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言的身体在进入浮月楼之后就迅速失去了温度，苏兮不敢有一刻耽搁，自己背着他去了二楼那个房间。

一路上孟婆已经把换回神躯的步骤告知了她，每个细节苏兮都烂熟于心。

推开大门，雪女立刻扭头看过来，“他怎么了？”

温言整个人早就失去了意识，被困在肉身里的神魂随着身体的重创几乎要沉睡。

还有他身前身后大片血污，看来是有致命伤在。

“被人偷袭，照水巷搬走，我只能来这里将就一下。”

苏兮说着将人放到地上，又掐诀将温言的神躯拿出来放到一侧，“你坚持住，我马上将你给换回来。”

雪女没有参与，她站在了一旁，看着苏兮手忙脚乱地布阵、施法。

当年的自己是不是也曾这么慌乱过？雪女暗自摇头，跳出那个框架之后再看，竟然颇有些看不上这样的姿态。

苏兮的莲花印才刚刚出现，浮月楼上空就已经有了雷声，可是因为那是浮月楼，雷声响了又响也没能落下来。

孟婆啧啧两声，“果真是不同啊，当初在照水巷生温玉的时候，那雷可劈得又狠又准。”

黄雀被这阵势吓得不轻，当初大妖的天劫也是如此，但因为有那么多高人在，他躲得又远，根本没啥大感觉。

如今那雷就在脑袋顶上，若真是一个不好落下来，躲都躲不及。

“不过话说修正坊不管真的没事吗？”

黄雀按照苏兮的话在她离开之后把赵玄夙师徒送走了，没去别的地方，而是回到昆仑。

赵玄夙走的时候还念叨着当初的梦想，如今真的就只是梦想。

“没事没事，咱们离开的时候那些人不是赶过去了嘛，本就是凡间的事，他们管了正好。”孟婆不以为然，仍旧仰头看着乌云中若隐若现的雷。

“我听苏娘子的意思，她之后不会要去东海吧。”

黄雀也看着头顶的雷，不过没孟婆那么无所顾忌，只看上几眼，就忍不住死死攥紧了拳头。

“大概是吧，看样子她发现了什么，那些东西又伤害了温言，这件事以苏兮的性子，不连本带利收回来，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东海之行，似乎成了必然。

孟婆和黄雀在外面等了一天一夜，头顶上的雷也响了一天一夜，到最后黄雀甚至都觉得这玩意儿怎么没完没了，要落就落，不落就赶紧走。

直到二楼传来脚步声，他才和孟婆收回目光，齐齐朝二楼看去。

苏兮斜倚在栏杆上，轻声交代道：“黄雀，我和温言会离开长安一段时间，这里就靠你和大妖看着了，切莫让人把我的家给糟蹋了。”

黄雀下意识点头，他恍然又看到了当初第一次见到苏兮的样子，她那张美到不可描述的脸，和睥睨众生的散淡姿态。

“你真要去东海？”

孟婆觉得东海很古怪，上次去的时候就觉得难受，哪里都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违和感，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是刻意被安排出来的。

“是啊，不去不行呢，都被人这么欺负到头上，我若不还手，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苏兮那张脸还是平凡的样子，但又似乎哪里在变化，尤其是那双眼睛，比之前更难以看进深处。

“说的也是，咱也不是好欺负的，不过你去打架，怎么能不带上我呢？”孟婆跃跃欲试，都好几千年没打过架了，感觉再不干一架，都要忘了干架的爽快了。

苏兮摇头，“不只是打架，我们还要回去洪荒，所以不能带你过去，你不适合那里。”

孟婆和许多从洪荒出来的人不一样，她是自己离开的洪荒，没有因为感情，也没有被放逐，而是对那里没了什么留恋。

听到苏兮要走，孟婆突然开始沉默。

回去洪荒，这是几千年以来她都不曾想过的问题，却忘了，苏兮和温言是不一样的，他们是被放逐到这个凡世，有时间效应的。

如今的他们是到了该回去的时候。

而且...

孟婆看向苏兮，她还没有过涂山九尾的成人礼，这本不该被拖到现在的。

“那好吧，要是打赢了，记得告诉我一声，让我也为你高兴高兴。”孟婆爽快地放弃了同去东海的想法。

反正那里除了水就再也没有别的东西了。

第二天一早，苏兮和温言一起问温玉做了饭，虽然苏兮的手艺惨不忍睹，但温玉很乖巧地吃了一大半。

他似乎早就察觉到了今天的不同，没有追问，没有任何不快地同爷娘在东西两市及曲江池转了一圈。

直到夜幕降临，三人回到通轨坊巷子里的宅子里，温玉才叹了口气问道：“是要走了吗？”

苏兮和温言对视一眼，后者温和的说道：“是要走了，不过还会有人陪着你，但他们不会带你来这里了，你要回到温家，去过正常人的生活了。”

温玉嗯了一声，抬眼看着苏兮。

苏兮抬手拂了拂他的后背，“放心吧，至少容貌是一模一样的，不会让你完全不适应，至于温家那几个不省心的，你自己看着办吧，不要下手太狠就行。”

顿了顿，苏兮继续说道：“至于旁的事，如果真的自己处理不了，那就去找黄雀，不过没了我们，尽可能少来这里走动便是。”

人和妖终归是不同的，温玉这些年被她和温言带着常出入这里，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我知道了，阿娘放心吧，我都明白的。”

温玉很乖巧，他知道爷娘在后来这几年里试图让他重新回到正轨，可却不知道，他自己很清楚自己接下来要走的路。

“好，我不啰嗦了。”苏兮笑得很开心，她的儿子，自有分寸。

这一夜三人开开心心的闹到了天微微亮，然后温玉自己回去了温宅，跟在他身边的是这个凡世里的苏九娘和温四郎。

而苏兮和温言则站在浮月楼门前目送三人离开。

“放心吧，这次可是冥王亲自出手，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绝对会寿终正寝。”

孟婆对冥王的手艺很有信心，只是没想到当初说的子孙满堂，最后应在这两个傀儡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