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花绿茶事件”极大的丰富了大家的课余谈资。
表面上柔柔弱弱的班花,相处多了就不难发现,表演型少女,男生女生面前完全两副面孔,深谙“两不原则”——不答应,不拒绝,口头禅是“我们真的只是好朋友”,各种礼物和示好都收得理直气壮,备胎发展了一连串,没想到最后踢在了盛连浔这块铁板上。
现在消停不少,也不再做洗发水广告了。
这件事进一步把不近美色的反茶高手盛连浔拱上神坛。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在盛连浔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班花头号铁粉关勇单方面宣布和他结下梁子。
伤害女神芳心只是其一,主要是这人从来了三中之后风头太盛,样样都拔着尖儿,不给点教训,以后让他们这种校霸很难做人的。
关勇没什么大毛病,就是结交了几个社会人,觉得自己也是个人见人景仰的社会哥了,爱显摆,特别会拿架儿,整天穿得花里胡哨,叼着烟,也不点,鼻梁上架一副镜片又小又圆的黄铜镶边小墨镜,三角眼倒吊着,看人的时候会抬起,从镜片上方露出来。
高嘉良向来不买他的帐,不仅对他的社会感时尚不屑一顾,还因为小墨镜,管人叫关瞎子。
关勇虽浑不傻,是个知道眉眼高低的,高嘉良长着秀气的娃娃脸,乍一看可可爱爱,打起架来根本不要命,刚上高中那会儿就见识过,再横的也怕不要命的,所以从来井水不犯河水,各自为王,不触那个霉头。
而桑宁,她爸原来开武馆,曾经在平夏这个地界有点名声,后来被人砸了,干不下去,人也废了,慢慢就没人再提了。
桑宁肯定是得了真传,要不然,一向好勇斗狠的高嘉良怎么会乖乖给一个女的当小弟,据说这丫头还把高嘉良的胳膊打折过。
多狠呐,高嘉良比她高一个头还多,竟然能被揍成那样。
关勇看看自己的小身板儿,不免瑟瑟发抖。
他当然知道盛连浔是桑宁罩着的人,不敢太放肆,只敢过过嘴瘾,到处说一些“小白脸”“软饭硬吃”“装逼王中王”“早晚有一天打断他的腿”之类的废话。
这不跑高嘉良耳朵里去了,混子哥化身成愤怒的大鸟,敢骂他浔哥,这不是拿他和宁姐当死的嘛。
桑宁当场拍板:“明天弄他。”
“妈的弄他!”搞得高嘉良热血沸腾。
不过今天看这架势,桑宁背单词背得多起劲,根本忘了昨天说得话。
经高嘉良提醒,桑宁撑着额头,没有起身的意思:“我不去,你让关勇到教室门口来骂,提名提姓大声骂,骂得越难听越好。”
越说到最后越咬牙切齿,桑宁恨不得关勇马上出现在门口,替她出口恶气。
哪能呢,高嘉良心里咽不下这口气,又去找盛连浔:“浔哥,那孙子说你软饭硬吃,我不挑事儿,但这话要是落我头上,我忍不了。”
盛连浔在写英语卡片,他从帮桑宁画得几页单词里挑出一些考频高的,再加上今天不熟练和出错的,凑够五十个,制成明天的晨跑卡,闻言,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这话不好听,高嘉良文化水平不高,挠了半天头也找不出个圆滑好听的说法,干脆说:“这不是在三中宁姐罩你,他不敢动你,就说你看起来牛逼轰轰,其实就是沾女人光吃软饭。”
说完,高嘉良赶紧抱头往旁边一跳,拉开距离,然后从臂弯缝隙里露出一只眼,小心翼翼地看盛连浔,生怕大佬一个怒气值飙升掀翻桌子。
谁料盛连浔全无愠色,不动声色地按下手中的笔,他微微低头,眼尾上扬,鸦羽似的长睫下拢,补上最后一个英文字母,不怎么在意:“有软饭可吃,有什么不好。”
高嘉良:“我他妈耳朵是不是聋了?”
黑色水性笔是按动的,写完卡片,盛连浔把笔尖朝上,稍微用力,“咔噔”一声微响,水性笔弹出小小的高度,落在铺开的试卷中央。
他右手搭在桌面上,两根手指敲了敲,轻转视线,看向今天格外老实的桑宁。
她靠墙坐,头发长了点,终于不再是那个狗啃的样子,细软的发盖过耳朵,露出一点白嫩小巧的耳垂。
应该是正在背单词,桑宁仿佛恶灵上身,背东西的时候一会儿仰头一会儿垂首,没闲着,词汇书翻得哗哗响,有记错的地方,就懊丧地一掌拍向脑门儿。
学起习来也挺像那么回事。
盛连浔懒散地背顶后桌,将给她整理的东西一折,放进课桌洞里,眸色深亮,似是灼着光,唇角勾起极淡的弧度。
高嘉良目瞪口呆,他不再琢磨着那些打打杀杀,而是冷静下来考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也出了毛病,不然为什么他会觉得冷脸大魔王,好像在笑。
笑得吧,有那么一点骚。
高嘉良有点不好意思,连他都看得心里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痒,怪不得平常浔哥冷冷淡淡的,依然被那么多姑娘惦记。
不骚则已,一骚惊人。
脸红扑扑的混子哥趴在桌子上,消耗着来自盛连浔的魅力冲击。
——
桑宁这一天沉迷学习无法自拔。
赵小虞来戳了她好几次:“姐妹,小挂扣你还做吗?我又搞到了几张陆清知的最新大片,啧啧这个妖孽怎么拍都好看,保准你做多少卖多少。”
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最爱追星,恨不得向全天下安利自家爱豆,特别流行那种吊着圆坠的钥匙扣,最重要的是上面贴着爱豆的头像。
仿佛成为一种时尚,小姑娘的书包上几乎都挂着这么一个小挂扣做装饰,走起路来摇晃着,桑宁出手的小挂扣别出心裁,配上小铃铛,清脆悦耳,一步一响,别致又可爱。
小挂扣不难做,桑宁从批发市场买了一大堆原材料,明星头像也不难找,赵小虞家里就开了个广告公司,做成适合贴在圆坠上的头像更是不费力气。
陆清知是隔壁平夏实验的,和他们一级,相当有名气,据说因为过于好看的长相,一人独揽校草和校花两个名头。
漫画里的那种妖孽花美男类型,那两年尤其吃香,桑宁没见过陆清知真人,单看照片,水波潋滟桃花眼,也不得不承认确实是相当出挑的漂亮。
平夏实验和平夏三中向来喜欢比比比,从学习比到学生,谁也不服谁,实验因为拥有陆清知,在绝对颜值这块三中始终被对方制约得死死的,直到盛连浔来了才重新挺直腰杆。
盛连浔的心思桑宁暂时不敢动,带有陆清知美貌头像的小挂扣最畅销。
赵小虞喜欢拍照,她爸疼女儿,要星星不给月亮,专门为她配了相对专业的设备,关于陆清知的图都出自她手,照得很有水平。
陆清知也知道,全然不在意,甚至授权给赵小虞随便拍,唯一的条件是尽量能把他那玉琢般的美貌还原到□□成就行。
为了证明没有浪费他的美貌,桑宁也托朋友转送了陆清知一个有他头像的小挂扣。
桑宁终于背完了盛连浔今天给她画的单词,力气耗尽,她下巴放在桌面上,两手慢慢揉着太阳穴,声音发虚:“没时间,我要学习。”
赵小虞凑上去,手背搭上她的额头:“发烧了?”
“没有,”桑宁哀叹,“你不懂。”
赵小虞翘着腿,葱段似的手指上下晃着,指甲长了一寸,修剪出漂亮的形状,不敢明目张胆地涂指甲油,退而求其次刷了层透明色,光一照,晶晶亮亮,她伸出食指抵在桑宁脑门上,拖着调:“像我们这种学习废渣还要学习?”
这个“我们”,就很有灵性了。
“天天学习学习挂嘴上,我们老孟是这样,”赵小虞有点痛心,做作地抚着心口,“现在竟然连你也变成这样,日子还有什么意思。”
孟临柯是赵小虞的青梅竹马,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一起读书,干净斯文的男生,不太多话的性格,脑筋聪明,又肯上进,妥妥大学霸,免试招进三中,基本上雄霸年级第一的宝座。
当然了,前提是盛连浔没来。
这几次考试,孟临柯总是以几分之差落败盛连浔,激起了他内心的不服输,学习上愈发奋进,几乎所有的时间都给了书本和习题。
赵小虞一看书就发困,理解不了学霸的世界,都快无聊死了。
“白天不懂夜的黑,而你不懂学习的美。”桑宁义正辞严,批评她的态度不端正。
赵小虞不知道桑宁这是吃错了什么药,只当她近朱者赤,被盛连浔的学神光环刺激到了,三分钟的热度,又提议:“盛连浔来平夏有段时间了,咱也该尽尽地主之谊,明天晚上没有晚自习,去孟叔家的烧烤摊给他接接风,就咱们四个,孟临柯请客。”
孟临柯的父母经营着一个小烧烤摊,手艺超绝,现下只是提一提,桑宁已经忍不住吞口水。
“明天啊,”桑宁期期艾艾,有点犹豫,“我不知道盛连浔愿不愿意去,你们这种富贵花的嘴那么刁,路边烧烤摊他不一定吃得惯。”
“千载难逢一绝味,错过这次等十年。”赵小虞的广告词随口就来,“这么跟他说,不信他不来。”
桑宁好一阵没尝过孟叔的手艺,不提还好,这一提,馋虫一直往上勾,夏天当然和烧烤最配,她下定决心:“好,明晚见。”
这一天头昏脑涨,好不容易熬到晚自习放学,实在没有力气再跑着回去,打车浪费钱,幸好高嘉良住得离她不算远,桑宁打算蹭他车子回家。
高嘉良的自行车跟他风里来雨里去好几年,委实略显破旧,车后座没带过人,先别说锈迹斑斑,边缘还有块铁皮翻翘着,和他本人一样倔强。
“我怎么坐?”桑宁绕车一周,尝试了两次,也没找到合适的落臀点。
高嘉良坐在车子上准备走,嫌她麻烦,支招道:“你坐得离我近点儿,避开那块铁皮不就得了。”
“要是怕不稳当,”他扬臂,做一个虚拢着的动作,“你抱着我也行。”
高嘉良真没有别的想法,混子哥的世界很单纯,再说他初中的时候复读过一年,桑宁又是班里最小的,算起来他要比她大上两岁。
虽然叫她一句宁姐,甘心做小弟,那是因为高嘉良认她这个朋友,其实内心真正把桑宁当成妹妹来看,他现在哪算得上有家人,只有桑宁会给他关心。
桑宁打算考虑高嘉良的提议,不过抱就算了。
犹豫这么一会儿,已经过了晚自习放学的高峰期,陆续有几个同学推着车往校门口走,说说笑笑。
夜空中一弯月,遥遥地洒下皎洁清辉。
“高嘉良不顺路,不如求我。”盛连浔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骑着他的拉风山地车,腿撑在地上,又直又长,像广告模特。
“不啊,浔哥,我顺……”高嘉良刚想辩白,一抬眼,看见盛连浔冷淡中带了点烦躁,面无表情地看过来。
他终于聪明了一回:“我顺……路吗?我他妈一点儿也不顺路啊,我要去书店买五三模拟。”
吹什么呢,买五三你能不能看懂?桑宁皱着眉头,怎么看高嘉良都觉得这人脑子不正常。
听到这里,盛连浔眼里的那点寒化尽,下巴一扬,示意她:“跟我走。”
盛连浔愿意载她当然好,只是……
桑宁发愁:“大哥,我没地方坐啊。”
总不能坐后轮胎上吧。
盛连浔右臂搭下来,让出怀里那点空间,很淡地笑了一下,压着嗓子:“这不是地方?”
桑宁足足愣了半分钟的工夫,她的大脑因为太卡关机重启,好半天,才弄明白他的意思。
月亮被薄纱似的云挡住,朦朦胧胧,路边矗立的灯散着暖黄的光,飞蛾环绕,搅动着夜色,亮得朦胧,连带眼前他那张英俊的脸也朦胧。
桑宁笑了,大而清润的眼睛里光影摇晃:“盛连浔,你以为我不敢?”
“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