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顼脸色变了:“此话当真?”
曾布最擅长的便是察言观色,看到赵顼的脸色,便知道这个年轻的君主心中已经有了想法了,但他没有添油加醋,反而叹息了一声。
“臣怎么会诓骗陛下,这等事情也骗不了人的,市易务那么多的人,官家只需找一些人来问一下便知道了,哦,或许也不必,便是随便找一下在外面管产业的宫人问一问便可知道虚实。
当热,这等事情原本也不出奇,官员大多都有自己的一些产业啊什么的,也是实属正常的,张参政或许是不知道这些事情的,估计便是陈静安这个小伙子置办的产业。
臣也不是告陈静安的状,而是现在这事情已经威胁到汴京城的安危了,之前这些产业占据了汴京民生命脉,现在突然撤走,可能会一时间让京城停摆,这才是大问题啊!”
赵顼的脸色更难看了,想了半晌道:“好了,这事情朕知道了。”
之后赵顼又与曾布聊了聊其余的事情,但曾布看得出来,赵顼其实已经是心神不属了。
他的判断是对的,他告辞后不久,赵顼便冷冷道:“来人!”
冯怀恩赶紧从门外进来:“官家?”
赵顼冷着脸道:“去,打听一下市面的事情。”
冯怀恩有些踌躇道:“官家,您说的是?”
赵顼冷冷看了冯怀恩一眼道:“查一下陈静安,看看他有多少产业,在筹办央行的过程之中有没有贪污。”
冯怀恩暗之吃了一惊,但脸上却是不露神色,赶紧点头道:“好的官家。”
冯怀恩领命而去,之所以让冯怀恩去调查此事,是因为冯怀恩还兼着一个内东门勾当官的差事,这差事属于皇城司的一个职位。
皇城司除了掌宫城出入之禁令,周庐宿卫之事、宫门启闭等职能,还承担着监察官员、探查民情等职能,是一个具有庞大职能的部门。
冯怀恩自然也无须自己去探查,只需要找到下属安排下去便可。
下属接了冯怀恩的命令,也进行分派工作,这种皇帝亲自下命调查的事情,效率自然是极高的,庞大的特务机构如同机器一般转动起来,无数的人悄悄汇集进人群,又有无数的信息被收集回来,等到冯怀恩将这些信息呈送给赵顼的时候,时间不过只过去三天而已。
赵顼仔细地翻看冯怀恩呈送过来的报告,不由得有些诧异:“就这些?”
冯怀恩点点头道:“是的陛下,这个结果是经过多方调查对比之后才得到的,陈静安自己的资产是不少,但主要还是央行里面的股份,但占比也并不多。
央行的股份最大的还是陛下您的四成,其余的六成被诸多家族占据,分得极散,至于陈静安自己投资的几家颇大的公司,那资产算是不少,但也就您看到的这些了。
这个结果是经过三方验证过的,皇城司一共派出三路人马,一路从明面上调查,也就是在市面上调查;
一路则是去了央行与三司进行调查,查阅了央行的风投部门的名单以及三司的公司注册名单,经过对比之后得到的;
最后一路则是秘密审问了陈静安的账房先生,最后这三路人马的消息汇总比对之后,才得出来的结论,应该准确性是颇高的。”
赵顼皱起了眉头:“最近京城的公司南迁是怎么回事?”
冯怀恩道:“产业南迁这个事情是的确存在的,不过原因却有多种,这个我们是通过审问这些南迁公司的员工得到的消息,还找了南迁公司的负责人,经过审问,他们南迁的原因有几种。
一种是知道了市易法即将实施,畏惧市易法,因而将公司的精华聚集齐当,将一些不太重要的东西给卖了筹措现金,打算跑去两浙路那边做生意;
一种是上面这样的公司的供应商,因为他们的客户单一,如果失去了这些客户,他们也很难生存下去,于是迫不得已只能跟着南迁;
至于央行的那些公司为什么要南迁,是因为汴京的市场已经饱和,他们要往南方去开展业务。”
赵顼眉头稍稍舒展:“那现在市面的各种经营还正常么?”
冯怀恩点点头道:“各种生活用品供应一应正常,南迁的公司主要是一些制造业之类的,而且他们即便是南迁,央行也接受了这些公司大部分的资产,只要组织起来,马上就能够恢复正常。”
赵顼心下有些怀疑,但也没有多说,而是说道:“他们为什么要畏惧市易法?”
冯怀恩脸色有些奇异:“官家,他们都觉得市易法会成为低价抑买、抬价出售的牟利营业,届时他们的利得被市易务侵占,他们不仅无利可图,甚至可能倾家荡产……”
赵顼听着听着,脸色变得铁青起来:“这不就是陈静安所说的那一套么,朕没有见他,他便妖言惑众了,煽动这些人外逃,以对抗朕的新法!”
冯怀恩顿时不敢说话了。
赵顼气呼呼地来回兜圈,口中怒道:“他一介白身,便总是参与政事,现在游说不成,便又采取这等措施,所行之事不就是那些奸商囤积居奇行垄断之事么!他这是要找死!”
冯怀恩心下叹了一口气。
却说陈宓那一边,却是听到了皇城司调查一事,卢仲文得知消息,赶紧跑去告知陈宓,陈宓只是笑了笑。
卢仲文急道:“那些人却是不知道什么来路,看他们调查的模样,一看便知道是官面的人,来来回回好几拨,要是查出来什么事情,那可收不了场啊!”
陈宓摇头笑道:“能有什么问题,央行的事情我只是定个大策略,基本没有怎么亲自上手,央行也组建了监察队伍,反反复复的查,不也没有什么问题么?
至于我个人的产业,也是清清楚楚的,基本没有怎么与央行的业务相通,不可能有利益输送的事情存在,账本也是清清楚楚的,随便查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