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兮再一次站在浮月楼里，看着眼前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摆设和景致，真的恍若隔世。

温言和她一样，对于重归旧地满心的欢喜。

只有温決上蹿下跳地找哥哥，却发现这里除了各色物品和花草，只有池子里的鱼是活着的，根本没有和他们一样的人。

“阿玉不在这里住，他是凡人，他住在外间那种宅子里。”

苏兮说着便叫过温決，“走，阿娘带你过去找他。”

温決满脸兴奋地猛点头，几步跑到苏兮身边抓住她的手，“阿兄会喜欢我吗？我这么可爱，阿兄一定会喜欢的吧。”

“肯定会的。”

苏兮说着抬手打开大门，却突然间愣住了。

浮月楼前的巷子是什么样她再清楚不过，眼前的巷子，绝非那时的巷子。

她走出门朝两侧看了看，昔日的坊墙早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残垣断壁，四周除了她的浮月楼外，再不见其他宅子。

“这还是长安吗？”苏兮喃喃一句，拽着温決的手有些不知所措。

温言比她倒是镇定一些，他们在归墟时间不短，他虽然不知道归墟与凡间的时光流速，但洪荒那好几年，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苏兮怕是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他们走了许多许多年了。

“应当还是长安，但可能不是记忆中大唐了。”

温言指了指原先巷子里的大树，如今那树都不见了，可见此处怕是早就没了妖集。

而妖集大多时候都是随着城池游走，不会出城，但一定会在城边缘，而通轨坊显然不是长安城的边缘了。

一日时间，苏兮和温言找到了叶寒酥，他告诉他们，如今的王朝叫做宋，大唐灭亡了，中原甚至都已经乱了许多年，他们错过了太多时光。

至于温玉，叶寒酥觉得，他们该去问问孟婆。

苏兮迫不及待地找了老友前来，都来不得听孟婆表达一下自己的欣喜和激动，就拽着她求一个温玉的下落。

“他这一世去了东京，就是原先的许州治所，我可以带你们去找他。”

孟婆想念浮月楼里的美酒了，如果能喝上一口，破个例也无妨，至多被冥王揪着耳朵骂上几句。

苏兮却管不了这么多，当即便抓着孟婆回了浮月楼，一路上所见所闻让她颇为陌生，此时的人们来往自由，连坊门和坊墙都已经拆得七七八八了。

带着浮月楼一道离开长安对于苏兮来说不算什么难事，只是到了东京之后该安置在哪里，却是个让人头疼的事情。

但这一切都不影响苏兮和温決的积极。

待一行人出现在一处相对冷清的巷子里，苏兮打开大门感觉到了不一样的气息。

若说大唐是包容兼并，此时人们更多的是富足，从巷子往外转过去不远，苏兮便能听到不少叫卖吆喝声，等走到近处，看到的就是人来人往好不热闹的场面。

“本朝没有夜禁，商户也可以自由发展，虽然仍是士农工商的排序，但起码衣食富足。”孟婆尽可能不让自己同人接触，她这身份，不好影响了凡人的气运。

温決看得高兴极了，虽然出门就被压制了神力，跑几步就有些喘，但架不住太多新奇的东西，和洪荒完全不一样。

阿玉这一世是个怎样的人？

苏兮在心里不停想着，跟在孟婆身侧往远处更为热闹的地方过去。

“喏，就是那里。”孟婆指了指一户朱门大院，“他命格生就与人不同，所以上一世怕是最普通的一世，今后若是没有大差错，司命一定变着花儿地让他好。”

当时她还感叹过，同样都是爹生娘养的，可就是能活的不一样。

司命于是同她絮叨：并非来自爹娘，还有一些是选择或者说是因果，好因得好果，若是坏的，自然也不用指望自己能过得好了。

孟婆深以为然。

“朱门大户，只是出身好一些罢了。”苏兮心里松了口气，嘴上这么说只是因为过往看多了深宅大户的尔虞我诈。

但好的出身对于一个人来说还是有好处的，就比如她和温言，若是只是青丘之国的一只小狐狸，哪里就能让狐王和东皇舍命相助？

“你要进去看看吗？”孟婆知道苏兮嘴上这么说，但心里总归还是欣慰的。

温玉虽然只是她在凡间历劫所出，却终归是她的儿子，放不下才是正常吧。

苏兮摇头，“他怕是记不得我们...”

“不行，不行，即便阿兄不记得我们，我们记得他就行，阿娘要是不去，那我就自己进去看看，看完我就回来。”

温決说着就朝那户人家大门前跑去，苏兮和温言竟都没能拦住他。

“小滑头！”苏兮嗔怪一声，抬脚追了过去。

大户人家都有自己的门房，这户是朱门，自然身份不俗，所以当温決跑到近前的时候，门房已经出来查看了。

温決当即仰着小脸笑眯眯地说道：“我来找阿玉，他自己让我来的。”

跟在后头的苏兮当即白眼一翻，这孩子的谎话都是阿月教的吧，顺嘴就来。

门房啊了一声，看了看温決，又看了看身后跟着过来的苏兮，挠挠头说道：“你们认识我家公子？”

苏兮愣了一下，难不成这一世温玉的名字中还有一个玉字？

“认识认识，我们都是他的故友，烦请你进去通报一声吧。”温決把那时同阿月偷看的话本子上学来的东西演了一遍，倒是有模有样。

“可我不记得我曾认识你。”

听到这道熟悉的声音，苏兮拉扯温決的手就僵住了，这是她的阿玉？连声音都没变呢。

身后上前要帮苏兮的温言也是一愣，那张脸如同他们走时一样，是个俊美的公子。

“阿兄，我可算见到你了...”温決的嘴被苏兮紧紧捂住，她歉意地朝长身而立的公子笑道：“抱歉了，我这儿子调皮，整日吵嚷着要找他阿兄，他怕是认错人了。”

“原来如此。”公子看了眼立在后头不说话的温言，觉得这几人十分亲切，嘴里不由自主地说道：“不如我就做他的阿兄吧。”

苏兮和温言眼中有流光滑动，苏兮强忍着鼻子上的酸涩，点头应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