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开。老子会毙了你!”
此话一出,整个病房的气氛陡然降至冰点,剑拔弩张的厉害。
安小七很快从夏怀殇突然到访的震惊中缓过神来。
未等她语,此时的战西爵就往夏怀殇的枪口顶上一步,阴狠的痞笑道:“有种你就开昂!”
音落,夏怀殇就扣动了扳机。
千钧一发之际,安小七跳下床,即刻将两人拉开一段距离,并用自己作为挡板,将两人挡开。
她踩在大理石地板上的一双脚光着。
夏怀殇视线落在她的脚上以及脚踝上被绳索捆绑出来的勒痕,凤眸倏尔一红,冷声道:“把袜子穿上,鞋穿好,跟我走!”
夏怀殇气场阴森而狂野,俊脸线条弧度冷硬的绷着,猩红的凤眸溢出森森然的狠戾感,仿佛只要她说不,他就会毁灭所有。
安小七被他骇人的目光看的有几分胆怯,怯怯的唤了他一声:“师叔~”嗓音放软,像是哄着他,“师叔,你先把枪放下!”
但男人只是重复先前的话,“袜子穿上,鞋穿好,跟我走,嗯?”
说着,男人就将枪口抵在自己的太阳穴,朝她低吼一声,“我数三下,把袜子鞋子穿上跟我走,否则,我就开枪打死在你的面前,嗯?”
安小七被夏怀殇身上浓重到血腥的偏执味儿怔到了。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夏怀殇,他仿佛像是从地狱走来,有着与生俱来的慑人夺魄的死亡气息。
他竟然对她说,他要开枪打死自己!
“一、二……”
安小七紧张的心脏一下就提到了嗓门眼,整个头皮都要像是裂开了般,失去了思考能力,急急的道:
“不不…,不要开枪。”
她急的眼睛红了,像是要掉下眼泪,“不要开枪,小七跟你走,我跟你走—”
夏怀殇整个人就像是没有感情的生物,重复:“穿袜子,穿鞋,一分钟。”
安小七慌张的厉害,她有一种很深的错觉,只要她不跟他走,面前养了她十几年的男人真的会开枪打死自己。
神经的极度紧张,造成她穿袜子的手都在颤抖,而一旁同样气场强大的战西爵则冷眼旁观着她。
他目光紧紧的盯着她,仿佛像是要在她身上戳个窟窿。
他看着她慌张的穿好袜子又慌张的穿好鞋子,整个过程她都未从看过他一眼,哪怕是一眼都没有。
她穿戴完毕,就急急的朝那举枪的男人走去…
她从他身旁经过,没有停顿,没有只言片语,甚至都没有看他一眼…,仿佛在她的世界里,只剩下那个叫夏怀殇的男人。
恼火么?
当然是恼火至极!
他很早之前就料到,夏怀殇于安小七意义不一样;
甚至是在跟她确定恋爱关系时,他也明确知道夏怀殇会是他们中间最大的障碍…,
所以他一直都蛮有危机感,所以当看到他们相拥的照片他怒不可遏…
现在亲眼所见,那不要脸的男人举枪用自己的命威胁她,而她又奋不顾身也要投向他时,
战西爵感觉自己就像是怎么都无法融入他们世界里的小丑,可笑至极!
但,他还是在这时伸手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手臂发力,将她拽到跟前。
女人因为他这股大力的拉扯,重心不稳的跌撞在他的胸膛后而抬起脸,似乎直到这一刻她才想起他来。
她先是错愕的看向他,随后抬手抹了把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流淌下的泪水,很无奈也很抱歉的道:
“战西爵~,我…对不起…”
“对不起是什么意思?”
像是从喉骨渗出亦或者是从胸腔深处溢出来的低冷腔调,
“他举枪对着自己,你就要跟他走?是不是,他下回举枪对着自己逼你跟老子分手,你也会毫不犹豫的就点头答应了,嗯?”
安小七脸色白了白,“我……我不知道…”
战西爵扯唇,讽刺的笑了下,“安小七,你要想好,你今天若是跟他走了,我就不要你了,听清楚了吗?”
安小七眼瞳不可意思的缩了缩,“你是在逼我么?”
闻言,战西爵又是一笑:
“说真的,老子自从跟你谈起这个破恋爱以后,真是没有半点身为男人的自尊,预定的奸夫都跑到老子的眼皮子底下跟你勾勾搭搭,老子只不过说了句话,就变成是再逼你?安小七,这是什么道理,嗯?”
安小七:“……”
“很难选吗?跟他走,我们没有以后。留下,我仍然将你捧在手心上,嗯?”
一身黑衣黑裤拿枪的男人在战西爵这句话音落下后,清冽又逐字清楚的讥讽道:
“战西爵,因为你的无能差点让她命丧黄泉,她在被你的仇家盯上的那一刻起你就失去了做她男人的权利。
身为男人,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要你有何用?与其让她成为你仇家的人肉靶子,倒不如趁早断个干净也好。”
安小七在战西爵的地盘上被仇家绑架,且是因为侥幸才逃生,触犯到了夏怀殇的底线。
他这次来的目的很简单,带走安小七,最好让她能跟战西爵断了个干净,总好过他日死在战西爵的仇家手上。
“一个护不了你周全又常常跟别的女人传出暧昧关系以及还总是逼你退无可退害你伤心难过的男人,你就那么喜欢?“
这话是对安小七说的,夏怀殇的嗓音很低,低低沉沉又削薄的厉害,
“你是自从下山后脑子坏了吗?是什么人都值得你去犯险?那个叫莫念的女人也配你去为她牺牲?”
顿了顿,有种咬牙切齿的懊恼味道,
“之前我真是太纵着你了!”说到这,夏怀殇深吸一口气,“要么跟我回云禅首府,要么我开枪!现在死了,你还能给我收尸。若是哪天你死在我的前头,谁给我收尸?”
夏怀殇这番话说完,使得整个病房的氛围更加的雪上加霜,清冷压迫的厉害。
作为旁观者燕西京来说,安小七战西爵和夏怀殇三人,他们就像是在做拉锯战。
而,安小七就是中间那个预示胜负的分界线。
她被迫夹在他们中间,且随着战西爵和夏怀殇两股力量的拉扯而撕裂。
燕西京继续抽着烟,看着夹在中间整个人都游走在崩溃边缘的安小七,嫌事不够大的讥诮道:
“安小七,你能让两个权力之巅的男人为你争风吃醋,却没有本事让他们化干戈为玉帛,你很有世纪妖女的潜质么…”
说着,就掸了掸烟灰,深吸一口香烟,慢条斯理的继续说道,
“说起来,你也真是够自私的。既想要战西爵的爱,又想要夏怀殇这个师叔的情,还妄想他们两个大情敌能为你握手言和,想屁吃呢?”
安小七本就一个脑袋两个大,燕西京还在边上幸灾乐祸的嘲讽,她被气的不轻:
“…燕西京你要是个人,就给老娘支招,在那说什么风凉话?”
燕西京挑眉,轻描淡写的道:“你死一死,不就什么都解决了?”
音落,燕西京就收到了战西爵和夏怀殇杀人的目光。
而安小七则很快get到了他的深意。
凭什么每次被逼的都是她?
她也要让他们尝尝被逼的滋味!
她趁夏怀殇不注意,动作敏捷的抢走他手上的枪,并在下一秒抵在自己的下颌处。
夏怀殇脸色一下就变了,震怒:“安小七——”
战西爵面色也相当难看,嗓音又冷又狠,“枪放下!”
“就准你们威胁我,我就不能逼你们了?你看看你们两个老男人,
岁数加起来黄土都能埋半截了,怎么干出来的事就跟撒尿和泥巴的小三小孩一样?
过家家呢?以前不是打就是杀。现在更厉害了,都特么的智障了,拿枪指着自己,用生命威胁我呢?
你们不是水火不容吗?要打就滚出去打,要死现在也可以死了,大不了我陪你们一道,大家黄泉路上好作伴。”
战西爵:“……”
夏怀殇:“……”
燕西京在这时啧了一声,对安小七昂了昂下巴,哂笑道:
“宝贝儿,你跟他们叫什么叫昂?有种,你直接往自个儿身上开一枪,你看看他们乖不乖,疼不疼?我看你们三个都是吃饱了撑的,欠的慌。”
越说越讥讽,“要不要老子替你数个数昂?我数123,你就开枪?”
“燕西京,你大爷的,你给老子闭嘴!”战西爵朝他低吼一声。
燕西京讥诮:“这就急了?她都还没开枪呢?安小七,你枪法应该挺好的,随便往身上哪里不会打死的地方开一枪,你看看能不能收拾得了这两头狼。”
安小七:“……”
安小七又不是傻逼,真往自己身上开枪,她觉得燕西京是真的坏,坏透了。
但不可否认,他的主意确实好使。
就在她准备扣动扳机装腔作势时,夏怀殇开口说话了:“老子教你开枪不是让你举枪对着自己威胁老子的,嗯?”
他这样说完,微微低首,额前的长发遮住了他眸底浓重而血红的神色。
良久,他凸起的喉结深深滑动了两下后,已经是哄慰的口吻:“枪放下,师叔的错~”
他只是想带走她,所以言行过激了些。
但他忘了,她现在不是小时候了,她有自己的思想,他的过激行为会吓到她,甚至是激恼她呢。
“师叔今后,都不会再干预你跟他感情之间的事。你现在把枪放下,师叔马上离开!”
从前燕西京也不知道从哪里听到过一句话。
说是最先妥协的,大概是爱的最深且最没有好下场的那一个。
以前不信,现在又觉得这句话似乎又有些道理。
至少,他在听夏怀殇说这两句话时,他感受到了来自于夏怀殇身上的…哀伤?
对,应该是哀伤!
安小七枪放下了,但最先走出病房的不是夏怀殇而是战西爵。
燕西京大概能够理解战西爵的心情,无非是跟夏怀殇对比下来,他有一种身为男人的挫败感…
没有哪个男人在意识到这个世界上还有个比他都还爱着自己女人时能好受的。
何况,战西爵才费力巴拉的将安小七的人从盖伦那救回来,这种时候属于他的女人应该更加需要他才对,结果她没有。
她不仅没有,甚至都决定要跟夏怀殇走呢。
……
简而言之,夏怀殇对战西爵来说,就犹如是扎在他心口一根绵密的刺,只要心脏还在跳,它就会疼。
一连两日,战西爵没出现在安小七面前。
当然,夏怀殇亦然没有多留。
当晚,他在安小七病房待了一刻钟后,就离开了。
走前,他将自己最近亲手做好的一支翡翠手镯留给了她,表示手镯里装了定位器,叫她戴好。
安小七本来是要拒绝的,毕竟此前战西爵因为他送的平安扣吊坠吃了好几回醋,这个前车之鉴摆在那,所以她应该拒绝。
但,夏怀殇当时整个人都很偏执暴躁,安小七为了安抚他,所以就暂且收下了这支镯子。
此时,这枚镯子就戴在她皓白的手腕上。
她看着手腕上通体翠绿的手镯,已经发了许久的呆。
消失两天的战西爵推门进来时,看到的就是她看着翡翠手镯而发呆的样子。
她其实应该可以出院的,但因为想要陪莫念,所以就在医院住了下来。
身上蓝白相间的病号服,穿在她的身上大大的,使得她整个人都显得很娇小。
大概是想着心事,他出现在病房以及立在她身后足足一分多钟,她才注意到他。
她抬头,目光明显错愕,且下意识的将那只戴了手镯的手腕藏于身后,有些不太自然的道:“你…你来了。”
战西爵消失的这两天,很理智的想过他跟安小七以及夏怀殇三人的关系。
夏怀殇的存在,如鲠在喉,战西爵深知自己不是圣人,他根本做不到所谓的大度,不去计较……
他今天过来,就是想跟安小七坦诚布公的谈一谈这件事。
他自动忽视那支碍眼的翡翠手镯,拉了一把椅子坐在她对面,“我们谈谈?”
不像她身上冷色系的病号服,男人穿的正式,深色衬衫和西裤,领带打的一丝不苟,周身上下是难掩的贵公子气派,只是眸底的冷色使得他整个人又太过于高高在上。
若非绑架一事,因为米朵的关系,安小七觉得他们应该还在冷战期。
但经历绑架这种生死事件后,潜意识里她觉得之前的不愉快都该翻篇。
她看着他清俊的脸庞,唇角微弯,“好。”
她嗓音很柔,看着他眼睛的目光也很温软:
“我知道,因为我师叔夏怀殇,我们现在的关系闹的有些糟糕。
老实说,我很无辜甚至无奈,但不可否认源头是因为我。
燕西京说的不错,我很自私,既想要你的爱又不舍师叔待我的养育之情,甚至希望你们能和平共处。
但,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骄傲如你们,自负如你们,你们都是眼底容不下沙子的男人…,
那么你来找我谈,无非就是要我做出个决定,是要你还是要师叔,对吧?”
照顾安小七的佣人都退下了,病房只有他们,本来就很大的病房,现在就更加安静了,女人的嗓音也显得更加清晰,
“如果是谈这个,我现在就可以给出我的答案。
无论什么时候,师叔待我的救命以及养育之恩都不会成为我牺牲他的条件。
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但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不会为了任何人而跟师叔断了师侄关系,
我没办法做到跟他老死不相往来,你若是能接受,那我们就继续在一起,若是不能……”顿了下,似是在平复某种情愫,“若是不能,那我们就分手吧。”
此话一出,战西爵就扯唇笑了,笑容不达眼底,轻描淡写的道:“那就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