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宗贺顿时愁眉苦脸起来:“若只是少量的煤也就罢了,我看着这烧石灰的过程中,消耗的煤还不算少,若是大量的生产,需要的煤可就多了,在杭州用煤,可绕不过去长兴煤矿……静安,你与梅可嘉……”
陈宓点点头,他明白邬宗贺的意思。
邬宗贺的意思是,如果与梅可嘉有仇,最好是尽快解决,否则煤饼场搞不起来,这水泥厂一样搞不起来。
”这事情我会尽快解决的,不过这水泥厂还是得尽快建设起来,西湖的事情也不能耽搁……“
陈宓闭上眼睛想了想道:“……西湖的事情不用等府衙了,现在就要先准备起来,世伯你给我调集一帮管事,管账的、后厨的、现场管理的都要,这清理西湖,不仅要清理水草,还得将里面的淤泥都给挖出来,还得给西湖沿岸铺路、种上柳树、建设两条横贯东西南北的大堤,这没有几万人根本完成不了。”
邬宗贺一听也有些麻爪:“几万人啊,管理几万人可不是几十号人就能做到的,至少都得几百人,我这里可找不到那么多管事。”
陈宓点点头:“你那里能够抽出多少人?”
邬宗贺皱着眉头算了算道:“要求不高的话,一百几十人倒是能够抽出来的,但水泥厂那边也是需要大量的管事,这么一分,估计只能给你几十个人了。”
陈宓忍不住苦笑:“这缺口也太大了。”
邬宗贺也是苦笑:“那可不就是了,这可是两个大工程,这么大的工程,一般都是官府来才行,一家一姓的,的确是要捉襟见肘的。”
陈宓想了想道:“我知道了,几十个人也行,剩下的我让京城宴家派一些人过来。”
邬宗贺心中一动:“便是那煤饼场的宴家?”
陈宓笑着看了看邬宗贺:“世伯您知道得这么清楚?”
邬宗贺嘿嘿一笑:“略知一二,略知一二,毕竟汴京财神也的传奇流传还是颇广的,老夫不仅知道宴家,还知道那醉仙楼的卢家呢。”
陈宓眼睛一亮,笑道:“是哦,还可以让卢家也抽出一些人来,嗯……还有杨家看看能不能也抽出一些人来,拿了我那么多的钱,也该给一些人我用用嘛,也不知道玉容什么时候来。”
邬宗贺陪着笑,邬于兖却是心下着急,心道,我的老爹诶,这些家族过来,那可都是要来分走一杯羹的,您就不能将事情揽下来先么!
却听邬宗贺笑道:“千里迢迢从京城过来,却是有些路远了,世伯我虽然不如梅可嘉,也是有些人面的,到时候管事不够,我自去找一些老朋友借调一些便是,此等大事,大家也是要襄助一二的嘛。”
陈宓笑道:“如此最好,不过宴家、卢家、杨家的人还是得来,毕竟除了修缮西湖、水泥厂之外,还要建造一个小城呢,都需要大量的人手,这种时候,只怕人太少,就没有嫌人多的。”
邬宗贺脸皮有些僵,赶紧笑了笑:“是是,工程太大,的确需要大家人共襄义举。”
似乎是感觉到邬宗贺的想法,陈宓道:“事情推到这个时候,也该谈谈股份分配的问题了。”
邬宗贺脸上虽然还是在笑,但浑身却是紧张起来。
由不得他不紧张,无论是水泥厂也好,那个西湖旁边的小城也罢,无论是哪一个,多一成少一成,那差距可能是几十万贯!
陈宓说道:“世伯,你知道宴家的事情,也该知道宴清平,宴清平清理了半个宴家,将半个宴家的年轻人都带进了煤饼场,从筹办开始到现在,都是宴家人在忙活,不过他也得到了诸多的好处,一成的股份,在我离京之前,他卖掉了半成,获利大约五十多万贯,现在还留着半成在手上待价而沽。”
邬宗贺微微皱眉。
陈宓说这话的意思,一方面是强调水泥厂的股份估值也会非常高,二则是让邬家以宴家为榜样,彻底投向张载这条线。
里面的信息量很多,但邬宗贺却是有些不满。
邬宗贺呵呵一笑:“静安,汴京是汴京,杭州是杭州,却不能一概而论,这边的情况还是有些特殊的嘛。”
陈宓笑道:“在我看来也没有什么特殊的,邬家与宴家其实也是一样,哦,不,宴家其实还要更好一些,宴家是胥吏家族,无论是做什么事,基本不用我出头,官府的关系非常瓷实,煤饼场也是需要煤炭,宴清平直接找城南官营煤场解决了煤炭的问题,算是解了我的后顾之忧。
在杭州却是不同,我不仅得帮水泥厂找到一个销售的项目,也就是我得下大力承揽西湖工程,以及一个西湖城的建设,有这两大项目,水泥厂很快就能够膨胀起来。
综合来看,宴家能够做的事情比邬家要多得多,但我这人历来不会亏待与我合作的人,所以,我的意思是,邬家可以占水泥厂一成的股份,邬家进水泥厂就职的管事,则是按照水泥厂的工资待遇,除此之外,西湖城,邬家也可以占一成股份,世伯觉得如何?”
邬宗贺皱着眉头,摇摇头道:“静安这话世伯不敢苟同,按照如今的局面,水泥厂的经营管理恐怕都得是邬家来,可以说是从无到有都是邬家来筹办,但邬家却只能占其中一成,邬某回去邬家也不好交代啊。”
陈宓笑道:“世伯啊,您看啊,做生意呢,关键之处不少,无非就是资金、技术、销售,而这几项都是我提供的,邬家仅仅是出管理,拿一成股份着实是不错的了,而且世伯可能对这一成股份的价值估量不足。”
“哦,静安觉得这一成的股份可能值多少钱?”
邬宗贺问道。
陈宓笑了笑道:“水泥不比煤饼,煤饼虽然说家家户户都要,但门槛低好复制,基本上南城能源只能覆盖汴京城周边,再远了就不行了,如同杭州这边,梅可嘉就可以办煤饼场,南城能源根本就无法过来竞争。
但水泥却没有那么好复制,水泥本身有技术门槛,别家想要进来不容易,别人也没有办法掐住水泥原材料的获取,而且水泥是搭桥铺路建房子的重要材料,应用极广,就市场规模来说是,水泥将是煤饼的十倍百倍,这一成股份,也可能是南城能源的十倍百倍!”
邬宗贺却道:“静安,你这么算不对,经营管理其实非常重要,甚至是关于商行的生死存亡,大家都知道,资金、技术和管理,才是商行生存的生命线,这三样都有了,销售也就自然而然了,不是么?
至于你所说的股份价值高低问题,那不是分配股份的依据,它值一千贯也罢,值一百万贯也罢,都与分配无关。
所以我觉得,邬家只拿一成股份是不公平的,邬家至少得拿四成,如果静安觉得不妥,邬家可以按股份出资,甚至可以多出,但股份却是要多拿一些的,静安你觉得呢?”
陈宓笑了,这邬宗贺谈判能力着实是不错啊,不过,在他眼里看来,邬家就值一成股份,哦,不,甚至连一成股份都不值。
“世伯,水泥厂的股份我还有大用,不能给你太多,所以西湖城的股份我拿了一成给你,足以弥补邬家的付出了。”
陈宓诚恳道。
邬宗贺却是不满足,坚持道:“静安,我觉得邬家付出值得这么多的股份,你单枪匹马在杭州,这么大的产业你根本撑不起来,没有邬家,就没有水泥厂……”
陈宓沉下脸来,声音清冷:“邬东家……”
“嗯?”邬宗贺看到陈宓冰冷的眼神被吓了一跳,但善财难舍,他还是坚持道:“静安……”
陈宓冷冷地看着邬宗贺,邬宗贺讪讪地停了下来。
陈宓道:“邬东家,你说我拿着水泥的配方找梅可嘉去,你说梅可嘉会不会与我合作?”
邬宗贺心中一惊。
“呵呵,我若是与梅可嘉合作,煤炭有了,管理上梅家更是胜任,甚至连资金的事情都给解决了,相比起邬家,梅家是更加优质的合作对象,我这么说清楚么,邬东家?”
陈宓面无表情道:“邬东家若是想得通,便依照此法来,若是想不通,便就此离去。”
邬宗贺咬咬牙道:“现在我这里可是有水泥的技术,难道你就不怕我单干?”
陈宓笑了,笑得很是畅快,甚至一边笑一边拍着大腿,似乎是听到了极其荒谬的事情。
邬宗贺父子脸色都涨得通红。
陈宓上气不接下气:“好玩,哈哈哈哈……好玩,真是好玩!”
好一会之后,陈宓才平息下来,脸色寡淡道:“那你便试试吧,人言有道,破家的知县,灭门的府尹,我堂堂翰林大学士的弟子,竟然让一介商人给欺负了,你说可笑不可笑?杭州天高皇帝远久了,便不知道皇威了么,呵呵。”
邬宗贺顿时脸色变得煞白起来,两股颤颤,膝盖一软便跪了下去,口中哀声道:“老朽服从二郎的安排,请二郎莫要怪罪老朽的无知,老朽今日是猪油闷了心,却是不敢冒犯二郎,二郎恕罪恕罪!”
邬于兖也是脸色煞白,平日里他与陈宓相处,没有从陈宓身上感受到任何的压力,但此时此刻,陈宓却是凌厉如刀,这一刻他才想起来,人家身后可是站着一位能够与当朝参政掰手腕的老师呢!
邬于兖也是膝盖一软就跪了下去。
只听得陈宓说道:“两位请起来吧。”
邬宗贺与邬于兖不敢起,陈宓又说了一句,两人这才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
陈宓诚恳道:“我还是称您为世伯,还有于兖兄,我陈静安不是贪得无厌的人,对于合作者,我历来都不会吝啬,我给出去的,一般都要远远超过你们付出的。
你们暂时想不明白没有关系,以后肯定会想明白的,但是你们若是心里不服气,那我劝你们还是放弃,若是将这种情绪带到工作里面,坏了我的大事,以后便没有什么情面了。
你们现在心里觉得不舒服,可以不与我合作,那咱们还是朋友,望海楼我还是会去,以后你们去汴京城,依然是我的座上客。”
大冷的天气,邬宗贺额头上冷汗沁沁,闻言赶紧道:“静……陈……”
陈宓笑道:“世伯还是叫我静安便是。”
“是是,静安,老朽心中服气的,刚刚就是善财难舍,被那偌大的前景给蒙住了心窍,却是没有想过自己付出了什么,实在是太贪婪了。
你的安排非常好,我没有意见,我也可以保证,以后一定会好好做事,也会管束好邬家人,不会让他们乱来的。”
陈宓闻言笑道:“世伯你想得通最好,以后咱们合作的机会还有很多呢,眼光尽可放远一些。”
邬宗贺连连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