祟地在巷子黑暗处蹲守。
苏兮也在同时发现了巷子里的人影,“应该是杨校尉的人,可惜他太小瞧杨家的秘密,派这么一个人蹲守根本无济于事。”
“毕竟是杀母之仇,杨校尉一定用尽各种办法去查。”温言又多看了两眼巷子里的人,和苏兮并肩往通轨坊去。
这一等又是半个多月,杨校尉和苏兮都没什么进展,反倒是孟婆有了新的发现。
浮月楼中。
孟婆豪迈地端了一壶酒直接往口中灌,大约半壶下去,她才咧着嘴说道:“你猜猜我都查到了什么?”
苏兮瞄了眼几乎见底的酒壶,伸手用力夺了过来,给自己倒上一杯,这才不疾不徐地问道:“查到了什么?”
“杨氏这百年间有不少人死去,但她们的魂魄在入轮回之前又会以各种理由消散。”孟婆说到这里挠了挠头,“也不对,不能说是消散,应该说是失踪。”
“失踪?”苏兮不解,入了冥府的魂魄还能失踪?
“嗯,就是失踪,无缘无故不见了,且都是在忘川河上,所以冥府不会去查,因为下了忘川河的魂魄,能上来的都是少数,或者说基本没有。”
忘川在冥府的作用就是防止过河之后的魂魄再生事端,所以掌船人一向靠岸送一批就走,不会给他们回头的机会。
但其实每年都会有不少魂魄死性不改,都已经到了冥府,还说自己不想死之类的,然后疯狂地往忘川里跳。
结果可想而知,里头的泥沙和碎石不过几个浮动就能将那些魂魄不强的给磨散了。
古往今来,下去的魂魄不在少数,上来的就屈指可数。
这百余年间,也就那么一个,所以那个就留在冥府为冥王办事了。
“难怪...”
苏兮眉头松开,难怪这些古怪冥府一直没察觉,原来是有这缘故在。
“这些杨氏的魂魄最终去了哪里无人知晓,总之不在冥府,但肯定也没在忘川。”孟婆专门请了掌船和掌灯的一起看了,整个忘川里连一丝那些人的魂魄都没有。
那可是忘川,即便是在里头消散了魂魄,多少都会残留下一星半点的残魂,可杨氏那些人干干净净的消失了,什么都没留。
“难道这就是杨氏的秘密?”苏兮想起了那张人皮画,可那些消失了的魂魄同画上的东西又有什么关系?
“极有可能,也许是凡间什么高人用了手段,对这些我不是很清楚,但可以肯定这些魂魄最后肯定是回到了凡间,且还不会被人发现,什么人能有这样的能耐。”
孟婆想不到除了浮月楼外,还有谁有这般能耐。
可苏兮自己都在经历凡世劫难,她哪里管得了什么杨氏。
这次要不是杨校尉找上门,她怕是根本不会注意到杨氏一族吧。
苏兮和孟婆一样疑惑,盛唐时也许有那些个高人能办到,但到如今,能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