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魄江湖载酒行,楚腰纤细掌中轻。
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
——《遣怀》杜牧
……
杨国忠酩酊大醉,回到府中,已经是后半夜了。
鲜于仲通已经在杨府等候多时。昨晚大明宫的酒宴他早早就先行告退。今日天一亮,他就要遵圣旨,奔赴剑南军。
临走之前,他还有要事跟杨国忠商量。
见到鲜于仲通,杨国忠酒醒大半,气不打一处来,怒道:“都是你这混账东西,害我把命差点丢在大明宫里!”
鲜于仲通不急不恼,等杨国忠发完脾气,他才回道:“大人,这事我已经查清。我们被李相他们摆了一道。”
杨国忠不满道:“还用你说嘛。吃了这么大亏,当然是被李林甫这老狐狸摆了一道。简单点说,具体是怎么回事?”
鲜于仲通道:“南诏寇边之事,起源是这样的:南诏王阁逻凤过姚州,云南太守张虔陀侮辱阁逻凤的妻女,并且狮子大开口,勒索贿赂。阁逻凤不应,并将张虔陀索贿一事公之于众。
张虔陀恼羞成怒,派人前往阁逻凤驻地,挑衅辱骂,并向朝廷诬告阁逻凤。阁逻凤一怒之下,离开姚州,返回南诏,挑拨洱海一带的‘六诏’酋长反唐。
策反成功后,阁逻凤率领‘六诏’各部,发兵造反。南诏联军趁唐军不备,攻破云南,杀太守张虔陀,并取羁縻州。”
杨国忠怒道:“蛮夷杀官造反,这么大的事,你怎能不报?”
鲜于仲通摇头,道:“蹊跷就在这儿!南诏反叛之事,不管是飞鸽传书,还是边关八百里加急,相关的奏折都刻意跳过剑南节度府,直接呈送至中书、门下省。”
杨国忠眉头一皱,道:“我在中书、门下省也没看到这份奏折啊?”
鲜于仲通问道:“大人,这两天在中书、门下省值班的是哪位宰相?”
杨国忠一听就明白了,恨恨回道:“陈希烈这个老滑头,扮猪吃老虎。平日一团和气,看似与世无争,当个甩手宰相,实际上是李林甫放在内阁的一枚棋子。在他装病期间,替他看门望风。
只恨我过于轻信人,太大意了!”
鲜于仲通亲自倒了杯茶,递给杨国忠,安慰道:“大人勿要过于自责。我们在明,敌人在暗,难免防不胜防。
整件事,我怀疑都是李相在背后策划,包括云南太守张虔陀挑衅辱骂南诏王阁逻凤。张虔陀此人我略知一二,虽然贪财好色,但好歹也是一方大员,也不是无脑之辈,怎会无端端挑起事端?
常言说得好,事出反常必有妖。”
杨国忠叹道:“事已至此,咱们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好在还有贵妃娘娘在宫中策应。只要娘娘恩宠依旧,我就还有翻盘的机会。
这样吧,你先奔赴南诏,集结大军,抵御阁逻凤大军的进攻。希望等我赶到时,你不负众望,已将叛乱平定。
到时,我定亲自上书陛下,为你表功。加官进爵,指日可待。”
两人就兵力部署、粮草筹措、百姓安抚等事宜,一一商量妥当。
不知不觉,雄鸡报晓,天光大亮。护送鲜于仲通启程的车马和兵士已经在杨府门口等候。
就在鲜于仲通即将告退之时,他突然想起一事,支开仆从,在杨国忠耳畔低语几句:
“大人,从长安到南诏,征途遥远,道路坎坷,丛林密布。盗贼悍匪,时有出没。小心有人借题发挥,于大人不利啊!”
杨国忠大惊失色,道:“刺杀朝廷命官!他们…他们会这般胆大包天吗?”
鲜于仲通道:“南诏偏远人稀,遇上盗匪,在所难免。如果要动手,他们定然会让刺客死士伪装成寻常盗匪。无论成败,都不会留下任何线索,扯不到他们身上。
大人,这恐怕才是他们想方设法调您离开京师的真正原因啊!
兹事体大,不可不防啊!”
杨国忠一屁股跌坐在榻上,脸色煞白。
鲜于仲通见之,赶忙宽慰几句,道:“虎贲军不是由武林各大门派的高手组成吗?大人,何不奏请圣上,请虎贲军派人一路护送?”
杨国忠大喜,连连称道。
鲜于仲通道:“我也会跟川帮姜隐农帮主打招呼,请他派人保护大人的安全。巴蜀一带,山高水远,是川帮的天下。姜帮主一句话,比节度使、太守等封疆大吏都要管用。”
杨国忠点头,道:“姜帮主的能量,当年我在章仇大人手下效力时,多有耳闻。”
鲜于仲通道:“巴蜀会馆是川帮在长安的分舵,当年我考虑把剑南节度府驻京地放在那里,就是刻意为了交好川帮,与姜帮主建立关系。
对了,大人,还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杨国忠此时愈发倚重鲜于仲通,笑道:“先生,勿用客气,有话直说。”
鲜于仲通沉吟片刻,道:“落选虎贲军的白复,据传是姜帮主的关门弟子。我在益州时,就亲眼见到川帮长乐堂堂主张芬格外关照这孩子。
杨大人,您大人有大量,高抬贵手,莫与他再计较了。”
杨国忠脸一红,知道白复弘文馆罢官为役之事,被鲜于仲通得知。堂堂一个大唐宰相,跟一个小小的校书郎较劲儿,传出去遭人耻笑。
杨国忠一拍胸口,点头答应。
……
庆王府邸,这一夜也是灯火通明。
上元节马球大赛的赛事规则已经初步出台:各家皇孙可自由组队,每支参赛队伍必要有一名皇孙坐镇指挥、上场竞技。
同时,为增加赛事的精彩程度和观赏性,球队可聘民间和军中的马球高手加入队伍助阵。
庆王李琮听完李俅汇报的球队筹备方案后,欣然同意。
庆王李琮道:“看来圣上已经下定决心,将皇孙作为立储选择的重要一环。因此,这次球赛,我们不仅要参加,而且要赢,更要赢得漂亮!
只有这样,你们才能扭转在皇爷爷眼中固有的印象,让陛下知道你们五虎将绝不输于李俶和李倓两兄弟。”
李俅和李俨对望一眼,斗志昂扬。
李俨道:“各家中,除了李俶和李倓球技略高外,其余皇孙技术都差不多。孩儿以为,各家皇孙都会将宝押在外援身上,在招募英才一事上,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庆王李琮笑道:“招贤之事,咱们也不能输给他们。你们尽管放手施为,无论要花多少银钱,父王都支持你们!”
李俅、李俨等五兄弟大喜过望。
李俅道:“父王,长安顶尖马球高手就那么几个,估计大家都在争夺。最后一定是平均分配,各家都有高手坐镇。因此,要想稳操胜券,出奇制胜,还需找一个人加盟。”
庆王李琮笑道:“那就重金礼聘!
事不宜迟,尽快下手!估计长安的好球手,从今天开始,门槛都会被踏破,整个年都过不踏实。呵呵”
李俅笑道:“这个高手,从无在长安出赛的记录,旁人恐怕都不知道。即便知道了,也未必请的来。
为保证万无一失,这一趟恐怕要请父王出马了?”
“哦?”庆王李琮闻言,来了兴趣,大笑道:“为了孩儿们,父王我愿意效仿刘玄德,来个三顾茅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