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老汉点点头,想了想,道:
“你见到她,替我跟她说声谢谢,没有她第一时间给医院上头打招呼,娇娇跟翠翠估计都抢救不回来。”
“好。”
……
战西爵跟朱老汉聊完后,就离开了医院。
不过,他在医院大门口撞到从外面买完水果上来的朱母。
朱母现在看到他既害怕又痛恨,可她也卑微。
因为她清楚的知道她一家几口人还要依附着战西爵而生,她怕将战西爵得罪狠了,她们一家几口人全喝西北风。
因此,她看到战西爵从医院里出来后,即便心里再恨,她脸上也强挤出了一个微笑,道:
“朱石啊,我先前仔细反思过了,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我这个当妈的错,是我没有教育好娇娇,怨不得旁人……,还有,劳烦你替我给安小姐带个话,就说改日我会亲自给她赔礼道歉……”
战西爵一直都不太喜欢这个养母。
以前,他觉得朱母虽然市侩,但心眼不坏,但眼下他却不这么认为。
心眼坏不坏,不是用眼就能看到的。
因此,战西爵连朱母的话都没说完,就打断她:
“不必了。你的歉意她瞧不上。”顿了下,“以后,请你见到她就绕道走。不是每一次你招惹她以后,我都会这么好脾气的选择宽恕你,希望你好自为之。”
朱母脸上的笑瞬间就冷了下去,气的说不出话来。
战西爵不再看她,走下台阶直奔停车坪。
上车后,他就再次翻出安小七的手机号,拨了出去。
这次,嗯,又被拉黑了。
战西爵气的一拳砸向面前的方向盘,他目光阴森森的睨向车窗外。
初冬的傍晚,整个兰城都裹着一层料峭而又神秘的寒意,就连医院门口错落有序的路灯都显得那么萧瑟,像极了他荒芜的心。
就这样静了会儿,战西爵又拨了一个电话出去:“查查,她现在在哪。”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挂了电话后,就把车窗摇下,开始抽烟。
两根烟后,手机震动,是他的属下打来的。
“长公子,安小姐现在左岸咖啡馆。”
战西爵:“她跟谁在一起?”
属下:“是季暖小姐。”
闻言,战西爵挂了电话后,就驱车直奔左岸咖啡馆。
结果,他到的时候,安小七跟季暖已经离开了左岸咖啡馆,两人一块去看兰城最有名的冰雕了。
战西爵没堵到人,满胸腔都是无处可泄的邪火。
等打听到安小七人在冰雕城以后,再次压下怒火,前往冰雕城。
兰城昨晚才下了一场初雪,前来冰雕城看灯的游客很多。
战西爵从车上下来,入目可及,全是熙熙攘攘的人流。
这让他原本被遏制的怒火再次蓬勃涌出。
这么多人,无疑是大海捞人。
何况,他本来就不喜欢这种人挤人的热闹。
战西爵倚靠着车头,无声的抽了会儿烟,他的属下就带着人出现了。
其中一个领头的是江淮的堂弟,叫江箐,是个特别有眼力劲的。
他看出大佬情绪很不好,连忙道:
“属下通过gps定位功能,已经确定安小姐现在的具体位置了。她现在人在许愿树那边。”
此话一出,战西爵就掐灭了烟头,冷声对江箐道:“带路。”
……
一刻钟后,战西爵果然在一个许愿池看到安小七的身影。
不过,她此时身旁待着的根本就不是季暖,而是一个身形修长的男人。
那男人手上盘着一串拂尘珠,一身黑色考究中山装,五颜六色的灯光模糊着他的脸,看不清他长什么模样,但他于人潮汹涌中却显得尤为鹤立鸡群超凡物外。
而他身旁的女人,正在往许愿池里的一棵苍穹老树抛着心愿牌。
她全神贯注的抛着心愿牌,男人则全神贯注的看着她。
他们肩并肩的站在一起,像是要成为彼此的永恒,是那么登对。
汹涌的嫉妒,几乎要将战西爵的理智吞没。
他喉骨滚了又滚,才松开已经握紧的拳头。
他撇头,沉声问江箐:“那个男人是谁?”
江箐在他话音落下后,连忙往前跑进了几步,待看清那男人模样后,又赶紧跑回来,汇报道:
“是温家的现任家主,温时遇先生。”
乍一听这个名字,十分的陌生,但很快这名字就像是一根针直接扎到了战西爵心底最深处。
之前,还在加州城时,战九枭因为嫉妒他有孩子而故意恶心他,说愿意给安小七打断肋骨熬汤喝的男人,除了夏怀殇就是温时遇了……
因此,战西爵对这个名字是有印象的。
所以,他在回国以后,还特地派人去打听了一下温时遇的情况。
只是,亲眼所见,没想到温时遇……会这么招人妒恨。
不是说他是个靠吃药才能续命的病秧子?不是说他冬天都足不出户的?不是说他病的都失去生育能力的?
全特么的都是谣言!
战西爵脸色愈发的难看,一言不发的怒视着那一对男女,冷静了片刻,沉声道:
“这个姓温的,听说这几年结过两三次婚?”
江箐是个八卦的,提到这些,他就滔滔不绝的道:
“是结了四次婚。这个温家家主,真是邪了,特别克妻。娶一个死一个。
最长活不过一个月。最短的当天婚礼上,新娘子走红毯时就摔死了。
最近这个,好像是半个月前才举办婚礼,我跟淮哥打了堵,赌他现在的老婆活不过新岁……”
战西爵关注的重点,从来不是这些。
他捕捉的信息是,温时遇现在不是单身。
既然是有妇之夫,想跟他抢安小七,那就没门了,毕竟以他对安小七的了解,她最讨厌的就是给人当小三了。
这么想着,战西爵心口的怒火少了一点。
他在这时,抬脚朝许愿池那边走过去。
此时,安小七已经将许愿牌抛到了许愿树上,一张小脸被寒气冻得有点红。
温时遇看着她亮晶晶又黑漆漆的眸子,心底冒出隐隐的酸痛。
他深望着她的眼睛,低低缱绻的口吻:“七宝~”
闻言,安小七有些错愕的看着他,应道:“嗯?”
温时遇眸光有些焦灼,“你能不能让我抱抱,就一下?”
安小七挑眉,“五年前,你飞加州城,在我的屋檐底下淋了一天一夜的雨我都没给你抱,现在也不会。”
温时遇想起五年前他飞加州城的那一趟。
他好不容易才求了詹姆斯先生让他进詹姆斯庄园看到她。
那时,她大着肚子,已经快要临盆,身子笨重的走几步路就要停下喘几口气。
他在她不知道第多少次停下脚步喘气歇息的时候唤了她一声。
当时,她朝他看来,身后的霞光将她整个人都烘托的异常绚丽,她看着他笑,眉眼弯弯的,但却笑的他心底发疼。
因为,那一刻,他终于意识到,他彻底失去了她。
她宁愿躲在遥远的加州城,偷偷的给那伤透了她心的男人生儿育女,他输得难道还不够彻底么?
他输的简直是一败涂地。
那天傍晚,他们坐在一起聊了很多,有上一世他们的前尘纠葛,也有对未来的憧憬。
只不过是,他的憧憬里有她,而她的规划里没有。
他将她送到她的小洋房,她停下脚步,看了会儿暮色沉沉的天空,对他道:“阿遇,你走吧,我们不要再见了。”
他当时只觉得心都要被掏空了,眼眶有点酸,看着她黑黑亮亮的眼睛,对她道:
“七宝~,只要你愿意,你腹中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嗯?”
他说完,她笑的眼眶晶莹,可又没有眼泪滚出,“阿遇,别傻了,你走吧,我不恨你了。”
她说完,就要转身朝小洋房里走。
他在这时抓住她的手腕,浓稠而又沙哑的口吻:“七宝,我很想你……,我想抱抱你,就一次,好不好?”
她说了不好,然后就转身走进了身后的小洋房里。
然后,那晚下了一整夜的雨,他立在她的屋檐下整整一夜,又熬了一个白天,她也不肯出来见他一面。
后来……,他们只偶尔联系,渐渐的就断了联系……
一别数年,没想到会在兰城的冰雕城遇见。
“可,我仍然想再抱你一次,跟我们的过去道个别?”
这大概就是执念?
安小七看着面前眼睛隐隐通红起来的男人,心下并没有多少松动,但说话的语调却柔软了很多,“阿遇,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是很好的朋友。”
温时遇眼眶终于湿了,未等他开口说好,一道高大的黑影生生地插在了他们当中,将他们的目光彻底打断。
有些人,哪怕是一辈子见不了几次面,但却如影随形的在你的心上扎了根,且伴随肆意疯长,他盘踞在你的心口成了你一辈子都无法愈合的顽疾。
于温时遇而言,战西爵就是他心口上那扎了根的顽疾,无法治愈。
就是这个恶劣又霸道的男人偷了他最爱女人的心。
他偷了她的心,将她伤的最深,却得到了他一辈子都得不到的爱。
可能是早在很多年前就有的冲动,只是到了如今他才这么做,所以他毫不犹豫就给了战西爵一拳。
这一拳出乎所有人意料。
安小七是从未想过,像温时遇这样的人会亲自动手打人。
战西爵是没料到,这个想挖他墙角的男人,他都还没找他算账,他会先动手?
因此,当他面颊遭受重重一拳的下一秒,他抡起胳膊就要打回去时,安小七在这时挡在了他的面前,目光冷淡的看着他:“战西爵,你给我住手吧!”
本就因为嫉妒而恼火的男人,无缘无故的挨了一记拳头后又被女人强行给拦住,这只会更加激怒他。
因此,战西爵根本就不可能停手。
他一把就将安小七拽到他的身后,对着温时遇就又挥出去一拳。
安小七一直都知道,温时遇这些年身子不好,别看他现在站着没什么,其实他身子骨虚的很,哪里承受得住发疯的战西爵打?
安小七还是毫不犹豫的阻拦。
这次他抱住的是他的腰,手臂勒的紧紧的。
战西爵因她这一动作而稍显停顿,这一拳就没有落到温时遇的身上。
但,恰是他被安小七抱住的这几秒,温时遇又连续给了他两拳。
这一举动,几乎点爆了战西爵。
他觉得今晚,他就算不把温时遇打死也得揍的半残。
可是,当他甩开安小七准备把温时遇往死里打时,温时遇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让他顿住了所有暴戾动作。
他道:“知道为什么打你么?”
战西爵看着温时遇无比凉漠又讽刺的眸色,想着他这句话里的潜台词。
“一拳,是为我自己打的,打你偷了我最爱女人的心。”
“第二拳和第三拳都是为了她打的。打你偷了她的心却又将她伤的最深,战西爵,你究竟何德何能让她待你如此?”
温时遇将最后一句话咬的很用力。
何德何能让她待你如此?
战西爵咀嚼这几个字,他觉得温时遇这句话里包含的内容太多。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就问:“什么意思?”
温时遇没再搭理他,目光越过战西爵,看向被战西爵甩的差点都摔跤的安小七:
“你真是自找苦吃,你就是选择夏怀殇,也不至于这么苦着自己。”
他说完,转身就走。
江箐此时带人拦住温时遇的去路。
温时遇冷看了他一眼:“不自量力的鼠辈,让开!”
战西爵在这时出声:“让他走。”
他说完,就把目光看向安小七,“看来,当年我们在一块的时候,你背着我跟不少男人勾勾搭搭……”
“啪——”
安小七毫不犹豫就朝他挥出去一巴掌,打的她掌心都阵痛。
她打完以后,就冷冷的笑道:“温时遇说的不错,我还真是自找苦吃!”
说完,就一把推开挡在她面前的战西爵。
但战西爵却在下一秒,将她扯入怀里,情绪有些激动。
他俯首在她耳边,低低呢喃的调子,有些消沉也有些深情:
“…告诉我,什么叫自找苦吃?你究竟还为我做了哪些我不知道的牺牲?那个叫战云笙的小女孩,是不是……”
喉咙有些沙哑,“是不是你背着当年的我,悄悄生下的?她是不是我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