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无尘走到相府门口，夜幕已经拉下，月明星稀。

相府门前，有两条宽敞的青石板路，魏无尘站在门口吹着冷风，唐小糖能去哪里呢？

“主子把披风披上，别冷到了。”

掌事追上来，把手里的斗篷拿到魏无尘手边。

掌事说，“白天温度尚可，可一到夜里，就像翻了脸似的，一件薄衫根本不够。”

魏无尘拿住那件藏蓝色八宝斗篷。

站在相府门口吹冷风，脑海里不自主想到唐小糖今天的着装。

她穿着最普通的褐色粗布衣裳，看起来很薄，应该没纳棉絮。白天不会冷到，到了晚上就说不定了。

“备车，去皓王府。”

他对唐小糖了解不多，除了周彦府上，他想不出其他地方。

相府距离皓王府，有一段路。

登上马车前，魏无尘吩咐说，“要是唐姑娘再次登门相府，立马传信过来。”

“宫里，霖澜殿的唐昭仪不在，让宫里的暗线想办法糊弄过去。”

坐上马车，魏无尘开始反思起来，刚才他是不是太过分了。

唐小糖第一时间想到找他帮忙，他却冷冰冰拒绝，换做是谁，心里都会不舒服。

他并非不帮她，只是看她的态度不爽，她要是肯把气势放软一点，他肯定会答应。

想到她奔波了一天，本来特意让厨房准备了一桌子丰盛的菜。

晚点把唐小糖带回去，热一热还是能吃。

不是什么事情都在魏无尘的意料之中。

这次，魏无尘在皓王府门口没等到唐小糖，吹了一.夜的冷风。

东方逐渐吐出鱼肚白，魏无尘拢着斗篷回去相府。

阿嚏——

魏无尘打了个喷嚏，扫了眼皓王府镀金匾额，脸色沉了两分。

他对唐小糖还是不了解，以为她只有皓王府这一个去处，“阿嚏——府里传来消息了吗？”

掌事答说，“没。”

**

唐小糖在伊春楼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

烟花之地晚上灯烛长明，早上就显得格外安静。

魏无尘拒绝收留她，出了相府她觉得京城很大，却难找到一个容身的地方。

客栈里冷清，还要盘问清楚身份才能住进去；转念一想，就来了比较有名的烟花楼，点了个长得清秀的姑娘暖床，夜里还是听着清冷琴音入睡。

“公子要走了吗？”

嫣然姑娘遵照客人的嘱咐，辰时三刻来房间里弹琴唤醒客人。

唐小糖还有事情。

离开前，她问嫣然姑娘，“楚国公府小公爷，楚赟听说过吗？”

嫣然姑娘愣了下，秋水美眸打量着眼前瘦弱公子，传闻中楚赟人高马大，长相魁梧，和这位身板瘦小的公子相差极大。

这公子不可能是楚赟。

他要是楚赟，昨天就不是暖床听曲这么简单了。

嫣然姑娘讲道，“小公爷鼎鼎大名，在京城是有名的纨绔风.流。”

“我想听……”纨绔不化，这些都在意料之中，“想听些内行人才知道的。”

“我们楼里的花魁伺候过小公爷。”嫣然想到什么，欲言又止。

唐小糖眼睛毒辣，从袖子里拿出一张银票，诱之以利。

嫣然姑娘是艺妓，当也抵挡不住重金的诱惑。

桌子上的银票，面额是一千两，嫣然有些心馋，一千对于她们卖艺不卖身的艺妓，弹琴弹破了手指，都没这么多钱。

嫣然姑娘回忆说，“是去年的花魁芍药，听说她后来染了花柳病。”

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她连忙和稀泥，“我胡言乱语的，也不一定是小公爷，她的入幕之宾很多。”

唐小糖眼角一眯，花柳病？她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离开烟花楼，唐小糖心里一直在想，怎么去对付皓王府。

嘶——

唐小糖眼前被一个巨大影子笼罩，耳边是马匹嘶啼声。

“大胆，王妃的车驾也不知道避让。”

抬眼时，看到一根鞭子朝她面门打来，还传来赶车车夫的斥责。

唐小糖侧身躲开凌厉鞭子，这家奴气焰好高，她走在路边，并没刻意往中间走，他蛮不讲理把责任推到她身上。

马车急行，吹起了帘子的一角。

她无意往里面瞟去一眼，马车里端坐的人不是别人，就是昨天碰到的楚娰。

冤家路窄，这都能碰上。

车夫挥来一鞭子，没有停留，朝着这条街道驶去。

唐小糖站在原地，望着马车走远，快要消失在视线中时，马车在一家首饰店停下，车厢里的人在侍女搀扶下，缓缓踩着马凳下来。

她跟过去，站在首饰店前面。

周彦要是在附近，她现在进去在楚娰面前晃悠两圈，按照楚娰的脾性，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她。

不是她非要和楚娰过不去，原身唐真的那两个小萝卜丁，因为楚娰的存在，日子过得很不好。

最根源的改变，就是把两个小萝卜丁带走，现在她的手伸不进王府。

退而求其次，斩断那两个萝卜丁的痛苦来源——楚娰，他们在王府的小日子肯定会好转。

系统很合时宜地说，[宿主，周彦在旁边的茶楼，和他的幕僚喝茶。]

这么巧？

唐小糖眼睛一亮，送上门的助攻，当然要好好利用一下。

她进了旁边一家成衣店，换了身女子装束出来，面上蒙着面纱，对着镜子照了几遍，确定楚娰能认出她，才踏入那家首饰店。

一楼，都是比较寻常的珠钗玉环，很常见的款式，没有多新潮。

楚娰身份尊贵，当然不会逛这一层。

唐小糖站在三楼楼梯口，才如愿看到楚娰，她站在一顶极好看的点翠头冠前面，楚娰眼里掩饰不住的喜欢。

但是，楚娰只是在观摩，并没有立刻把这顶头冠包起来。

这不像是楚娰的风格，莫非……楚娰的囊中羞涩？

踩着楼梯下到二楼，三层是专门为达官显贵的千金夫人准备，她进不去。

二楼，她故意站在楼梯口的位置，装作在看首饰。

楚娰空手下来，心里有些遗憾，没能抱得心爱的东西回去。妙手楼里的伙计建议，不带那两只翟钗，她身上的银两能拿下那顶冠子。

偏偏，她就是喜欢朱雀衔珠的翟钗，没谈妥。

下到二楼，楚娰眼尾无意间瞥见一道熟悉身影，有些瘦弱，她是被那张面纱吸引，多看了几眼。

就是昨天勾引王爷的狐媚子，一点没错！

楚娰停在原地，盯看了那么身影一会儿。

她往唐小糖身上指了下，吩咐侍女，“把她请上来。”

说完，楚娰往楼上走去，三层的首饰贵重，是这个下贱蹄子见都没见过的东西。

今天她这贱蹄子出门没看黄历，撞见了她。

她要好好让这个贱蹄子知道，她们之间隔着身份的巨大天堑，也要断了她爬进皓王府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