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崎忍者飞驰在结冰的路面上,密集的车灯紧咬在她的尾后,车灯一遍遍切开雪幕,留下尖锐的呼啸声。
不断有子弹的火花从后方传来,点射在摩托车的轮胎旁边,开出朵朵白花。
显然,他们的目标是活口。
西子月抽出了座位前下方的伯莱塔,视线扫过后视镜,确认所有尾随车辆的位置,反手甩向后方,连续开火!
每枚子弹上都裹挟着审判的威力,七声枪响,七道死亡的轨迹横扫而出,封锁了追击车队的势头,这些防弹性能不错的警车犹如遭受迫击炮,翻仰打旋,几乎炸毁在原地。
西子月隐约听到风雪中有人在怒骂该死。
她没有理睬,踩下油门,加速狂奔,车身继续化成一道残影。
“赤坂组全灭!目标可能持有重火力武器!”
“c区的封锁线正在构筑!”
“鸟组正在追击!”
鸟组的追击成员同样也由摩托骑手组成,他们驾驶着大排量的暴力摩托,挥舞着长刀,从山坡上一跃而下,扑向那匹红色的铁驹!
西子月轻轻屏息,在侧写的视角下,每个人的下落轨迹都如虚线般标注在空中,缓慢得像是雪花。
她松开了握住摩托的双手,闪电般抓出腰际两侧的刀鞘,借由摩托车的最大马力横冲向鸟组的杀阵!
摩托骑士们的短兵相接只在一瞬之间,清冽的寒光从雪幕中擦出,鸟组的长刀被齐整切开,还有数根手指,刀片,寒光,鲜血,一起旋向空中。
赤金色在西子月的眼睛中点亮,龙血在她的体内沸腾!
她再度按下油门,胯下这台铁驹立刻咆哮起来,引擎轰鸣,它身为赛车专用摩托的性能再次迎来一轮爆发!
红色的铁驹裹着刀光撕开了这道看似铁壁的杀阵,前轮撞开最后一个挡在前面的大汉,绝尘而去。
“鸟组封锁失败......目标正在快速向d区逃离......”鸟组队长艰难地从马路中央爬起来,握着对讲机汇报。
“不愧是卡塞尔的s级学员,真是厉害,如此轻易就突破了你们的封锁,所谓的战场之花,就是用来形容她的吧?”赫尔佐格的声音悠悠传来,背景里还播放着天鹅湖的古典曲。
“非常抱歉。”队长鞠躬。
他们这支队伍无一不是用刀与驾车的好手,当他们摆出伏击冲锋的架势后,除非对手是神速系言灵的持有者,否则很难躲过他们的攻势。
而那个女孩,仿佛只用一瞬间就洞悉到这层铁壁上的裂缝,顺着裂缝将它撕开,这究竟是何等可怕的战斗力?
“不要灰心,你们的任务只是把她们一步步诱导进最后的终点,我会在那里等着她们。”赫尔佐格说。
“是!一切就交给您了!”队长鞠躬点头。
电话挂断,变成丝丝杂音。
宁静的夜晚过后,杀机突然降临在第二天的早晨,方圆数十公里的区域内,数以百计的黑道份子都在调动,有人封锁路口,有人组成追击小队。
“虎组!损伤过半,失去追击能力!”
“她们突破了d区的守备......见鬼!她们根本就没有重武器,就只有一把手枪和两把刀,可那些武器的威力又是怎么回事?”
“怪、怪物!”
作战总部的雷达地图上,那个目标正畅通无阻地穿越层层障碍,仿佛她驾驶的不是一辆赛车摩托,而是一台豹式坦克。
西子月冷静地开枪、挥刀、控制油门与方向,在她的操纵下,这台摩托车如细软的刀锋那样顺着关卡的薄弱处一穿而过,车后留下焚毁的跑车与鲜血淋漓的伤者。
直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死者诞生,这得益于审判的不完整性,只具有切割效力,死亡性的一面尚未体现。
虽然一夜未眠,但强大的血统依旧让西子月状态良好,五感所能捕捉到的范围在雪雾中不断延伸,能看到很远的景象,听到很远的声音。
她们现在正反向奔行在前往四国的公路上,分明不久前这条公路还安安静静,但此刻它却像是活过来了一样,藏在道路两侧的伏兵纷纷出击,布置路障和地刺。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早有预谋的围捕,围捕者布下了天罗地网,每一条看似正确的道路实际都通往一个错误出口。
也许她们前往梅津寺町的一路上一直有一双阴冷的眼睛在高空俯视,暗中策划这场围剿。
西子月不太关心谁是幕后主谋,想来她在反派阵营的击杀名单上应该名列前茅,谁来杀她都不奇怪,更何况后面还坐着蛇岐八家重要的千金,她们两个人头加起来,抵得上三座后宫费用。
“他来了。”绘梨衣忽然在西子月耳边说,声音微微颤抖。
西子月诧异地扭头,正对上了绘梨衣防风盔后那双惶惶不安的眼神,像是蜷缩在角落里的幼兽。
他来了......他是谁?
西子月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赫尔佐格......她第二时间才想到这个名字,阴风一样的寒冷窜上脊背。
虽然素未蒙面,但有关这个邪恶科学家的种种事迹,西子月却一直都有所耳闻,不论是从秘密档案中,还是从楚子航的讲述中,他的阴影始终存在。
“他来找我了。”绘梨衣的声音更加低落,仿佛有魔鬼在她耳边低语。
西子月忽然明白了什么。
对方一直没有朝她们两人开枪,仅仅只是因为绘梨衣在,如果只有她自己一人的话,他们大概就火力全开。
这么说起来,比起下落不明的白王,坐标成谜的研究室,绘梨衣同样也是她的目标。
根据楚子航的描述,绘梨衣是赫尔佐格晋升为白王的重要途径,他用了长达数十年的时间栽培她,就是为了她成熟结果的那一刻。
他曾在日本仓惶撤退,但在站稳脚跟后,立刻就选择卷土重来,取回曾经没来得及带走的东西。
而绘梨衣,就是他最想取走的东西!
西子月正要开口说些什么,一枚狙击枪的弹头从她的安全盔上擦过!
粉碎的爆响声中,她的安全盔解体殆尽,如绸缎般的发丝飞入寒风中,她的整个视野顿时开阔。
前方道路的尽头,数双黄金瞳张开,森冷凶戾的气息在风雪中暴涨!
来自关东支部的精英组长们已经等候多时!
“bingo!一枪就让我们的小美人卸下她的假面!我们何不让她卸下更多呢?”明智阿须矢忍不住为这一枪的精准喝彩叫好。
长船从容吹散狙击枪口上的白烟,从容。
他是蛇岐八家的王牌狙击手,他刚才的那一枪并非瞄准西子月的额头,而是刻意描边,让子弹擦过安全盔,将其破坏。
放眼望去,这道关卡没有设置任何路障和地刺,唯一的重武器是长船手中的狙击枪,其余的武器都是冷兵器,只有精英混血种才敢以这种肉搏姿态拦截一位横冲直撞的本部s级。
虽然他们身处关东支部,但并不代表他不能支援关西的同事。
他们没有受到赫尔佐格的言灵影响,但比起效忠源稚生,他们更有兴趣加入橘政宗,对于天才来说,天下大乱的舞台往往比天下太平美妙。
虽然事先他们已经看过西子月的照片,但谁又不想在正面战场上一睹人家的真容?
果然真人往往要比证件照上美出三倍,前提是你的颜值为正。
“那么,根据之前打赌的约定,她是我的猎物了。”
明智阿须矢上前一步,拔出家传的宝刀,隔着上百米挡在铁驹的正前方,车灯逐渐照亮雪尘,美妙的引擎声越来越近。
没有人打算帮他一把,纷纷识趣闪开,以见证骑士对决的心态旁观。
这也是组长们之间的传统,当一个人锁定一方为猎物后,其余人都不准出手,除非那个人提出低声下气的求救,这时其余人才会哈哈大笑的上去帮忙。
显然这么狼狈的事不会发生在此时此刻,即使被狙击枪的子弹擦到头盔,那台摩托车也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接下来的决斗只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并落幕,不会有任何求救机会给双方。
很好,这正是他所要追求的效果,双方都将生死压在这一念之间,只比哪边出刀更快,与其说这是骑士的对决,不如说是西部牛仔的对决,同样充满豪侠之意!
“在这一刀之前,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他从容发问,潇洒又自信,他确信这个距离,对方能听清他的话。
“你的近战能力在学院本部排.......”阿须史话音未落。
“你谁啊!”
西子月一个油门加速,一记泥头车创在了这人身上,车轮顺着他的脸滚过,再一个弹跳,跃至他的爱车——一辆红色的阿尔法·罗密欧上,一路顺滑碾过,在众目睽睽之下,扬长而去。
她临行前还一枪点在了长船的狙击枪上,让这柄唯一有可能远距离对她们造成伤害的武器变成废铁。
世界似乎都安静了,只有渐行渐远的引擎声轰鸣。
阿须史呆呆地躺在地上,看着慢悠悠坠下的雪花,摩托车的轮胎印在他脸上很清晰,仿佛被牛犁过。
旁边插着他的断刀碎片,还有自己被碾断的门牙。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失败。
更诡异的是他总觉得类似的一幕曾发生过,但就是有些想不起来......
只有极少数人看清了刚才发生的事,阿须史并非毫无抵抗就倒下,在那短兵相接的一刻,他的确把刀拔了出来,刀锋直指女孩的眉心。
可问题在于,女孩也拔刀了,他家传的古刀如古玩般粉碎,于是这摩托车就跟泥头车一样创了上来,场面惨不忍睹。
比起爱车惨遭碾压,令他更想哭的是爱刀惨遭毒手,那可是祖传的宝刀啊!祖传的!怎么说断就断?
组长们没空关注阿须史的伤势,更没空关心他的精神崩溃,纷纷跨上座驾,去追赶那道飞驰的车影,暗蓝色的保时捷,日产的gtr,花枝招展的跑车倾巢而出,各式各样的引擎声让阿须史逐渐恢复神智。
“报告......政宗先生,我们失败了......”他呆呆地报告对讲机。
“失败是正常的,你们当然拦不住那个美丽的女孩,接下来交给我好了,多亏你‘故意’放她们过关,她们才能朝指定的坐标前进。”
“明白。”阿须史心中一寒,赶紧点头,知道这是政宗先生原谅了他的错误。
忽然间,电话的另一头传出了扭曲的肌肉蠕动声,还有骨头错位的声音。
听着这些可怕的声音,阿须史不寒而栗。
......
......
盘山公路上,西子月回望了一眼身后,已经很久没追兵了。
组长们的追击也被她甩在了身后,她朝每辆车上点一枪,那些价值不菲的豪华跑车当场起火,爆炸在原地,堵住了整条路。
这波人大概就是最后一道关卡,敌方已经没有能力再追击。
“合作愉快。”西子月与绘梨衣击了个小掌。
刚才一车创掉阿须史,有很大一部分是绘梨衣的功劳。
斩断他祖传宝刀的言灵,其实是绘梨衣的审判。
那是一把工艺不菲的炼金宝刀,唯有靠最纯粹的审判,才能将其一刀斩断。
发起冲锋时,两人其实一直在交流战术,当西子月挥刀的一刻,绘梨衣也念出了言灵,两道死亡的飓风相互叠加才达成这样干净利落的效果。
西子月当初说的并非“我带你杀出去”,而是“我们一起杀出去”。
“现在怎么样?感觉好些了吗?”西子月回头问。
绘梨衣思索很久,摇摇头,小声开口:“他在不远处。”
西子月微微战栗。
这是个不好信号,她固然感受不到赫尔佐格的存在,但对绘梨衣来说就不一定,这就好比动物会在地震前夕举族迁徙,而人却无动于衷。
她对赫尔佐格天然有着强烈的敏感。
“穿过那个隧道口,马上就是城市,我们很快就能联系到家里。”西子月看着一旁的路牌说,根据它的显示,穿过隧道,再往前走两公里就是一座小镇。
刚说完,西子月就迟疑了。
隧道,感觉不太妙,尤其是在这种逃亡的路上,冒然进隧道和恐怖片里非要搭电梯也许是一个性质。
虽然不太想走这条隧道,但眼下已经没有时间供她寻找其它道路,经过刚才追击战的极限加速,这辆摩托的油量已经岌岌可危,必须要找地方歇脚。
她轻轻屏息,驱车拐入那条隧道。
进入隧道的一刻,雪景也随之中断,温度稍微暖和一些,轰隆隆的风声在二人身边流过,指示灯的亮光蜿蜒向隧道的尽头。
这是一条极为漫长的隧道,它的每一截似乎都是弯曲的,前进的视野永远在拐角点。
西子月的侧写也再次张开了,线条与尘埃颗粒在她眼前抽象开来,试图还原过去这里曾发生的事。
她皱眉了。
还原不到,一点生气也没有。
就算这条隧道被敌人封锁了,也起码会有敌人活动的迹象,但西子月并没捕捉到任何有关“生”的气息。
换句话说,这条隧道是死的。
在卡塞尔混了这么久,她大概也知道什叫死物了。
比如尼伯龙根。
如此想来......隧道的入口,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一种“门”吧?
西子月悍然刹车、调头,朝着反方向前行!
“精彩,流有陈家血脉的女孩果然敏锐,这么快就发现这条隧道有问题,但已经到此为止了!”苍老的声音从隧道的拐角转出,他的身影如恶魔般在墙壁上拉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