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辞秋去莫府了,而陆弘文则叫了府上两名小厮,带着担架,把云景年从屋里抬了出来。
他说带云景年去治病,因为回春堂的事,京中医馆对陆家印象不好,都不愿意来给云景年治伤。他好不容易托好友找了外乡的大夫,约好了在京郊治疗,得赶紧过去。
陆府的仆人说,这会儿天都要黑了,不如明天再去吧?
陆弘文却说舅舅的伤太重了,客卿大夫虽然处理了外伤,但根本没什么大用,连血都止不住,要是再等一宿怕是人都要等没了。
云景年一听这话赶紧就嚷嚷着要立即出府治伤,陆家的仆人也就是随口一问,他们才懒得理会云景年什么时候治,去哪治。
倒是云老夫人那边又派了丫鬟过来关怀,还一直把他们送到了府门口,看着云景年上了马车,这才回去跟老夫人禀报情况。
云老夫人感叹:“还得是亲外甥知道疼舅舅,要是没有弘文,景年的命怕是要保不住了。”
丫鬟就说:“可是弘文少爷为何只带大老爷去治病?老夫人您的伤势也不容乐观啊!”
云老夫人摆摆手,“他也是托人找的大夫,人家愿意给看一个就不错了,哪能一下子都去。再说,我若去了,能留沈氏一人在家?她不也得跟着去?就冲着她现在对景年的那个态度,我就怕弘文托一回人情,最后治好的却只有沈氏。”
陆弘文带着云景年出城了,连车夫都没带,自己赶的马车。
他说不放心车夫赶车,快了怕颠着舅舅,慢了怕耽误伤势。
正好陆府的车夫也不愿意跑这一趟,很高兴地就把马车交给了陆弘文。
待到城门口时,天色已经很晚了,城门都关了。守城将士不时张望着,像是在等人。
直到陆弘文的马车到了城门口,那将士才上前问道:“可是陆府的大少爷?”
见陆弘文点头,他赶紧就让人将城门再打开,放陆弘文出城。
陆弘文知道这一定是陆辞秋安排好的,就是不知这会儿陆辞秋出城了没。
他们约定在千秋庄碰面,但陆辞秋也说了,如果他先到了千秋庄,就找庄头木方,让木方带他到庄子最北边的那间小屋里。
他有些担心,不知道千秋庄那头办事准不准,这件事情可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
但陆辞秋这样说了,他除了听着,也别无选择。
他又扬了鞭,马跑得更快了些,车厢里传来云景年的声声哀嚎,陆弘文完全不理会。
彼时,莫府。
陆辞秋一个人悄悄入府,没有惊动任何人,甚至借用空间躲过了莫府的护院和暗卫。
等到她出现在莫蓉冰房里时,就看到莫蓉冰一人坐在床榻上发愣,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往前走去,莫名的心疼。
“蓉蓉。”陆辞秋叫了一声,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将忽然涌上来的情绪生生压了回去。
莫蓉冰也不奇怪她为何能进自己屋里,还进得悄无声息,她只是问她:“你们家准备好了吗?什么时候下聘?什么时候交换庚帖?什么日子成婚?”
陆辞秋吸了吸鼻子,伸出手,一把将莫蓉冰抱了过来。
她都不知道该跟这个姑娘说什么了。
陆弘文说他有罪,但不是最终的罪,他只是做了前半段。
那么她呢?这样算,她才是罪之本源。若不是她将人带回陆府,若不是她中途离开将莫蓉冰一个人留下,所有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所以若论罪,她也有罪。
“对不起。”她压低了声音说,“对不起蓉蓉。”
莫蓉冰不明所以,抬头看她,“为何说对不起?”
陆辞秋顺了两下她稍显散乱的发,没有回答,只是跟她说:“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去见一个人。冤有头债有主,这个仇得你自己去报。”
莫蓉冰情绪有了变化,她开始激动,开始想要推开陆辞秋,可是又想知道陆辞秋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于是她死死地将陆辞秋抓住,哑着嗓子问她:“你在说什么?”
陆辞秋实在心疼,是真的疼那种,就好像有一个人将她的心紧紧握住,用力在捏。
她拉住莫蓉冰的手,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轻柔,她对莫蓉冰说:“我都想好了,等你报过了仇,泄过了愤怒,我会为你施一次针,清除掉你关于这件事情的所有记忆。还有你的身体,我也有手段进行修复。等这件事情过去,没有人会知道曾经发生过什么,我向你保证,今后你还是会跟从前一样,开开心心的。好不好?”
莫蓉冰开始哆嗦,又激动,又害怕。
陆辞秋就安慰她:“别怕,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的。”
千秋庄里,陆弘文已经在最北边的小屋子里等了陆辞秋小半个时辰。
木方将他送过来之后就走了,说是到门口去接二小姐。
陆弘文将云景年从马车里弄下来,也不管他身上的伤有多重,直接就绑在了屋里的一根柱子上。从头绑到脚,绑得结结实实,就连嘴里都塞满了布。
云景年折腾这一趟,本来就已经半死不活了,再被他这一绑,更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要断成两截儿。身上疼得像被千刀万剐,要不是有绳子绑着,他根本站不住。
此时的云景年一脸惊恐地看向陆弘文,想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带他出来看病吗?为什么把他给绑了起来?还有,这是什么鬼地方?大夫呢?看病的大夫呢?
他呜呜地叫,却因为嘴里布塞得太多,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陆弘文拽了把椅子坐在他对面,也是累得一身汗。
他死盯着云景年,恨意从眼底宣泄而出,一点都不加掩饰。
过了一会儿,他走到屋子外头左右看看,见四周无人,这才将门又关好,然后将云景年嘴里的破布给取了出来。
“小王八蛋!你想要干什么?我可是你舅舅,娘亲舅大你没听说过吗?谁给你的胆子这样对我?还不快把我给解开!快给我请大夫!”
面对云景年歇斯底里却又有气无力的叫喊,陆弘文突然觉得自己刚才去外头看都是多余的。这人根本也叫唤不了多大声音,如果他就把人一直这么绑着,就冲着流的这一地的血,只怕都等不到天亮就得死。
但是临死之前他得把事情问清楚。
“胳膊上的牙印,到底是谁咬的?”陆弘文开口问道,“除了陆府那个丫鬟,这些日子你还侵犯过谁?”
云景年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了,“你是为了这件事?陆弘文,你居然是为了这件事?我侵犯过谁你不知道吗?你自己心里没数吗?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这个大外甥,要不是因为你,我哪有那个艳福,能睡了望京府尹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