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向晚今天穿的不是干练的职业装,而是比较轻熟名媛风,
裸粉色及膝连衣裙,v领设计,削减了她平日里职场上的凌厉,多了几分女儿的温柔。
她身上配饰几乎没有,只戴了一对珍珠耳钉,饶是如此,依然给人一种贵女下凡的既视感。
她扶着战修远坐下后,就对战修远娇嗔道:
“战爷爷,您只是说让我陪您吃晚餐,哪有您这样的?直接将我拐骗到这里?
即便您一心想撮合我跟西爵的婚事,也不该是这样强摁牛头喝水的,这不是适得其反么?”
顿了顿,
“怎么说,当事人是我们三个年轻人之间的事,不如,让我跟安小姐单独谈谈?
这总比硬碰硬的强。还有一小时,西爵也该下班了,
他回来若是撞见您趁他不在来欺负他的女人,定是又要跟您急眼的,
不如我们女人之间私下聊聊,毕竟女人更了解女人,您说呢?”
战修远觉得南向晚说的有道理。
他喝着林妈端过来的茶,眉目未抬的道:
“既然你都开口这么说了,我这个一脚踩进棺材里的人就卖你这个面子。”
南向晚在他话音落下,就侧首看向安小七,笑容可掬的道:“安小七,我们谈谈?”
安小七知道战修远这是一出院就直奔古堡庄园来的,
老人家肺癌晚期,她若是这个时候跟他硬碰硬,
搞不好又得进医院,到时候真有个好歹,她怕是跟战西爵喜事办不成办丧事了。
她起身,道:“那去书房说吧。”
南向晚微微颔首,道:“你是这里的女主人,你说了算。”
……
进了书房后,南向晚就开门见山了。
她道:“安小姐,我就不跟你逗弯子有话直说了。”
安小七做了个请的手势,南向晚就有条不紊的道:
“我不知道像你这么小的小女生能不能理解一个家族准继承人肩上的担子和压力。
但我要告诉你的是,战西爵现在远比你想的肩上所要承受的担子要重。
战老是铁了心的不同意他娶你这个……不能生育的女人,
战三爷也是铁了心的要等季小姐回心转意,
总之战家绵延子嗣的重任几乎叠加在了战西爵一个人身上…,
医生说战老目前的身体情况最长能撑到年底,也就是说,
在他不到半年的寿命里他一定会不余遗力的拆散你们,
这对你们来说,绝对是不小的压力。”
说到这里,视线凉凉的落在了安小七的脸上,看着她淡漠又漂亮的不像话的小脸,
“我不知道今后你们会面临怎么样的困境,就单单是现在,
战西爵在世鼎集团的执行权已经被战老收了回去,他在狼图腾的手令也被缴了……,
简而言之,战西爵现在在战家几乎没什么实权……”
说到这里,轻笑了一下,
“当然了,战总自己的个人产业东方生物集团还在正常运营,就是不知道在面临战老的强势打压下,它还能正常运营多久。”
顿了顿,
“还有,战老已经跟他发了最后的通牒令,他若是一意孤行非要跟你扯这个证,
他就把战总逐出战家族谱,永生永世都不许踏入战家老宅半步,
就算是死,也不得入战家祖坟…,战家的继承权他就算是传给战家二爷都不会给他这个长房长孙…,
安小姐,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南向晚所说,并没有半点夸张。
都是最近发生但战西爵从未在安小七面前提过一个字的事。
安小七:“……”
原来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男人已经为了她承受了这么多,
他只字不提也就算了,既然还能若无其事的给她安排婚纱设计师,
甚至是饶有兴致的跟她一块研究哪里的教堂举办婚礼的好……
他为她阻挡了一切汹涌恶劣的风雨,她却什么都不能为他做。
她成了他肩上的负累了么?
“安小姐,你是明白人,战老现在已经知道云澜小少爷的存在,
他从前还觉得你以情妇的身份陪伴战总也没什么,
但你现在跟夏怀殇已经有了一个活蹦乱跳的儿子,
却还要踩着他老人家的脊梁骨跟战总结婚的话,
那么只会将战总逼向绝境,你忍心他苦心经营起来的一切就这么付诸东流么?”
南向晚的话直戳问题的痛点,多余的废话没有,只说要害,
“现在战老是逼战总在权势和你之间做出选择,战总选择了后者。我想战老觉得战总这边行不通,下一步应该就对付你和那个孩子了…,怎么看,事情都只会越来越糟糕…”
说到这里,拉长调子,
“不如,安小姐听我一句劝?先拒绝战总的求婚,拒绝扯这个结婚证,
劝一劝战总跟我假装订婚甚至是假装结婚以安抚老爷子的心。
你们都熬一熬,熬过这个半年,等战老死了以后,
战总仍然是权势遮天高高在上的战总,而你仍然是战总最爱的女人,
至于我,该哪里来就到哪里去,一定不会妨碍你们,如何?”
字面上的每一个字,安小七都听的很明白,但她不明白南向晚愿意这么做的动机。
毕竟,她看得出来,南向晚对战少夫人这个位置十分感兴趣。
她撩起红唇,淡淡的:“我不太明白…南小姐这么做的动机是?”
南向晚耸肩,无比坦荡的道:
“实不相瞒,我跟安小姐你不一样,从小过着锦衣玉食无忧无虑被受男人们呵护的生活。
生在我们南家这种重男轻女的门第,女人的结局从一出生就被定死了,
她生来就是为了巩固南家势力而存在的,她的价值决定她在家族中的地位。
她将来是卖给富商做二奶,还是拿去跟豪门联姻,完全取决于她能给家族所创造的生意链有多大。
我不想被我那个没有人情味的爹逼着去嫁一个都能当我爹的老男人,
所以……,这就是我的动机。”
顿了顿,补充道,
“我这么做,一来战总这样的大山能镇住我那个无情的爹,
二来,能傍上战家的这期间,南家在盛京的生意一定能锦上添花,
三么,我好借这个期间缓冲我那个无情爹带给我的压力,给自己找个比战总更适合我的退路…”
当然,还有四。
她要躲着那个要置她于死地的魔鬼!
……
战西爵比寻常提前半小时抵达古堡庄园。
他一下车,就看到停在停车坪战修远的车,当下就皱起浓黑的眉头。
福伯过来给他拿公文包,边走边道:
“少夫人已经跟南小姐进了书房快一个小时了,家主倒是还没有为难少夫人。”
战西爵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问道:“老爷子,人呢?”
福伯道:
“家主说他难得过来一趟,很久没跟您一块用过餐了,他说您年少时最爱吃他做的疙瘩汤,现在跟林妈在厨房里和面……,说是晚餐他来准备。”
战西爵神情微末,对此没表态。
抬脚走进城堡,在玄关口刚刚换好室内拖鞋后安小七跟南向晚一前一后走下旋转楼梯。
战西爵视线直接掠过南向晚,去看她身后的安小七。
小女人穿着烟灰色居家服,头发被随意的绑出一个丸子头,两鬓散着一缕碎发,
整张白白嫩嫩的小脸倒是看不出特别的异色,甚至看到提早回来的他,还对他弯了下眼睛,笑的有几分娇气。
战西爵见她神色无异,琢磨着老爷子或者是南向晚没给她添堵,心下稍稍松了口气。
他视线从安小七脸上撤回,落在已经完全走下台阶的南向晚。
因为他目光太过于攻击性,南向晚只觉得脊背被他看的发寒,对他摆摆手道,
“战总,我只不过是跟安小姐聊了会天,你至于给我摆这么大的脸子嚒?”
战西爵面无表情:“你们之间有什么好聊的?”
南向晚轻笑:“我们女人和女人之间,好聊的话题实在是太多了……”
战西爵连话都不让她说完,就似笑非笑般的打断她:
“向晚,我若是你,除了工作以外,就该离我和我的人远一点,知道吗?”
南向晚耸耸肩,很是无辜的道:
“战总,我也很没有办法不是?战爷爷将我诓骗过来,我人都到了这里,难道要甩脸走掉么?”
“那现在,你可以滚了!”
战西爵话音落下,在厨房准备晚餐的战修远举着炒菜的铲子就走了出来。
他脸红脖子粗的对战西爵吼道:“臭小子,你叫谁滚?晚晚是我请来的,自然要留下来吃晚餐。”
战西爵浓眉一挑,“噢,这样?”
战修远一时没明白他话里的潜台词,
“对,晚晚是我的贵客,她要留下来吃饭。我住院的这两天,都是晚晚来医院照顾我,可比你这个混账孙子强多了,于情于理,我都要请她吃饭。”
战西爵等他说完,点点头,表示赞同。
他点完头,就抬脚朝安小七走过去。
他盯着安小七漆黑如墨的眼睛看了会儿,俯首在她耳边说道:
“上去换身衣服,等下我们出去吃,嗯?”
战西爵声音不大,但也不小。
所以,此话一出,战修远就炸了:“战西爵,你什么意思?”
战西爵:
“能有什么意思?您年纪大了身子骨越发的不好,我总不至于真的对您大逆不道把您赶出古堡庄园。
既然您想借我的地盘招待您的贵宾,我把地盘给您让出来,这有什么不妥?”
这话气的战修远整个身体都颤了三颤。
他深吸一口气,白眉倒立,因为气的太狠,嗓音都哆嗦,
“混账东西,你是为了这个女人,连一顿饭也不愿意陪我这个老头子了?”
战西爵嗤笑了下,道:
“爷爷,您能不要偷换概念么?我没有不愿意陪您一块用餐,
但您把一个我怎么都喜欢不起来的女人强塞到我的地盘上,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有意思吗?”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战修远索性就敞开了说。
他气的把手上的铲子都给扔了,怒目道:
“混账,你为了一个生不出孩子的女人不惜跟我反目,你是真的要踩着我的尸体也要跟她结婚,是不是?”
战西爵毫不犹豫就给了肯定的答案:“是!”
战修远气的闷促,咳嗽了几声后,狠狠的闭了闭眼,长久后,他道:
“那你就等老子尸体什么时候硬了再想着跟她结婚吧,至少现在,老子不许!”
战西爵眼睛都红了,正要大发雷霆时,女人纤细的手在这时拽住了他的袖口,随后把手钻入他的掌心。
她小脸看不出多少难过或者是难堪的异色,只是眉眼温软的望着他的眼睛:
“你好好说话,不用动不动就发脾气,气大伤身,对肝不好。”
她的安抚,多少起到了缓解剑拔弩张的气氛。
战西爵怒意被抚平了不少,正因如此,战修远才觉得安小七是个祸害。
他脸色越发难看,板着脸子看向安小七,冷声道:
“安小七,客套话,我就不多说了。
从前,我是因为信任你师奶奶才信任的你,没有对你的背景做调查。
现如今,你一不是什么清白之身的好女人,
二又不能生,三跟你别的野男人又生育了一个野种……,
别说你给他做正房少夫人,就是给他当个情妇都是欠了点的,
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你这没脸没皮的贴着他,是想让全盛京城的人都来看我们战家人的笑话吗?”
这话,十分难听,就像是刀子生生刮了安小七一层皮,叫她整个面颊都火辣辣的难受。
她抿了抿唇,忍下了所有,嗓音里听不出喜怒,但足见强势:
“听您这么说,我忽然都觉得自己距离厚颜无耻还差了一大截。
这年头,豪门狗血多,我不在乎成为这狗血里的一员。
人都是利己主义者,既然您不尊重我,那就别怪晚辈说话也不留情面了,
就算您现在一头撞死在这里,您也阻挡不了我跟战西爵在一起……”
“混账!”
战修远震怒后,又奇迹的平复了下来。
他淡淡的道:
“你不就是仗着西爵他喜欢你?就算你在此之前跟夏怀殇有过一段鲜为人知的肮脏过去,
就算你跟他有过一个孩子…,这些,我都认了。只要你能劝得动西爵娶南向晚,
其他我都不会管。你们该在一起就在一起,想怎么恩爱就怎么恩爱,我绝不会干涉你们。”
于战修远而言,这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最大让步。
但,安小七听到这里时,整个胸腔还是不由的颤了颤。
她下意识的就侧首看向面色阴沉又冷漠无比的俊美男人。
她听他冷冷的说道:
“如果我爱的女人注定一辈子只能当一个见不得光的情妇,那我还要战家继承人的身份有何意义?
连自己爱的女人都不能拥有,这个战家继承人的身份不要也罢。”
此话一出,战修远眼睛就冷锐的睨向战西爵,上了年纪的眼睛眼白有些浑浊,但岁月沉淀下来的犀利却让人心生畏惧。
他就这么专注的冷视了好一会,倏的就冷冷笑出了声:
“就因为你现在还是战家继承人,倘若你不是战家的继承人,也不是战家的子嗣,
就凭你手上一个东方生物集团,不用我斗你,就你的那些仇家费费心就能把你斗的一败涂地,
到时候,你一没了权二没了钱,你拿什么来护她?
你就算跟战家划清界限,从此跟她隐姓埋名,你确定,你的那些仇家挖不出你的身份?
到时候,没有权也没钱的你,只能眼睁睁的等着仇家的报复,
而被你小心呵护的女人,更是他们想要报复的对象……”
顿了顿,愈发凉薄的口吻,
“你还是太年轻气盛又狂妄自负了些,你想让她平安无事,你首先最不能割舍的就是头顶上的权势,只有权势足够无边,你才能为她遮住所有的灾难!”
说到这,拉长调子,冷呵一声,“你好好想想吧。”
战修远到底是没留下来吃晚餐。
不过,他在跟南向晚走之前,对安小七道:
“你是个聪明的女孩子,你若是真的爱他,
就不该眼睁睁的看他年少气盛的因你而放弃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权势。
他现在因为年轻,在面对权势和女人之间会自负的选择后者,
等到过几年他成熟了或者他危难当头连自己性命都难保了,他一定会后悔今天的选择。
爱他,不是将他逼上绝境,最起码是要保证他的生命安全,你说呢?”
……
战修远留下这句话后,就带着南向晚走了。
安小七坐在沙发里,说不上自己是什么感受。
好似,她并没有受到战修远任何的影响,其实潜移默化中又清醒的认识到她执意跟战西爵在一起后所要面临的糟糕。
她算是看透了,战修远不惜要自损利益也要打压战西爵拆散他们的,
就像南向晚所言,为了逼她跟他分手,战修远可能要把战西爵逐出战氏一族。
如果是那样,无权无势的战西爵,他要拿什么资本来对抗他从前对抗的仇家。
无疑,是把他往绝境往死路上逼。
安小七心上说不出来的压抑。
她抬手支撑着额头,想着要不要等战西爵洗完澡跟他好好谈一谈这件事时,林妈在这时走了过来。
她有些吱吱呜呜的道:“少夫人,那个婚纱设计师团队还在等着给您量尺寸,您看?”
提到这个,安小七才恍然想起来,战修远到来之前,是来了婚纱设计团队的。
若说,没有战修远的突袭,安小七现在应该是心安理得的量好了婚纱尺寸的。
但……,若说踩着战西爵的安危去结这个婚,她是根本做不到的。
她对林妈摆了摆手,道:“让他们走吧。”
音落,去楼上冲完澡的战西爵走了下来。
他换了身烟灰色居家服,看起来跟安小七的像是情侣款。
他面色看不出喜怒,但身上却有股难消的阴郁。
他在安小七话音落下,就对林妈道:“让他们等着,晚些给她量。”
安小七在这时抬头朝他看去,无意识的咬着唇瓣,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对以已经走到她面前的男人说道:
“……要不,改天再让他们来吧?反正,结婚证都还没扯,不在乎这一时半会儿的,我现在想跟你好好聊聊…”
男人在她话音落下,就将她从沙发上拽了起来。
他望着她的眉眼,手掌摸向她的脸,不轻不重的捏了捏,
“爷爷最擅长瓦解人心。我若是真的像他说的那么不堪,
脱离战家就是个废物的存在的话,他完全没必要逼我做这个战家继承人,
三叔除了性子暴虐以及他的狂躁症以外,其实各方面条件比我更适合经营战家祖业。
所以,他现在逼我们分开也都是暂时性的,
不让他折腾一下以好认清我们怎么都拆不散的话,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顿了顿,
“老爷子主要还是太看重子嗣,三叔跟季暖的孩子没有保住,
二叔的儿子不争气,他自己现在又是肺癌晚期,
他把子嗣绵延的重任完全寄托在我这个身强体健的长孙身上,
所以,现在才刚刚是他发威的时候,今后为了逼我们分开更过分的事也会发生……,
这才刚刚开始,你就要打退堂鼓,你会让我觉得现在的所有坚持和付出都会不值,你明白吗?”
安小七抿了抿唇,将南向晚跟她在书房里的谈话内容大概跟战西爵说了一遍后,道:
“…其实,我是觉得南小姐的建议是可行的。战爷爷身体状况越来越糟糕,
想必他临终前最大的心愿就是能看你成婚…,若是你跟南小姐假装订婚,熬上半年,
等……战爷爷无憾的离开人世以后,我们再安排结婚,其实我是没意见的。
毕竟,既然能有一个很好的怀柔方式去解决当前的矛盾,为什么非得闹的大家都很不痛快呢?
若是战爷爷真的因这件事一头撞死在我们的面前,我们良心上都会说不过去的,不是吗?”
音落,战西爵整个脸色都沉了沉。
他在这时狠狠掐了一把安小七的腰肢,疼的她都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