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先前的确没料到,这义庄会在穴眼。
更没想到,空置了这么久的义庄,其中的棺材里头,竟然还有没安葬的尸身!
蒋盘忽而取出来了数张符,他反手就将自己的左右肩头,各贴上了一张符篆,又飞速将两张符贴在我身上。
“大阴之时短暂,有符镇身,罗盘在手,这些东西奈何我们不得!”蒋盘语气格外凌厉。
可偏偏就在这时,“砰!”的一声闷响!
距离我们最近的一口棺材的盖子,竟是凭空炸起,朝着我们当头砸来!
蒋盘脸色骤变,猛地转身,朝着旁侧闪避。
我也快速后退,两人陡然就被分开。
那棺材盖子砸中了我们身后一口棺材,木头碎裂声中,一具尸体滚了出来……
这尸体的时间明显是不短了,其身上穿着破旧的镇民衣服,脖子上还缠着一条发辫!
干瘪的面容,嘴皮缩水,露出来一口龅牙,双眼凹陷,恐怖渗人。
民国初年,大部分百姓就都剪了辫子,这尸体的时间至少得有二、三十年?
我刚想到这里,身后却忽然传来一股劲风,似是有人在靠近!
也就在这时,另一侧的蒋盘面色大变,他厉声喝道:“阴阳,闪开!”我心头一惊,直接朝着前方扑去!
可那劲风更迅猛,我头皮一阵发麻,压根儿不晓得从后面靠近我的,是人还是尸!
我这扑倒的方向,还偏偏就是那干尸滚落出来的位置!
思绪间,我的身体已然猛扑在地上,我顺势朝着右边用力滚去。
这期间,我和那干尸卷在了一起,连带着和它同时滚入了另一侧棺材之间的缝隙中。
躲闪之后,我才堪堪瞅见一个身着青色布衣的人,从我刚才站着的位置猛地撞了过去。
他身材极为魁梧,甚至比柳天牛都要壮硕几分。
而他的模样更是丑陋狰狞。
一张方脸,左边面颊塌陷了下去,似是颧骨断了一般,脸上其余位置却青筋鼓起。
他嘴巴尖削,向外突起,就像是要吹灭蜡烛的动作。
这在面相之中叫做吹火嘴,有吹火嘴的人,大多心胸狭隘,妒忌心强,喜欢暗箭伤人!
看他的装束,青布长衣,青帽子,黑腰带,一双草鞋!
这不正是一个赶尸匠吗?!
何雉找到赶尸匠的痕迹,说这地方不只是一个赶尸匠。
我们推断赶尸匠大概率死在了官山镇……
可没想到,他们竟然没死?!或者说,至少有一个没死,还到了这马旱义庄!
思绪闪过的瞬间,我已然一把推开了身下的干尸,猛地站起身来,同时飞速抽出了卜刀,戒备十足地盯着那赶尸匠。
那赶尸匠凶厉地盯着我看了一眼,目光又扫向蒋盘。
蒋盘同样神色警惕,他沉声说道:“阁下应该便是赶尸匠了?!何必见面就下杀手?!”
“我们来此地,只是因为这里风水巨变,有凶尸害人,是为了镇尸而来。”
“想来阁下也是被困在了此处?!没有出路了吧?”
蒋盘话音落下的瞬间,棺材里头的刺挠声似乎变得更响。
那赶尸匠冷眼盯着我们,神色没有丝毫的缓和,不过他却没了继续动手的举动。
也就在这时,他身旁一口棺材的盖子忽地一竖,冲着他的脑袋就砸了下来!
他蒲扇般的大手,直接往下一拍,“砰”的一声闷响,棺材板子硬生生给压了回去。
紧跟着,他又摸出来一个拳头大小的铃铛用力一晃。
清脆的铃声在义庄内响彻,义庄内顿时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几个呼吸之后,透光的瓦片照射下来阳光,大阴之时,过了!
瓮声瓮气的话音,从那赶尸匠口中传出。
“你们是阴术先生?”他眼中依旧警惕。
蒋盘点了点头,朝着那赶尸匠稍微走近了一些。
他这举动在我看来,就太过大胆了。
我额头上汗水直冒,同时踏步上前,挡住了蒋盘。
蒋盘抬手,示意我稍安勿躁。
他又朝着那赶尸匠拱手行礼,沉声答道:“鄙人蒋盘,倒并非阴术先生,阁下或许听过天元先生吧?”
“这位是我义弟,地相堪舆传人,李阴阳。”
我眉头紧皱,心头更是警惕不已。
因为这么近的距离,我们肯定不是赶尸匠的对手……
下一瞬,那赶尸匠的眼中却透出惊疑愕然的神色。
他死死地盯着蒋盘看了半晌,目光又落至我的身上。
他并没有冲蒋盘拱手还礼,反倒是退后了几步。
他的瞳孔紧缩成了一个小点,瓮声瓮气地说道:
“你就是红河镇的天元先生,蒋盘?!”
“传闻中,地相堪舆的传人,是地相先生蒋一泓,蒋先生,竟然收徒了?!”
我心头愕然,没想到蒋盘的名声也这么大,师尊的名头这赶尸匠知道,我就不奇怪了。
蒋盘沉声回答:“盘江流域,大抵是无人敢冒充天元先生,而这阴阳界,有几人敢假冒地相堪舆的传人?”
“阁下自然可以相信我们。”
语罢,蒋盘又做了个抱拳的动作。
此时,那赶尸匠也冲着蒋盘抱了抱拳,瓮声说道:“是我冒失了,在下马宽,给两位谢罪。”
至此,我总算能松懈下来半口气。
蒋盘开口问道:“马宽兄弟,是何时到这马旱义庄的?你们被困的时间,应该不短了吧?你同行的人呢?”
当时,这马宽的脸色就是微微一变,他面容中露出了苦意。
“天元先生果然神机妙算,知晓我不是一人上山,可我同行的兄长……”
马宽重重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
我顿时就知道,恐怕另外一个人,已经是凶多吉少。
紧跟着,我又联想到这义庄叫做马旱义庄,这赶尸匠叫做马宽,难不成,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