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穆薇都被钟珠珠这反应给惊着了,毕竟她的心绪极少会有如此大波动,不过也正因为这般,她对通天路更加的好奇:“姑祖,下界修士除了渡飞升雷劫等上界接引之光,难道还有第二条路可入上界?”
钟珠珠沉凝了许久才慢慢坐下,平复了激荡的心绪说道:“下界无论修士无论人、妖都要经历飞升雷劫。”
“因为只有成功渡了飞升雷劫,才会得天道以及天地规则的承认,但这也预示着渡完飞升雷劫后,修士就已经脱凡,正常情况只要等上界降下接引之光便可飞升。”
“那不寻常的情况是不是走通天路?”韩穆薇盯着钟珠珠,眼睫轻轻颤了颤。
这时沐尧出声了:“之所以修士在渡完飞升雷劫后要等上界的接引之光才飞升,只是因为上界和下界之间隔着虚无境。”
“虚无境是封禁魔族的地儿,”钟珠珠看向韩穆薇:“若明烟海地的那处钟晓秘境中真的存有一条通天路,那通天路必是经过虚无境。”
其实她心中已经肯定了凤沐敬飏的话,因为修士经接引之光入上界几乎都要进飞升池,而上界的飞升池总共就只有九百九十九弯,且地点还是固定的,承天也许不能辨出尘微的身份,但分辨天刑古神血脉却不难。
韩穆薇轻轻眨了眨眼睛,心中已经明了了:“那条通天路应是通向神魔之眼,”因为途经虚无境,所以只能通向天凤一族守护的神魔之眼,才能避免魔族借由通天路冲出虚无境。
她很聪明,钟珠珠一直都知道,舔了舔唇,端起茶一口饮尽,后啪的一下将杯子摁在长几上:“通天路很危险……很难走,稍有不慎就会坠落虚无境。”
屋内渐渐地归于平静,沐尧紧握韩穆薇的手,韩穆旸五人也均是面色凝重,凤沐敬飏夫妇此刻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隔了足有百息,韩穆薇蓦然笑了:“我现在才炼虚却在担心飞升的事,是不是太早了,”挤在眼面前的不是应该先想想域外仙魔战场吗?
况且通天路只是难走而已,又不是不通,钟晓老祖宗都给她开辟了,那她又有何可惧?
“我陪你一起,”沐尧欣赏且热爱她的勇敢,坐于一旁的韩穆旸四人人立马跟上:“你们也别丢下我们,”唯独韩穆童面上露了失落,她想陪尘微一起走通天之路,但她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了。
韩穆薇轻笑摇首,喝了杯中的茶,便起身朝着凤沐敬飏夫妻拱手:“多谢两位款待,我等离家太久,归心似切,就在此别过了。”
凤沐敬飏和康邑然还想挽留,但又觉他们离开苍渊界确实是太久了,也只能压下不舍:“域外仙魔战场见,”送他们至楠木小楼外。
沐尧和韩穆薇再次回首道别:“后会有期。”
目送一行人入了云霄后,凤沐敬飏才轻叹道:“世人只见天刑之威,却不见天刑之苦,天刑之悲。”
“是啊,”看着韩妹妹年纪小小就要经历诸多艰难,康邑然心中酸涩不已,感念天刑一族,恨世人之贪婪:“藏冥界,咱们还需多加关注。”
凤沐敬飏将爱妻揽入怀,轻轻地在其额上烙下一吻:“谢谢你,邑然。”
正如韩姑娘所说若明烟海地的钟晓秘境中真的有通天路,那定是通向神魔之眼,而神魔之眼自上古就是由天凤一族守护,历彦到底要干什么?
因为韩穆童修为不够,钟珠珠一行并未如来时一般遁走虚空,而是规规矩矩地乘坐玄天宗辖下的破界传送阵回了苍渊。
出了传送阵,沐尧闭目细细感知着苍渊的界面规则,面上露了淡淡的笑,随着修为的增进,他也可清楚地感知到缥缈的界面规则了,拿出穿云小舟抛向空中:“宗里近来可好?”
一行人上了穿云小舟,韩穆薇就见珠珠姑祖拿出了摇椅舒舒服服地躺在上面,她也凑了过去,取出一把摇椅享受一番:“二胖,你可以开始说了。”
韩穆旸进到船舱落座,后清了清嗓子:“咱们天衍宗已经不同以往了,现天衍宗的宗主之位已改为由化神修士来担任,”这是未行师叔极力促成的,以致于他十四哥至今未能得自由。
“那箫箫呢?”韩穆薇心中估算着:“他应该已经入化神了,”不用猜,这事肯定跟她师叔脱不了干系。
“还在为咱们天衍宗鞠躬尽瘁,”韩穆旸啧吧着嘴:“我是亲眼目睹了十四哥从一个笑面青年掌门慢慢地蜕变成了成熟稳重,又心狠手辣的第二个未行师叔,”这个过程并不漫长。
“那就好,”韩穆童松了一口气,箫箫在位那天衍宗宗主就还是胖胖弟弟,这样自己也不算夸大其词。
韩穆薇大笑:“哈哈……,”她都能想象得到箫箫现在是何面目了,“我徒弟秦倾如何了?”好在,自己也只是顶了一个师父的名头,不然还真有些对不住那娃娃。
提到秦倾,沐畅就有些哭笑不得:“你徒弟很好,给你长了不少脸,”当然也闹了不少笑话,“现在逍遥峰后山的石场已经变成了宗里最佳的渡劫之地。”
不过十年前他们离开苍渊的时候,秦倾已经闭关冲击化神,想来逍遥峰很快又要换主子了。
韩穆薇想到秦倾自契约了雷音乌庚竹后三不五时招雷劈的事,就能了悟其中因由了:“我师父呢,他在宗里吗?”
“善德师父在二十年前入了炼虚,”韩穆旸是十分理解小眼老头为何要那般拼老命修炼了,这徒弟、徒孙都比他能,他要脸,“估计如今应该也已经稳定了修为,”至于在不在宗里那就不一定了。
“这么快,”韩穆薇倒是有些惊讶,毕竟她师父在修炼上一向都是顺心所欲,丝毫不着急:“看来这三百年,宗里真的生了许多变化。”
久不开口的韩旻紧拧起双眉,看向他尘微姑祖的右耳,耳上挂着一盏灯,灯里有个话痨。
姬如玉见韩旻神色有异,便顺着他的眼神看去:“你怎么了,”他这是看上韩尘微的耳饰了?
这一问引得舟上几人都看向了韩旻,韩穆薇一转头更是望进了她家美青年那双深邃的桃花目中,抬手摸了摸聚魂灯:“怎么了?”
“没怎么?”韩旻轻笑:“就是有位前辈在关心我的丹道,”他现才化神中期,与他谈什么仙丹是不是过早了点?况且他还要练剑,哪那么多空闲来炼丹。
钟珠珠右手一招,就将聚魂灯握在掌中:“你不用理他,他已经迷障了,”说着便传音予桃无盐,“你这般行事会有碍韩旻的心境。”
桃无盐翻着白眼,长呼一口气:“有碍他的心境?”他掏心掏肺、苦口婆心地说了半天,那死小子就只有一句话,“我要练剑。”
丹剑双修,也亏他想得出来,明明其于丹道上的资质不逊于仙界丹宝仙君,但他怎么就钟爱剑道?
“你给我消停点,”钟珠珠都懒得理他:“现在也不要想什么禁魔息魂丹,你先想想藏冥南岩山桃家吧,”提到桃家其眼底墨色迅速晕染,“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到时你不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我定踏平南岩山,一个不留。”
盘坐在聚魂灯中的桃无盐闭目长叹,他就知最后终会成这般:“金乌山于南岩山桃家有恩,桃家恩将仇报,种孽因得恶果,我无话可说。”
韩穆薇见钟珠珠闭上了双目假寐,心中存有一丝惋惜,一步铸错就再难弥补,即便无盐前辈用尽百万年,千方算计万般谋划,但终究败给了贪而不足的人心,他和珠珠姑祖注定难有结果。
半月后,韩穆薇一行终于回到了久别的宗门,走在九九石梯上,入目的皆是熟悉的景致,难免勾起了回忆。站在山门之外,看着天衍宗的石碑,一股亲切油然而生,这里是家。
身着白色祥云服,头顶黑金冠的韩穆箫背手跨出山门,一步一步地走至韩穆薇身边:“回来了?”
韩穆薇扭头看向他,眼神定在其嘴上的那两撇胡子笑着应道:“回来了,”如二胖所言,历经多年,箫箫一身威势已成,不再有当年的稚嫩了。
“回来就好,”韩穆箫长叹一声:“伯祖父寿元将尽,你们回去看看吧。”
韩穆薇身子一顿,神情凝住,许久才眨眼明白箫箫在说什么:“还有多久,”见箫箫摇首,她心一紧,脑中呈现出那个在她年小时总是变着法子补贴她的祖父,“万年元寿果……”
“宗门给了,但伯祖父执意拒绝,”韩穆箫心中也不好过:“他说他在筑基初期早已服食过增寿丹,万年元寿果已无用,”还有一点他没说的是伯祖父除了想在临了时再见尘微一面,再无牵挂。
“我们这就回去,”韩穆薇看了一眼山门,便转身带着沐尧、韩穆旸等人去往天河城,钟珠珠目送他们离开,才消失在山门外。
天河城韩府庭院花团锦簇,景致更是美轮美奂,只是韩穆薇再无心思欣赏,赶至一处别致的农家小院外,正好迎面遇上一中年男子,见男子面上多出的纹路,她鼻间似火燎:“爹……”
“回来了,”韩中明早就收到儿子的传信了,感知到来人便立马迎了出来,当然这无关身份,只是因为他想早些见着他们:“你祖父在等你。”
听到这话,韩穆薇心狠狠一抽,闪身入内,只瞬息便到了床前,见到盘坐在床榻上的白发老翁,眼泪汹涌而出,屈膝跪下:“祖父,尘微回来了,”沐尧、韩穆旸等人均跪立床前。
白发老翁睁开一双已经浑浊的双目,寻着声音笑着看向跪在地上的娇女娃:“怎么哭了?快起来。”
他虽不能大动,但心中已再无遗憾,能看着韩家矗立在天极山脉脚下,看着韩家小儿一个个地长成,看着他们顶立门户,名动苍渊,天道对他韩云不薄。
韩穆薇挪膝上前,双手紧握她祖父干枯老迈的手,让他感受到她,而她也真实地感知到祖父的生机已近枯竭,两滴清泪滚落,见他面目含笑,她轻启双唇:“祖父,尘微已入炼虚了。”
“好……好,”韩云听到了,面上的笑更加明显,双目慢慢地闭上了。
夜风微凉,韩穆薇站在她祖父生前所居的小院中,仰首看着漫天的星辰,七日将过,她爹已按着祖父遗愿将其尸身焚化,骨灰埋于天极山脉脚下,他想看着宗门、韩家日益强盛。
“胖胖,”韩中明在老父屋中坐了一会,便走至小院驻足在闺女身旁。
韩穆薇扭头淡笑着望向他:“爹,”虽然带着一抹记忆出生,但她只当那是老天的馈赠,认定自己姓韩名穆薇。
见闺女这样,韩中明心中微安:“你祖父走得很满足很安然,”自古以来就有一说:修士寡情。可作为父亲,他虽然希望尘微勿要受情摆动,但却不想她寡情忘情。
“你放心吧,我没事,”韩穆薇心中确实生了些许愧疚,她让她祖父等得太辛苦太久了,但这抹愧疚已随着祖父一同走了,只是在经历了此事之后,她开始想无尽的寿元到底是好是坏?
韩中明想到昨日二胖与他说的话,抬手伸指轻拨闺女的一头乌黑卷发:“胖胖,你的路很长,以后可能要面对很多你不想面对的陨落、死去,”这其中甚至包括他和英娘,“爹爹希望你明白一点,生死有命,富贵皆在各人。”
“我懂,”韩穆薇挽着她爹的胳膊:“我能做的就是尽己所能,不给你们给自己留有遗憾。”
“这就对了,”一身素服的英娘领着韩穆旸自院外走来,抬手轻抚她姑娘的面颊:“当年我执意生下二胖,就是希望能有个人和你一路相携相持,”她知道他们两个老的陪不了她至最后。
韩穆旸走到韩中明身旁,一把搂住他:“原来我是这么保住小命的。”
英娘瞪了他一眼,左手一挥,院中多了桌椅:“我们一家难得聚到一起,今天就叨扰你祖父一回,”她要与他们说说过去,“都坐下。”
韩穆薇拿出了青玉茶具开始清洗:“我这还有一盒极品云雾茶,给你们留着,”她爹娘修为现都已达金丹巅峰,有《阴阳合和诀》襄助,再有结婴丹,想必入元婴境并不难。
“我有吗?”韩穆旸凑到他姐身旁:“听说你在祱蓝界卖了一城,”他就知道他姐跟珠珠姑祖凑到一起,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
“没有,”韩穆薇笑着用手肘推开二胖:“你自己都化神境修士了,宗门的年例中就有云雾茶,喝完了还是送给小姑娘了?”
“小姑娘?”英娘见这两个长相有七分相似的儿女,心都被填得满满的,她此生也算是再无遗憾了,唯一要做的就是努力修炼,争取多看着他们些时日:“老姑婆都不定能看上他。”
韩穆旸丝毫不在乎他娘亲的打趣:“大胖跑得太快,我尽忙着追赶她了,”嗅着熟悉的茶香,挨着他姐坐下,“你不给没关系,我明天去寻我姐夫要。”
“你这孩子真会找事,”英娘瞥了他一眼:“沐垣老祖近日就要离宗,你姐夫在这忙了几天,今傍晚才回去,”说着便看向闺女,“你明天也赶快回宗。”
“知道了,”韩穆薇洗好了茶具,拿出了茶叶:“沐垣老祖和未知老祖这次离开恐不能再回苍渊了,”他们的修为已临近突破边缘。
说到这个,韩中明就不禁与英娘对视一眼,后招招手,示意韩穆薇坐下:“今天呢,爹也与你们说说当初你们娘怀了你们的时候,我们的心情。”
虽然那段日子已经过去很久,但每每想起英娘仍是欣喜不已,不过身为修士担心也是有的。
“你们都长成了,而且超出了我们的想象很多很多,”为人父母,所求无外乎子女安康一生平顺,韩中明至今还清楚地记得英娘怀胖胖时他的兴奋和忐忑:“我和你们娘在有你们的那天起就在想万一娃娃没有灵根怎么办?”
英娘长叹:“这个问题缠了我们许久,有想过如果你们没有灵根,我们就带着你们去世俗伴你们终老,”说到这她不禁自嘲轻笑,“不过我和你们爹去了俗世历世,见得过了,又重新考虑了这个问题。”
“世俗有一句话‘雏鹰离巢展翅’,”韩中明接过闺女递过来的茶:“我觉得说得很好,”他不希望他和英娘成为捆住大胖二胖的绳索,“爹和娘是夫妻,我们会相亲相爱一路到老。”
英娘扭头看向自己男人,眼中仍带着爱恋,看够了才扭头面对一双优秀的儿女:“所以你们该干嘛干嘛去,我们真不需要你们惦记。”
韩穆薇和韩穆旸终于知道他们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了,姐弟两端起茶杯,轻轻一碰,后干了,他们也没准备天天在长留家中。
“你们就放心吧,”韩穆旸放下茶杯:“我们不会因为祖父的离去,就留在苍渊等着你们到终了的,”他看过了就以这两人身上的灵力来辩,结婴没问题,有他们姐弟在,宗门不会亏待这两老的。
韩中明和英娘等到这话,终是舒了口气:“行,那我们一家四口以茶代酒干一杯。”
次日回了宗里,韩穆薇就去了三言峰衍行殿,韩穆箫早已处理好宗务,等在了大殿门口,见她到来,便转身准备茶水,不等人坐下就问道:“你和凤鸣打算什么时候去往霄瑱界?”
“十年后,”韩穆薇看向韩穆箫:“不出意外,会直至渡劫巅峰才出域外仙魔战场,”她已立身天刑,沐尧也可驱使天地规则之力,他们可行走于大宇宙不受各界界面规则约束,所以在去藏冥前还会再回一次苍渊。
韩穆箫早料到了:“去吧,韩家近几百年出了不少优秀小儿,有他们有天衍宗,你也勿要过多挂念家里。”
“我知道,”韩穆薇端起茶杯:“箫箫,我敬你一杯,”多谢他一直以来的付出,“待卸了宗主之位,就好好地为自己活,”她是不成了,立身天刑就已注定不能为自己独活。
“好,”韩穆箫并未举杯,而是拿出两个干净的白玉酒盅摆上,直接开封了他珍藏许久的醉梦三生:“喝这个。”
姐弟二人你一杯我一杯,叙话当年,忆儿时趣事。韩穆薇一手撑着腮帮子,看着杯中酒:“肉墩子,你就说七叔还了你十块灵石后,有没有报复你?”
韩穆箫将下巴搁在酒坛上,一双精亮的桃花目似被蒙上了一层月纱:“胖胖,你喜欢凤鸣是什么感觉?”
“额?”韩穆薇扭头看向已经离醉不远的箫箫:“你这是有相上的女子了?”脑中闪过一个即可清冷若冰,又可妖艳似火的身影,“音裳离?”
“对,”韩穆箫再次端起酒杯,一口饮尽:“她是在天衍宗渡的化神雷劫,现已远行历练,”在她远行之前,他与她表明心迹,“她说她会回来。”
韩穆薇清楚音裳离的性子:“待你卸了宗主之位,去找她说开,她若是对你有意,应不会拒绝。”
韩穆箫笑了:“我现在相信你们是好友了,我对她说我心悦她,她说她会回来,但却执意远行。”
“因为她知道你以天衍宗宗主的身份求娶她,于你不会是好事,说不定还会带来无尽的麻烦,”韩穆薇轻笑:“音裳离,她清高又清醒,我祝福你们。”
“谢谢,”韩穆箫拎起酒坛:“我们再喝一杯,你就该去秘地下崖头了,善德师伯已经出关了。”
“好”
天衍宗后山秘地,现已是炼虚道尊的善德一早上就已经在破竹屋外摆上茶几,坐等三百年没归家的孽徒,可左等右等,直至日上三竿了,小孽徒才带着一身酒气醉醺醺地入了秘地。
韩穆薇恭恭敬敬地给她家老头磕了头:“师父,徒儿活着回来了,”跪伏在地迟迟等不来回应,她稍稍抬头,眼睛上望就见两根短粗的指头杵到眼前,一熟悉的男音问道,“这是几?”
“师父您这是返老还童了还是越活越回去了?”这么幼稚的问题竟然用来考她,她韩穆薇今年是六百一十七岁,不是六岁。
啪……
一个爆栗子下去,善德道尊吼道:“一大早的你就把自己埋酒缸里,这还有理了?”
“咝……,”韩穆薇抱着头一下子蹦到了两丈外,正好撞上了来请安的秦倾,她立马放下抱头的手,调整面上的表情:“小徒弟来了。”
“师父,其实您可以当作没看见徒儿,”秦倾抬起的那只脚是落也不是,不落也不是:“徒儿正想默默地离开呢。”
亲眼目睹师祖敲打师父,他都觉自己最近气运不佳,可将将在来时的路上,他还顺手挖了一块拳头大的空介石。
多懂事的娃娃,善德道尊瞧了瞧自家臭蛋,再看看眼瞎收下的孽徒,只觉肝胆疼,今日要是换做是他被师父收拾,小孽徒铁定两眼睁得滚圆看戏:“哼……”
韩穆薇清了清嗓子:“其实你师祖只是在查检师父我有没有荒废了炼体,”这个理由还算过得去,眼角余光偷偷地瞄了瞄老头,看来他已经在此等她许久了,“过来坐吧。”
他想回逍遥峰,可惜不敢,见师父落座,便立马上前磕头:“秦倾拜见师祖,拜见师父,”在天衍宗生活了四百余载,他早已听闻师祖、师父师徒情谊深厚,如父女一般,现在是见识了。
“起来吧,”善德道尊狠狠瞪了一眼小孽徒,后伸手向外:“我师祖,你释通老祖回宗了,他最爱醉梦三生,予我一坛。”
韩穆薇看着这只将将敲打她的爪子,连连摇首:“徒儿没醉梦三生,今天喝的是掌门的,”释通老祖回来,那定是已经入了合体回宗坐镇的。
“没有?”善德有些不信:“那你释通老祖在席水林的青竹林中挖出的那坛醉梦三生是谁埋下的?”
“嗝,”韩穆薇听到这话不禁打了个酒嗝,笑着道:“那都被找到了,”释通老祖不会也是晓天一族的吧?
善德道尊冷笑两声,秦倾往他师父那凑了凑:“释通老祖找不到,但觉醒了通灵明嗅的意优师姐能寻到,至于释通老祖怎么知道意优师姐的本事,那就得问天牧老祖了。”
宗里能人太多,这日子当真不好过。韩穆薇拿起一旁的茶壶,正想倒茶,就被秦倾接过:“还是徒儿来吧。”
就在这时,插在秦倾玉冠上的那根玉竹签突然飞了出了,幻化成一个扎着三个小揪揪的紫发紫眸胖娃娃,叉腰站到韩穆薇面前,两眼大睁盯着韩穆薇。
秦倾瞥见自己掉落的黑发,不禁轻笑,待给他师父倒上茶之后,就抬手绾发:“圆圆姑姑,您有什么话就说,别一直瞪着我师父,我师父也是有神宠的人,您这样只能吓吓我。”
“圆圆要月桂树的叶子,”紫发紫眸的小胖女娃怕韩穆薇不给,又立马传音许诺道:“你给圆圆月桂树的叶子,圆圆就日日鞭挞小秦子努力修炼,待你渡神劫的时候,圆圆带小秦子去神魔之眼寻你,放你进雷域。”
韩穆薇大惊,原来雷音乌庚竹什么都知道:“我可以给你月桂树的叶子,甚至连月桂树都可以给你,但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些吗?”
圆圆小胖姑娘一听韩穆薇答应了,就兴奋地直拍手:“因为圆圆是雷系神树,雷阳太强,小秦子现在修为不高还不明显,可待他入了大乘,若是不能找到纯阴之物来调和雷阳,他很可能会在渡劫之时引来天火焚身。”
原来如此,韩穆薇又问:“月桂树的叶子就行了吗?”
“依气味,你手里的那株月桂树树龄应已达百万年,叶子就足够了,”圆圆小姑娘掐着小腰,挺着肉呼呼的肚子:“叶子是由圆圆来炼化,将它们直接融入我的根茎,这样就可以一劳永逸。”
只是月桂树太难寻了,她原本想给小秦子娶一房媳妇的。
“成,”韩穆薇倒是没有舍不得,再说人家圆圆小胖娃也不白拿,让小天菩把月桂树的叶子撸下来装好,后又问道:“你怎么料定我会在神魔之眼渡神劫?”
圆圆眨了眨眼睛:“因为神魔之眼得天刑古神的庇佑,”她传承记忆中是这样记载的,“但是圆圆要将坏事讲在前,你在圆圆雷域中渡神劫,虽然可以避人耳目,但却很危险,你得好好炼体才行。”
“好,”韩穆薇奉上一个白惜玉盒:“这个是你要的。”
圆圆抿了抿唇,伸出一双肉爪子接过:“谢谢,”后化作一道流光回了秦倾的丹田。
秦倾尴尬了,他圆圆姑姑白拿了他师父的东西,看盒子就知定是非常珍贵,赶紧拿出那块拳头大的空介石:“师父,这是徒儿孝敬您的,”也不知道够不够,等会得问问圆圆姑姑,他这还有几样东西能拿得出手。
“孝敬我?”韩穆薇惊诧道:“我……我受之有愧啊,”抬眼瞄向对面,“你师祖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拉扯大,你孝敬他老人家就行,”瞧老头那脸,黑得可媲美劫云。
“徒儿随师祖回宗的时候,已经知事了,”秦倾知道圆圆姑姑从师父那要了一整棵月桂树的叶子,差点两眼一翻晕厥过去,她脸怎么那么大?
这娃娃没救了,韩穆薇接过那块空介石,立马奉给老头:“师父,秦倾还小,他不懂事,是徒儿教徒……”
“闭嘴,”这一个两个都是想要气死他,好继承他的储物戒,想得美,善德道尊将空介石推了回去:“这东西于我没用,你拿着吧,”他得回屋反思反思自己怎么就把这两人教育成这般,拿出一大一小两只白玉盒扔了出去,“赶快都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