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凤阁龙楼连霄汉,玉树琼枝作烟萝,几曾识干戈?
一旦归为臣虏,沈腰潘鬓消磨。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犹奏别离歌,垂泪对宫娥。
——《破阵子·四十年来家国》李煜
……
白复和郦雪璇走近天坑,站在天坑边缘俯瞰谷底。
天坑大若两个马球场,四周是万丈绝壁,云雾缭绕。悬崖断岭,嵯峨险峻,气势磅礴。
坑底地面平坦,绿草成茵,灌木苍翠,林森木秀,幽深韵美,一条小路蜿蜒伸展,曲径通向一座院落,青砖碧瓦,竟似一座寺庙。上天鬼斧神工,人之渺小如斯。
寺庙中有数间房屋刚才被天坑守军毁损,断壁残垣。寺庙大火已被扑灭,现在还有少许浓烟。院落外有数十名蝼蚁大小的人影正在忙碌,救治伤者,修缮房屋。
白复和郦雪璇将轱辘绞车中的吊篮放下,乘坐吊篮,徐徐下降。
迎面进入一个巨大洞窟,洞窟百丈,亘古恢宏,深邃空阔,宛如天神巨殿。
洞内巨石嶙峋,峭壁斑驳,光影泄入,忽明忽暗,一道珍珠瀑从洞顶直落而下,似一条真龙直上青天。
洞中生洞,幽深如迷宫。吊篮几个起落,来到洞窟底部。
白复两人跃下吊篮,沿溪瀑直落而下,走出洞窟回望,洞窟如一座巨型石桥横跨在天坑之间。
从桥下仰视,拱孔高旷,白色天光犹如一条鲤鱼飞跃龙门。桥身青翠,藤蔓缠绕。万丈绝壁,峥嵘险峻,分明一座山,恰似一座桥。
走出洞窟,步入天坑底部。站在坑底仰望,天坑如同一个巨大的天井,天空呈十字型,当中悬一轮明月。四围悬崖峭壁,壁立千仞。青白色岩壁如刀砍斧削,零星灌木,猿猴难攀。竟似一座天生的牢狱。
远远看见一座院落,应是山顶所见的那座寺庙。
白郦二人沿着小路走过去,路旁野藤花草随心所欲,竞相勃发,林竹丛生,翠色欲滴。绿草成茵,修竹摇曳、潺潺小溪,逶逶迤迤,静静地流过嶙峋凹凸的山石,悄悄穿过簇生如发的翠丛。绿树葱葱,凉风习习,仿佛置身于世外桃源之中。
靠近院落时,院落外面有数十名年长的宫女宦官正在奔走忙碌。为首一人,身型魁梧,佛门僧人装束。此人白眉垂肩,面色慈祥,太阳穴高鼓,泰岳横亘,气息沉稳,一看就是当世有数的高手。
高僧见到白复二人,稽首行礼,白复二人虽感差异,也赶忙回礼。
“吱”一声,院落的门打开了,一位身着黄裳的老妇人带领着数名宫女步出院落。
“陛下!”一见这老妇人,院落外宫女宦官层层叠叠、跪伏一地。
老妇人六旬年纪,云髪高盘,脸上略施粉黛,虽素衣粗布,身无钗饰,举手投足竟有君临天下之气势。
白复和郦雪璇虽不知这老妇人是何许人也,但被这气势所摄,心生敬仰,垂手躬身。
老妇人看见白复和郦雪璇,脸现微笑,踱步走来,点点头道:“你们来了!”
白复和郦雪璇两人一愣,不知这老妇人何出此言。
“跟我进屋说话。”老妇人的语音轻柔,但有不可抗拒之力,白复二人对望一眼,跟着老妇人步入院落之内。
屋内素雅,檀香冉冉,三人坐定,宫女们斟上三杯碧潭飘雪,茶香四溢。
老妇人打量着白郦二人,平和安详:“蛇蝎巢穴,百步之内,必有芝兰。乱世浩劫,八鼎现世,必有传人。剑魔独孤素之后,老身终于等到你们了。”
白复不知如何回复,拱手道:“敢问前辈,此言何意?”
老妇人笑道:“莫急,我且问你们,你俩身上可有坎鼎和巽鼎真气?”
白复一愣,道:“确如前辈所言,可您怎知?”
老妇人笑道:“因为我身上也有九鼎真气,故能感知你们的。不知你俩的真气如何得来?”
看到老妇人面容慈祥,白复心生亲近之感,边将自己二人的际遇娓娓道来。
老妇人听罢,半响不语,仰天长叹道:“天心难测,降大任于斯人也。”
老妇人对白复道:“朕遍阅古今史册,你是千古以来,不需要第九鼎就能导引出八鼎盘古之力的第一人。”。
“朕?”白复脱口而出。
“不错,朕就是武曌!”
老妇人此言一出,眼中光芒四射,俾睨天下。白复和郦雪璇大惊,连忙拜伏在地。
“快起来,快起来,那都是陈年往事了。”老妇人见状,连忙将两人扶起,神情回复原状。
“陛下,您不是?……”白复顿感困惑。
“呵呵,百姓了解的历史有几成是真实的?”老妇人无奈笑道:“神龙元年正月二十二日这一天,张柬之、崔玄暐等五大臣趁朕度天劫,武功暂时全失时,怂恿吾儿李显发动神龙政变,推翻武周政权。
他们将朕关在离恨天牢狱,怂恿显儿杀掉朕,可显儿毕竟是朕亲生,再加之天性软弱,不忍杀朕。
后来独孤素将朕救出离恨天,武三思强势崛起,与张柬之、崔玄暐等五大臣对抗。
此时,朕身体未愈,李武两家彼此立下誓言,让朕返回故乡利州,安享天年。而朕则交出皇权,还政与李唐宗庙。对外,则一致宣称朕驾崩归天。
朕平生快意恩仇,杀伐决断,但杀戮亦太多,不积福报。到晚年,对平生所作所为,常常检讨反思,到底功过几何?后世当如何评价朕这唯一的女皇帝?
如此甚好,母子不必反目。
显儿、旦儿、太平为了皇位争个你死我活,朕远在利州,眼不见,心不烦。
……
没多久,显儿太子李重俊发动政变,杀了武三思之后,事败被杀;又过了几年,显儿突然驾崩,死因蹊跷,韦后一党攫取朝堂大权;没多久,李隆基发动唐隆政变,诛杀韦后一党,拥立旦儿登基;再后来,李隆基登基,太平和李隆基姑侄相斗,太平自缢……
李隆基大权巩固后,担心朕干政,将朕放逐于此。只因忌惮朕功力已慢慢恢复,独孤素在华山虎视眈眈,如芒在背,才不敢轻举妄动。
李隆基太小看朕了,若朕要夺他的皇位,只需重返洛阳,振臂一呼,就可将他撵下龙椅。
人老了,心就没这么大了。就像年轻时,喜吃荤腥,老了,最爱青菜白粥。
太平走后那一晚,朕彻夜未眠。朕只能说,这都是生在帝王家的悲哀,也是李家的命数,太宗先帝玄武门争位造的孽,怨不得旁人。
朕晚年勤修佛法,厌倦俗世人生,青灯礼佛,宁静欢喜。
无上甚深微妙法,百千万劫难遭遇;我今见闻得受持,愿解如来真实义。”
……
白复问道:“既然陛下远离庙堂,那永王会为何会带兵围攻天坑?”
武曌叹道:“庙堂哪里是说走就能走掉的?!李隆基这厮也当真是聪明,算准朕这几天再次度天劫,所以想从朕手里夺一样东西。”
白复好奇问道:“何为天劫?是武功尽失吗?”
武曌也好奇问道:“怎么问起天劫来了?李隆基如此兴师动众,你不关心他想要什么宝物吗?”
白复正色拱手道:“陛下之物,吾等贱民岂敢觊觎?”
武曌莞尔一笑,如少女般娇媚:“所以我说天意,有人绞尽脑汁求不得,有人得来全不费功夫。这东西天命不归李隆基,它属于你!”
“属于我?”白复鄂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