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郎君留了赵玄夙师徒吃饭,又再三恳求他一定要帮着将那东西抓住,至于酬谢,多少钱都无所谓。
赵玄夙却说不要那么多钱,只是消耗的东西他来承担就行。
满打满算下来,也不过一千钱不到。
这对胡郎君来说简直是九牛一毛,根本不值一提。
别说一千钱了,就是一万钱都不成问题。
师徒俩当夜留了符在胡家,而后回了自己租住的宅子。
这毕竟是别人家,若是住在这里,他们未免有些不方便。
等到第二日一早,赵玄夙才刚刚起身洗簌完,就听见外面有人拍门。
他抬头看了眼天色,这时辰坊门才开了没一会儿,难不成这人是站在坊门边上等着开了就直接冲出来了。
打开门一看,果然就是胡家的人,仍是那个十五六的少年郎,腼腆一笑:“阿郎说怕道长早上吃不好,所以让我来带二位过去一同用饭。”
赵玄夙没有拒绝,他和小道童不是吃不好,而是没钱吃饭。
一路来长安就带了那么点钱,结果愣是游走了三年,这会儿有钱租宅子都是托胡家人的福。
而且看样子,这福似乎还得托下去。
叫了小道童一道出门,二人上了少年郎的马车,朝着胡宅过去。
胡宅的早饭很丰盛,除了饆饠这些常见的东西外,还有许多赵玄夙叫不上名字的菜,反正瞧着都是不便宜的吃食。
赵玄夙和小道童矜持的坐下,又矜持地吃了起来,只是这矜持在饭量面前,就显得没那么矜持了。
胡郎君见两人吃得差不多才开口,“不知道长打算何时动手?我这宅子里的人都是知根知底的,若是要查他们,他们都会乖乖配合。”
赵玄夙嗯了一声,放下筷子说道:“这事儿急不得,如今时机尚未到。”
他说完又想拿起筷子,但一看桌上的吃食已经没了七七八八,就绝了这个念头。
小道童打了个饱嗝,不好意思地看了看胡郎君,发现人家没注意到他,心里就松快了些。
“时机?什么时机?”胡郎君显然有些心急。
这宅子是祖宅,可不能出事,否则岂不是要影响了他们胡家的气运?
“那东西已经被我驱赶过一次,想来是有些伤的,我算出三日后将会有天劫落地,但不是朝着那畜生去的,如果它想尽快恢复,必然要借着天劫的余威冒险一试,到时候就是最好的时机。”
这时机他一早就算出来了,只是当时有别的想法,现下遇上这件事,也许可以去碰碰运气。
比如在天劫落地的地方碰上青龙寺或者玉虚宫的高人,这样岂不是也能一步登天?
赵玄夙不知道的是,这天劫落地落的是妖集,先不说进不进得去,就算进得去,以妖集和青龙寺及玉虚观的约定,他们也不会前来。
“原来如此,那我们可还需要做些什么?”
胡郎君有些担心,如果那东西真出来了,家里的这些人可怎么办?
下人尚且好说,可他阿娘和妻儿可都还在呢。
“无妨,我给你的符你着人贴在门窗上,不用多,住人的屋子两张就行,便可保平安,不受妖物侵害。”
赵玄夙对那些符有信心,昆仑上的道观住着的可是仙人,教授他们的道法玄妙深奥,他学成之后才下得山,既然没有师父的十分之一,有个百分之一便足以横行世间。
他有这样的信心,所以压根不考虑失败会如何。
胡郎君见他如此胸有成竹,便跟着放心了。
于是三日之内,胡宅主人家的屋门和窗子上都贴了符,而仆役那边则只贴了门。
当赵玄夙再次到胡宅的时候,胡郎君站在门口迎接他,将家中昨日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
赵玄夙觉得奇怪,既然已经有了符,照理说那东西不可能会出来祸害人才是。
当他看见仆役房前的情况后,叹了口气,“胡郎君这般做法,难怪那东西会转而骚扰他们了。”
但他没说什么,这些符已经是他带来的大半,不能全浪费在一个胡宅上,也就任由那些仆役被骚扰了。
好在今日入夜后事情说不定就有转机,那东西也许会冒险前往天劫落下的地方一探究竟,到时候正好引动天劫劈死它。
眼见着天一点点黑了,胡郎君让妻儿带着自己阿娘一起回屋睡下,而他则跟赵玄夙和小道童待在一起,想等一个确切的结果。
约莫刚入子时,胡宅后院中蹿出一道黑影,以极快的速度朝着院外而去。
赵玄夙手中的符瞬时飞了出去,却还是迟了一步。
“你在此处护他们周全,我去去就回。”
赵玄夙留下一句话,脚下一点人就飞了出去。
胡郎君惊讶地看着如同仙人一般飞走的道士,喃喃的问道:“外间夜禁,道长不会有问题吗?”
“放心吧,以道长的实力,区区夜禁根本不是问题。”
说这话小道童有些忐忑,之前在东都的时候就因为这个被追过一回,幸好那位隐藏在暗处的高人没跟他们计较,最后还是放过了他们。
否则眼下他们怕是还到不了长安。
可这些不能同胡郎君说,何况长安的高人怕是没那闲工夫管谁守不守夜禁的规矩。
“那就好,那就好。”胡郎君擦了擦额上的冷汗,方才那一瞬间,他着实被吓得不轻,原以为家里是个小小的麻烦,却似乎并不是那么回事。
一路追出去的赵玄夙可不管胡家眼下如何,那东西就在自己身前不远,他有信心追上了就能拿住。
赵玄夙飞身穿过重重屋舍,眼见着再走怕是就要出长安了,心里有些犯嘀咕,这多半都是荒芜之地的坊内,莫不是真的有什么了不得的大妖?
不然那天劫落在此处干什么?
正想着,远处一道闪电自云层中划过,原本还月朗星稀的天,瞬间就笼上了一层层厚重的黑云。
这是天劫将至的征兆,赵玄夙不由加快了速度,可不能让那小妖先有了机会。
只是他前脚刚落下,后脚就瞧见几道快如疾风的身影从跟前闪过,径直落进了通轨坊东南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