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府的马车行在深夜的街路上,夜色寂静,车轮碾压路面的声音就显得有些吵闹。
葛全虽不喝马,但也将马鞭甩得啪啪作响,马车一路飞奔着往宣王府的方向,终于停下来时,都不等他转身去掀车厢帘子,就见陆辞秋抱着个小孩直接从里面冲了出来。
宣王府门前守门的侍卫吓了一跳,就连暗卫都惊动了几人。
人们匆匆上前,却见马车里冲出来的是陆辞秋,警惕就变成了关怀,纷纷围上前问:“王妃,出了什么事?”一边问,一边有侍卫主动去开府门。
等到陆辞秋走到门口时,门正好打开,她想都不想就往里头迈,也没有人敢拦。
但她还是问了一句:“燕千绝在家吗?”
有一路跟随的暗卫回答:“在,在星辉阁呢!”说完也不再问陆辞秋出了什么事,只见她抱着陆荣轩有些吃力,便主动将小孩接了过来,然后走在前头领路。
陆辞秋认得去星辉阁的路,但总归是来得少,这会儿又是夜里,对路也不是太熟。
有个人在前头领着,又帮她抱孩子自然是好的。
二人在前面走得很快,几乎就是在跑。身后霜华和阿唤也跟着一起跑。
只是前头两个人小跑,他们二人就是拼命地跑。终于到了星辉阁时,气都要喘不上来了。
燕千绝这会儿才刚躺下,远远就听到似有人正往自己卧寝的方向跑过来,好像人还挺多。
他起身披了外袍去看,门一开,就看到一名暗卫抱着个小孩冲到自己面前。目光再往边上一移,就看到面色焦急的陆辞秋。
他赶紧让了一下把人给让进屋,然后见霜华和阿唤主动站在了门口,便道:“都进来吧!”
二人得了应允也进了屋,却谁都顾不上打量十一殿下的屋子,霜华一进来就急匆匆地道:“我家小少爷出了事,子时刚过那会儿来找到小姐,但人已经半昏迷了。”
她简明扼要地将整件事情说了一遍,阿唤又找个没人的地方跪下来了。
他本就是燕千绝送到陆荣轩身边的人,这会儿到了原本的主子面前,愈发的觉得是自己没有尽到责任,陆荣轩受伤他就有罪,得跟主子请罪。
燕千绝没空理他,只看着陆辞秋正在拆开陆荣轩包扎伤口的纱布。
这种透气的纱布在从前是稀罕物,甚至都没有人见过。但自从经过了难民营,后来又有了回春堂,渐渐的就也熟悉起来。
但现如今除了回春堂,其它的医馆依然得不到这种东西,甚至都买不到这种布料。
陆辞秋之前在空间里给陆荣轩做过简单的包扎,也止了血,这会儿将纱布再次拆开,血是不流了,但掌心的伤依然触目惊心,就连见惯了伤亡大场面的燕千绝也不免蹙起了眉。
“怎么会这样?”他问了一句,然后就见陆辞秋抬头看他,眼里带着一丝焦虑。
他半弯下腰来,凑近陆荣轩的手掌。霜华赶紧把之前那盏灯又给打开,继续照明。
燕千绝这才看得更仔细了些,就连那名跟过来的暗卫都凑近了去看。
看了一会儿之后就见那暗卫倒吸一口冷气,然后说了一句:“这不像中毒。”
燕千绝点点头,“的确不是中毒。”说完又看向陆辞秋,“若只是中毒,凭你的医术肯定是有办法解掉的,不会这个时辰跑来找我。阿秋,你怀疑是什么?”
“蛊。”陆辞秋想都没想,直接就说出了这个字。
这话一出口,屋里人都沉默了。
跪在一旁的阿唤猛地抬起头,一脸惊恐,“蛊?”
霜华手一哆嗦,“什么,什么叫蛊?你们在说什么?蛊是什么?”
没有人回答她的话,屋子里安静的可怕,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她家小姐声音打着颤说:“我以前见过这种东西,对其也有一些了解。因为它一直都是医学上攻克不了的难题,即便是我,也没有办法救治一个中了蛊毒之人。想要解蛊,非得找到母虫不可。”
燕千绝伸出手,轻轻在她肩头按了一下,示意她不要着急。
然后转身吩咐暗卫:“去请七殿下!”
陆辞秋已经冷静下来,开始给陆荣轩施针,她告诉燕千绝:“我断不出这蛊的走向,甚至都查不出蛊究竟下在哪里。但不管下到哪,要么走精血,要么走经脉,我现在将轩儿的经脉暂时封住,血液流通的速度也尽可能的降低下来。这样虽解不了他身上的蛊,但至少可以控制蛊毒进一步发展,将发作时间延后。这种方法西医手段不行,非得用中医的针灸之术。”
她也不管燕千绝听不听得懂什么叫中医西医,只管说着自己对蛊之一术并不算多的见解。
“蛊这种东西据我所知,中原甚少有人会使。多数用蛊者藏于深山之中,甚少出世。
蛊一般来说都寄生于动物体上,多半是虫子,少数是蛇。但也有高手以植物养蛊,甚至我还见过中了植物蛊的人,但轩儿中的明显不是植物蛊。”
她的确见过以植物养蛊的高手,甚至前世那个中了蛊的病人送到诊所的时候,她才看了一眼就头皮发麻。那人身上密密麻麻长出来的树叶和树枝,几乎让她以为那根本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棵树。
她给了那个人一切可能的治疗,可惜最后还是没能留下那个人的命。
那人死时,身上的树叶全落,落地就枯,身体也像树皮一样开始枯败,甚至还有一片片状似树皮的皮屑掉落下来,诊所的icu里,人人都能闻到一股子植物腐烂的味道。
后来她跟患者家属去了解情况,家属说从他发现自己身体不舒服,到身上长出树叶,前后连半天的时间都没有,已经算是送医及时了。
而且那人在初发现自己身体不舒服时,说的也是全身上下扎得慌,像是有什么东西要长出来一样。家人还能看到他身体发绿,越来越绿,待绿到了极点,就有树叶破了皮肤而出。
那人家中有位神叨叨的长辈,一直说他是撞了邪中了蛊,被人给害了。
当时的她曾是一位绝对的唯物主义者,但就是从那次事件起,她对所生存着的世界,有了不一样的认知。不仅仅是对蛊之一术有了认知,也不再坚信一些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只是因为科学还没有进步到那个程度。
特别是现如今,经过了一场穿越,一场借尸还魂,她更是知道,有些事,无论科学怎么发展,都不可能解释得清楚。
她收回思绪,给陆荣轩也换了一套针法,然后再道:“中蛊之人一定需下蛊之人才能解救,这算是常识。但是我还听说过一种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