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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燃到底是人中龙凤,啊不对,是飞机中的战斗机,这么重的病躺几天就满血复活了。
我才不会说是我照顾得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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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部剧的拍摄也将进入尾声,导演选了个阴沉的下午把之前上山的片段补上,晚上还有几场夜戏。
导演一喊停,江燃的助理就把加长加厚羽绒服往他身上套,还往他怀里塞了个热水袋。
闻昭问他:“前辈这次不冷了吧?”
江燃淡定地摇头,转身走向我:“冷吗?”
我习惯性地双手插在袖子里,和中年大老爷们一样看他走过来。
“不冷,我戏服本来就……”
话没说完,他就把热水袋塞我怀里了。
“怎么不冷呢?脸都冻红了。”
!!被塞了个热水袋我瞬间就暖和起来,幸福地缩了缩脖子。
江燃环住我的肩:“别傻站着了,到室内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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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这种供旅客歇脚的小木屋确实是冰天雪地里最好的慰藉。
我看江燃嘴唇还是紫的,捂了一小会就把热水袋还给了他。
助理给我们递了两杯热茶。
傍晚的雪山总有一种特殊的魔力,在日晕的余晖里,雪地上泛着浅紫色的光晕。
我捧着茶浅嘬了一口,不自觉脑补“风雪夜归人”的场景。
“在想什么呢?”江燃突然发问。
我拉回思绪,扭头对上他微垂的双眸,心里一颤。
妈呀,我莫书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文艺了?
难道我真的恋爱了?
世贤的疑惑.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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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茫然地朝江燃眨了下眼,他却又凑近几分,抬手拨弄了一下我额前的碎发。
戳在眼睛里还有些痒,我眯起眼:“你干嘛?”
他轻吹了一口气:“头上有雪,都快化成水了。”
语毕他找助理借了餐巾纸,摁着我的脑门就开始一顿揉。
我默默翻白眼,但还是乖乖低下了头。
江燃身上还有热水袋,暖乎乎的让我不自觉就想往他身上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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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累吗?”他指了下自己的肩,“可以靠我身上休息会。”
“不用。”我从他身上捞过热水袋,“给我这个就行。”
江燃在我耳边轻笑了声,随后又把目光拉远。
“没想到今天居然下雪了。”
“嗯。”
他又扭头看向我:“你以前来过雪山吗?”
“没,怎么了。”
“这个场景和你小说里写的几乎一样,看风景的人觉得美,在风景里的人觉得苦。”
闻言我一激灵,用胳膊戳了他一下:“你现在不看书都会背我的原文了!?”
江燃抿嘴偷乐:“因为你写得震撼人心啊,莫老师。”
“……”要不是现在我施展不开拳脚,我一定要和这个混蛋激战三百回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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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燃不依不饶,开始问我的创作心得。
其实我真的没什么心得,这个光怪陆离的故事,基本上都是从我父亲那儿听来的。
从傍晚到入夜的时间不知道为什么如此漫长,两个人缩在一起,不说话总有点奇怪。
犹豫了一会,我还是接话了:“这些故事都是我父亲和我说的。他是搞铁路的,满地图跑。每次他回来就会给我带其他地方的特产,还会给我讲很多奇怪的故事。小时候我可……”
小时候我可喜欢他了呢。
说到这儿我突然梗住了。
那时候我是我们村里最有门有脸的一户人家,别人家孩子还在玩泥巴的时候,我已经玩上了爸爸从北京上海带来的城里小孩玩的模型和积木。
我爸爸明明是那么优秀的工程师,为什么后来会……
去赌钱呢?
“操……”我眼前一下就模糊了。
要是我能回到那时候,我一定要跪着求他不要去这么做。
而不是和他断绝关系,对他说你去赌啊,猝死在外面还是让人砍了我都不会管你这样的话。
可我的父亲终究是背叛了这个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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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书遥你怎么了?”
江燃揽住我的肩。
我扭头蹭到了他的脸。
他看着我的眼睛:“怎么了?我说错话了吗?”
“没,我只是想起我爸妈了。”
推开他的手,故作坚强地起身,望着窗外的漫天风雪。
莫书遥,作为靓仔,你不能哭!
我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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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燃也走了过来:“我早说过你父母的事可以告诉我,如果你真的缺钱……”
“我不缺钱。”我深吸一口气打断了他。
钱没了总有一天能赚回来,可情断了,人没了,才是我最深的遗憾。
“那你缺的是什么?”
他的语气很平缓,闻言我微怔。
脑中空白的半秒,我转身看向他,湿漉的眼中隐约映出他的轮廓。
一个声音在我心底突然响起——
我缺一个永远不会退出我生命的人。
江燃缓缓向我走来。
我僵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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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玛丽苏神剧惯例,此处应该有个爱的抱抱。
不过就在我脑补下一秒可能发生的狗血情节时候,导演喊我们出去拍夜戏了。
这本小说我一共写了一百万字,电视剧并没有全拍完。
今晚是全剧的最后一个场景。
攻从四季山回来后意识到受也是神族后人,还和自己的家族有着一段纠缠不清的往事,于是就发动主动技能,骗受喝下了孟婆汤,抹掉他的记忆走了。
说实话,我觉得第一季卡在这种意难平的鬼地方,那些可怜的小书粉肯定会疯。
但现在我要疯了。
刚才被江燃那个混蛋弄哭,眼泪还没干,出门让风吹得更加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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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正式拍的时候我状态很差。
一行人从山上下来,江燃喊住了我:“陈明歌,你渴吗?”
他的声音在风雪里越发冰冷得没有感情。
我点头。
他递给我一壶水:“那就休息会吧。”
但我知道这是“孟婆汤”,喝完后我就该眼珠子一翻晕过去。
然后把所有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回去接着当一个普通的法医。
我也不知道我哪来的情绪,接过水壶盯着他冰冷的眼眸,眼眶突然就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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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演喊了卡:“莫书遥你怎么回事啊?虽然我知道书是你写的,结局是挺难受的,可你还不到哭的时候啊。”
我笑着吸了吸鼻子,赔礼道歉:“抱歉,入戏早了。”
江燃的脸色似乎原来越冷峻了。
导演挥了挥手:“再来啊,外面天冷着呢,早拍完早收工。”
我认真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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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燃又给我递了一次水壶。
这次我没有多想,一把接过咕咚咕咚就全喝光了。
“莫书遥你该晕了,江燃准备去抱住他!”导演拿着对讲机发号施令。
闭眼倒下去的瞬间,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眼泪顺着眼角自然滚落。我跌入了一个不算暖的怀抱,随后被放到在地上。
“对不起,我终究还是弄丢了你。”
江燃在我耳畔低语。
一滴泪砸在了我脸上。
我闭着眼,感受着他的手缓缓从我手下抽走,闻昭等人围了上来。
“我心里始终有一个人,没有姓名,没有样貌,但我知道,他来过。”
这是受最后的内心独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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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里突然一咯噔。
原来我是这么舍不得忘记他。
哪怕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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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演喊了卡,工作人员赶紧把我扶起来。
我的眼泪差点就成冰凌子了。
导演激动得拍手叫好:“好啊,好啊!简直飙戏啊!”
闻昭甚至感动得抹泪:“妈呀,两个影帝啊,我都看哭了。”
经纪人一脸我搞到真的模样:“这就是真情实感的流露,莫书遥肯定舍不得忘了我们江总。”
我:“……”
快乐都是别人的,我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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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车回宾馆的路上,气氛意外沉默。
我心里挺沉的,江燃坐我边上也没说话。
经纪人以为我们累了,嘱咐我们回去后早点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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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间后我赶紧打开空调,脱掉外套,缩进了小被叽里。
“你不洗澡?”江燃在衣柜里翻睡衣,“真的这么累?”
我小声嘟哝了一句。
江燃坐在我床边,隔着被子戳了戳我:“到底怎么了,突然哭成这样可不是你的作风。”
我假装没听见。
“所以你究竟缺什么?”江燃顿了顿,见我还是没反应,“你要是不说话,我就默认你是太入戏,舍不得把我给忘了。”
哈?你哪来的自信?
我从床里弹起来,狠狠瞪了他一眼。
“看来我说对了?”他却突然坏笑。
哦哦哦,泥煤的!
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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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江燃不屈不挠的威逼利诱下,我还是把这几年我家的事情说了出来。
包括我爸赌钱殴打我妈,我如何荣获终身失业成就奖,我怎么借钱给他补窟窿,还有我妈后来怎么敲诈我医疗费的事情。
在她眼里,父债子偿天经地义。我妈被我爸打出了一身毛病,确实需要钱治病。
但老子没钱啊!
我特喵自己都要饿死了。
她威胁我要是不给钱,就寻死觅活然后让我七大姑八大姨去法院把我告了,还要全村的人到我工作单位去闹事,让我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我从小虚荣心就强,这一招把我吃得死死的。
还好我大学同学里有几个土豪,我向他们借几万块救急,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话说回来,老子还欠着十几万没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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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燃听完表情很严肃。
“那你打算继续养你妈妈吗?”
我垂下头:“现在有钱了,应该能养得起吧。”
“可你这是纵容。你工资多了,她向你要的也多。”江燃义正言辞。
“那也没有办法啊。”我把头扭向一侧,错开他的目光,努力止住哭腔,“我已经没有爸爸了,我不想再没妈妈了。”
江燃语气突然柔和起来,凑到我身边,手指戳了戳我的胸口:“没想到,你看起来疯疯癫癫的,原来心肠这么软。”
被他这么说我更加难受了。
这种混乱的生活,我要是清醒着过,还不如一条绳子吊死算了。
我又吸了下鼻子,江燃坐近轻轻揽住了我的肩,扭头对着我哭得有些泛红的眼睛吹气。
我大脑突然一阵空白,身子有些软,直接靠在了他怀里。
次奥,为什么我的心跳得那么快?
不行,莫书遥,你要冷静啊!
“唔…”突然我身子猛颤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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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燃突然直起眼神:“不舒服吗?脸怎么红?”
我把他推开,拉起被子在床里裹了一圈,嚎叫道:“滚滚滚,你快给我洗澡去!”
没想到这次他居然干脆利落地起身了,眼神从上而下扫过,轻笑道:“好吧。”
!!我老脸一热。
可恶,又被江燃给吃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