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弘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上前来，就站在陆辞秋身边。

他死盯着陆倾城，突然问道：“我们的母亲，到底是怎么死的？”

陆倾城看向他，一脸的鄙夷，“你在质问我吗？你常年在外，一年到头见不着你几次，在母亲跟前没尽过孝道，也没考出个样子来给母亲争份脸面，现在你还有脸来质问我？

陆弘文，我早就告诉过你，母亲是被陆辞秋杀死的。现在仇人就站在你的面前，你能给母亲报仇吗？你能像个男人一样，把杀母之仇给报了吗？”

“你撒谎！”陆弘文大怒，“陆倾城，你撒谎！母亲过世的时候，二妹妹人已经在城外的难民营了，她怎么杀人？就算当初在落云寺，也没有任何能够指证她给母亲下毒的证据。

反倒是你！陆倾城，反倒是你。”

这话说得陆家人都皱了眉，就连已经坐回车厢里的陆老夫人都掀了帘子往外看，同时小声问常嬷嬷：“弘文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是不是说杀死云华裳的人其实是陆倾城？”

常嬷嬷也有点儿哆嗦，因为这事儿越想越吓人。

女儿杀死自己的母亲，那这个女儿得多可怕啊？她不是怪物吗？

“不，不能吧？”常嬷嬷说完这话也开始怀疑了，“这事儿仔细想想是有蹊跷，在落云寺那天，云夫人原本是好好的，夜里六殿下那边闹事时老奴还看到她了，根本不像身体虚弱的模样，那脸色还红扑扑的呢！可第二天早上就不行了，人居然被抬着出来。”她越想越瘆得慌，“好好的一个人，怎么突然就病成那样了？这……可能吗？”

“这可能吗？”同样的话，陆弘文也问向陆倾城，“母亲明明好好的，所有人都看到过她。就一个晚上，她就能病得起不来榻，需要人抬着才能回府？陆倾城，当晚能接触到母亲的人，只有你，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晋阳站在陆弘文身后，听到这些话时，下意识地就抓上了陆弘文的胳膊。

陆弘文难得地没有甩开她，还往前站了半步，将她挡了一挡。

这时就听陆倾城说：“怎么就只有我一个人能接近母亲呢？丫鬟也能接近她。”

“丫鬟被你支走了。”陆弘文说，“母亲是你陪着的。后来我回京，你告诉我母亲是被二妹妹杀死的，这事儿我查过，却完全查不出跟二妹妹有任何关系。反倒是你！陆倾城，落云寺内我已寻到证人，你要不要与那证人对簿公堂，好好辩一辩？”

陆倾城本来就不好的脸色又白了几分，她趴在车上跟陆弘文说：“你怀疑我，你竟怀疑我。那可是我们的母亲，我怎么可能……罢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我反正都这样了，争不争个真相又有什么意义？大哥，从前我想着盼着你能早点回来，能考取功名，让我和母亲有个保靠。可是你始终一事无成，我们始终指望不上你。

这些年，我跟母亲在府里辛苦度日，她是姨娘，我是庶女，你知道我们心里有多苦吗？

对母亲来说，明明是她先遇见父亲的，明明是她跟父亲两情相悦，明明陆家的聘礼都在送往江南的路上了。结果一道圣旨下来，一切全变。

对于我来说，明明我是家里最好看的姑娘，明明我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偏偏我是庶女她是嫡女，你知道我有多低人一等吗？

这些你都没有通过自己的努力让我们的生活得到改变，就连母亲死的时候，你都不在身边，你都没有给她守过灵，都没有给她上过香。

陆弘文，你居然还有脸指责我质疑我，你凭什么？”

陆倾城疯了一样大喊，喊了一会儿就开始吐血，她就又开始咒骂陆辞秋。

晋阳小声说：“是不是搞错了？人怎么可能下得去手杀自己的母亲？”

这时，就听陆辞秋说：“之所以不给你治，是觉得老天爷给你的报应挺好。因为你的母亲最后也是这样走的。虽然你能比她再痛苦些，但总归走的是一条路。你说，这是不是因果报应？”

陆倾城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突然就喊出来一句：“陆辞秋，你为什么什么都知道？”

就这一句话，所有人都愣住了。

司琴赶紧往回找补：“小姐病了，都开始胡言乱语了。二小姐知道什么呀？她都是瞎说的。我家小姐在府里唯一的依靠就是云夫人，怎么可能做那等弑母之事？小姐，咱们回车厢吧，等到了下座城镇奴婢再去请大夫。陆家的人不拿咱们当亲人，咱们也不必同他们说再多。等到了古县就跪在祖宗坟前，请祖宗评评理，有他们这么欺负人的么？小姐嫁到羽王府去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好好的正室夫人变成妾室，好好的嫡女变庶女，我们招谁惹谁了？明明那些都是我们的，最后却便宜了别人，我们找谁说理去？”

她一边念叨着一边把陆倾城扶回了马车里，几个丫鬟先后上了车，走在最后的丹画看了云婉儿一眼，“表小姐还要不要上来？”

云婉儿脸色有些发白，匆匆摇头，“不，不上了，我得去看看老夫人。”

说完，转身就往老夫人的马车方向走。

陆弘文站在原地，双手握拳，死死盯着羽王府的宫车，几乎控制不住地想要冲上去。

晋阳死死拉着他，脸都吓白了。她有一种感觉，只要一松手，陆弘文就能把陆倾城撕碎。

可那样的话，陆弘文就杀人了，她不想让陆弘文杀人，有些人就算要死，也不能死在陆弘文手里，她不配！

晋阳将这话跟陆弘文说了，她说：“想要还你母亲一个公道，你自己动手杀了她是没有用的，得报官。这种弑母大罪，官府可以判她个绞刑。只是……弘文哥哥，陆倾城真的能干出这种事来吗？这也太可怕了，这还是个人吗？”

最后这句话说进了所有人的心里，他们也想知道，这还是个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