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这个周末罗消没去网吧,但一想到要跟唐意风在家里大眼瞪小眼,他就觉得自己需要来一盒吗丁啉。
倒不是说自己这个表哥不好相处,实际上,在高冷圈里唐意风已经算是一股清流了。可再清流,对方大小也是个学霸,就是身上有一两个臭毛病,那也是为了跟自己缩小差距用的。
有这么个人在家里做着对比,罗消方方面面都被“秒”得渣都不剩,人要脸树要皮,活着就是争口气,所以,他能喜欢唐意风才叫怪了。
唐意风从外面回来时,罗消正顶着一个鸡窝头坐在沙发上召唤自己昨夜跟着周公跑出去的灵魂。
听到关门声,他才算清醒了一点,打着哈欠:“刚晨跑回来?”
唐意风把外婆一大早去市场买回来的菜放进厨房:“不是,陪外婆买菜去了。她在楼下打牌,我先回来的。”
看看,这在“别人家孩子”的成绩单上还得给他加分。罗消心里鄙视着,脸上却笑嘻嘻地问:“那,买早餐回来了吗?”
“我来下面,鸡蛋要吗?”
“算了,多麻烦啊,我出去吃得了。”才不给你表现的机会呢!
“不麻烦,多双筷子而已。”
不是,这谁家啊?
罗消正腹诽着,客厅大门先被敲了一下,然后“咔嚓”一声被人从外面用钥匙打开。
接着,江浮就抱着书包从外面进来了。
罗消马上切换心情,真心实意地高兴了起来:“工哥,早啊。”
江浮看了看时间,毫不客气地鄙视他:“早个鬼啊,都快十点钟了。”
“今天不去前海?”
她把书包往沙发上放,看着罗消没有要出门的意思,就问:“来找表哥补半天课。你也不去网吧?”
罗消摇头:“我爸妈下个月要回来,我要在二老面前乖一点,不然就要和长春一样被他们带在身边读书了。”说着非常神秘地冲江浮眨了眨眼,“长春这次也要回来。”
江浮没弄懂那个神秘眨眼是什么意思:“要回来,然后?”
“嗯?难道你不是最期待他回来的那个人吗?”
“我是吗?”
“你不是吗?”
厨房里正在煮面的人,听到外面的对话,手一滑,醋瓶子没掌握好,锅里顿时泛起一股浓浓的酸味。
“咳!”罗消吃了一口唐意风端过来的面,酸得差点流眼泪,“不是,表哥,没听说醋降价了啊。”
看罗消一脸还不如吃屎的表情,江浮就特想教育他,让他尊重劳动人民的成果。
于是,她夺过唐意风的筷子,从他碗里挑起一根尝了尝,神情浮夸地说:“哇,好吃哎,这面煮得,q弹爽滑,面条劲道,面汤浓郁,完全挑不出毛病,基本上是可以上米其林三星了。”说完还不忘给唐意风竖两个大拇指,“表哥,好吃,超赞的。”
罗消目瞪口呆地看着江浮给唐意风吹的花式“彩虹屁”,简直要被恶心坏了。这么一比较,他瞬间就觉得跟着父母去邻省读书也许不是一件坏事。他索性面也不吃了,乖也不装了,拿了钥匙就奔向网吧。
唐意风盯着江浮还回来的筷子看了好一会儿才问:“你经常拿别人手中的筷子吃东西?”
江浮正往外掏书,听他那么问,下意识地回答:“没啊,怎么可能。”
唐意风不信:“真的?”
江浮这才反应过来,唐意风那可能是在嫌弃她来着:“啊,不好意思,我刚才是看罗消太臭屁了,所以才……我没想那么多,算了,你别用了,我给你重新拿一双。”
唐意风阻止她,非常认真地带着点分不清是警告还是关心的语气说:“以后不要用别人的筷子。”
也不知道这个“别人”都包括了谁。
江浮有点没弄懂他的眼神,只“哦”了一声,心想,我也没用过别人的筷子啊,我很爱干净的好吗?
太阳开始往中天偏,两人坐在唐意风房间的书桌前面,江浮软绵绵地趴着兼顾东张西望。
唐意风坐得笔直,专心致志地在给她讲一道简单的几何题:“因为这个四棱柱底面呈正方形,所以对角线ac垂直于bd,根据题目已知ac是垂直……你看哪儿呢?”
江浮指着他书桌上的一张合照,问:“你还参加过全国青少年散打比赛啊?”
唐意风把照片拿过来反面朝上扣到桌子上:“嗯,为了考高中用的。”
“你那个时候看起来好小啊,几岁?”江浮又把照片拿起来。
“十四岁。”唐意风在四棱柱上画辅助线,“连接上下底面的对角线……”
江浮根本没在听:“哇,十四岁就得了冠军,奖牌还在吗?”
“在。”唐意风指着由四棱柱两个底面对角线和其中两条侧边构成的平面说,“可知ac是垂直于这个平面的……”
江浮把照片拿到眼前,仔细研究他胸前的奖牌:“是金的吗?”
“并不是。又因为e、f分别是ab和bc的中点……”
“以后有机会可以给我看看吗?”
唐意风抬起头,终于放弃了继续讲题,眉头一拧,放下笔:“所以,这两个平面,为什么会互相垂直?”
江浮挠了挠耳根:“因为,出题人想让它们垂直?”
唐意风要被气笑了:“找我给你补课的原因?”
江浮放下照片认真回答:“因为别人给我补不了,许同志高三你知道的,没时间。姜茶成绩太勉强了,徐长春又不在起州,温想还不如我……”
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就相当于直接告诉唐意风,你是我退而求其次,求无可求的选择。
眼瞅着唐意风的脸开始变黑,江浮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解释有点不太妙:“我不是那个意思,因为你是他们当中最好的,所以……”
这时,唐意风放在书桌上的手机振动起来,来电显示上备注着非常令人遐想的两个字“音音”。
江浮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撞了一下,没有道理地颤了一下。
唐意风咳了一声,把手机抓起来,扭身出了房间,去了前阳台,还把门关上,才隐隐约约地说了声“喂”。
等他再回来的时候,江浮已经把他刚才讲过的题目全都做完了,正翻着他已经看到最后几页的《全球通史》在看。
忽略掉两个人之间细微的尴尬,唐意风检查了一遍题目:“都做对了。”
江浮不着调地笑:“抄的参考答案!”
唐意风没多说什么,合上数学题目,开始准备给她讲物理。
江浮突然凑过来问:“你给我的备注是什么?”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近得可以互相看清对方脸上的毛孔,以及目光里不易察觉的跳跃。
“还是说,罗消把我电话告诉你了,但你根本没存?”江浮问。
唐意风错开她的目光:“你的物理真实基础是什么程度?需要我从哪里开始?”
江浮不接话,鼓了鼓腮帮子,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
“备注是她自己写的。”唐意风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抽风了,心头一软居然跟她解释起来,“她跟我的关系,就像你和毛晨、罗消他们一样。再说……”
“再说?”
“你觉得考第一名是件很轻松,谈着恋爱也丝毫不会影响成绩的事?如果是这样,学校花那么大力气禁止早恋不就是吃饱了撑得没事找事做吗?没有那么多聪明到上课不听讲,课外不刷题,成绩还好到逆天的人。只是……”
“只是?”
“他们的学习习惯和效率更好更高而已。顶多……”
“顶多?”
“天赋可能稍微比一般人高了那么一点。但是……”
“但是?”
“后天努力才是决定性的。”
“比如?”
“例子太多。还有……”
“还有?”
“你在给我捧哏说相声?”
江浮被他认真的表情逗笑了:“你知道你刚才的样子把我帅惨了吗?”
唐意风耳根一热,撇开眼神故意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时间:“能开始补课了吗?”
“可以啊。”江浮很早就想问了,“但是你为什么会来我们起州读书?只为遇见我吗?那你也是蛮拼的。”
你可以脸皮再厚点。
“我爷爷去世后,我一个人在家,我爸他不放心,大概是怕我亲情缺失。我不想让他担心我,就听了他的安排。”唐意风耐着心解释,“从头开始给你补?”
“也是,要是以后我儿子跟你一样帅得‘如花似玉’,我也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家,”江浮摇头,“你看着补吧。”
唐意风找到这学期学的内容,抬眼看了她一下:“你儿子会的。”
“嗯?会什么?”
唐意风低着头不过脑子地来了一句:“跟我一样,帅得‘如花似玉’。”
江浮回味了一下他话里的意思,不知道她理解得是不是对的,反正脸是微微一红。
说过目不忘可能有点夸张了,但唐意风发现江浮的记忆力好得有点吓人。给她补过的知识点,基本上不需要他再说第二次,讲过的题型如果考试遇到了,也不会错。
并且这一切都还是建立在她三心二意的前提下。
但,也仅仅只是这样而已。
她似乎根本没把成绩当回事,所以第二次月考结束,她在原来的基础上前进了两百名后,她所表现出来的极度满足让唐意风相当费解。
江浮满不在乎地跟他解释:“这你就不懂了吧,我们学渣和你们学霸的境界是不一样的,进步万岁,多一分浪费。”
那语气坦然得让人丝毫感觉不出来她有一丁点羞愧,仿佛拥有“学渣”这个标签对她来说是多么荣耀的一件事。
“你怎么能这么想呢?”老张突然从教室后面冒出来,恨铁不成钢地对江浮说,“学习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这教训在你身上体现得还不够明显吗?不要觉得有了进步就开始骄傲,满招损,谦受益这种道理小学生都懂,你……”
江浮正拿着成绩单折纸飞机呢,听他这么一说,干脆直接把纸飞机放在嘴边哈了一口气,从窗口给飞了出去。
把不在意表现到极致。
老张指着她“你”了半天,最后气得把原本要拿来评讲试卷的晚自习变成了随堂考。
晚自习结束,禾苗瘫在了江浮的课桌上哀号:“宝宝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被这样翻来覆去地考。”
江浮把她推起来:“又不是你一个人考,你号什么号?”
禾苗支着下巴,用哀求的眼神望着她:“你以后能不能少惹点老张?你知道自己在老张眼里不怎么受待见吧?怼他一时爽,考试火葬场啊,我的江神。”
唐意风收拾完书包,破天荒地插了句话:“今天不考,明天也会考,试卷都打印出来了,你难道指望他帮你写?”
禾苗张着嘴突然不会说话了,等唐意风出了教室门,她才跟犯了羊痫风一样疯狂地拍打江浮:“我的妈,刚才跟我说话的人是唐意风吧?我不是被考焦后出现幻觉了吧?”
江浮被她拍得胳膊都要断了:“嘶……你激动什么,不就是跟你说了句话嘛,至于吗?”
禾苗夸张地点着头:“你知道我们的唐意风,你表哥在学校里被叫作‘冰糖少年’吗,你知道的对吧?”
江浮嫌弃地看了禾苗一眼,禾苗马上开始给她科普:“意思是说,他身上一半是冰饮,一半是甜品。冰都给了我们,甜不知道要留给谁。他要是主动跟谁说了句话,特别还是无关紧要的内容,那个人上辈子起码得从小学开始就是三好学生,奖状都可以用来当墙纸的那种。”
江浮背上书包,把椅子塞到课桌下面,边朝教室外面走边问:“你说的那个是我表哥吗?我怎么感觉我们认识的不是同一个人?”
在江浮看来,唐意风是不怎么热情,但绝对算不上高冷,顶多也就是有点慢热,和徐长春那种目中无人的货在本质上是有区别的。
禾苗对天发誓:“我绝对没骗你,否则我考一辈子试。”
下了一楼,拐角处江浮把校服外套上的拉链一拉到顶,双手插在口袋里调侃:“用不着这么狠吧?”
到二楼的时候,在七班的教室门外,撞见了还在拉着老师问问题的姜茶,江浮让禾苗先走,她要留下来等他。
也不知道他已经问了几个问题,老师显然有点不耐烦了,但又不好直接发作,只能委婉地劝:“你看你还有朋友在等着呢,都这么晚了,先回家,明天再来问?”
姜茶一点眼力见都没有,还以为老师是在真的关心他,憨憨一笑:“没事,老师,我们家离学校近。您刚才说的那一步,我没听懂,为什么啊?”
“这道题我会做,”江浮跑过来给那老师解围,扯了扯姜茶的胳膊,“咱边走我边给你讲。”
姜茶摇头:“老师讲得清楚些,还是老师讲吧。”
江浮:“……”
最后费了很大的劲才把老师从姜茶手中解放出来,结果那厮还真拉着江浮坐到台阶上让她给自己讲题。
“不是,”江浮往高三教学楼下面的车棚那边瞅了一眼,看到唐意风已经骑上车准备走了,有点躁,“你这么拼是打算考清华还是北大啊?”
姜茶听她那么说,鼻头一酸,心里委屈极了:“我这次月考考了全校五百多名,再不努力的话,工哥你说我以后是不是真的要去捡破烂了?”
“这……”一天恨不得24小时都在学习了,还要怎么努力啊?
看着那张脸一抽一抽的,下一秒就要洪水决堤的样子,江浮有点于心不忍了:“我那会儿也就那么随口一说,你是不是傻啊,还当真了?放心,有工哥我在呢,哪能真让你去捡破烂。”
“那你这次考了多少?”姜茶抬起头,满眼期待。
这可把江浮给期待蒙了,他这是希望自己考得比他好呢,还是比他差呢,好像怎么回都不对啊。
江浮清了清嗓子:“那什么,你不是有不会的题吗,拿来给我看看。”
姜茶把卷子递给江浮,追着问:“你考了多少啊?”
江浮选择忽视他的问题,盯着卷子上那道正好唐意风跟她讲过的题目说:“这道题主要考的是对正弦定理的掌握程度,其实……”
“你考了多少?”
江浮假装听不到:“把已知条件代入公式,整理就能得出……”
“你考了多少啊?”
“啪!”
江浮把卷子往他怀里一扔,要被他烦死了:“我说你思维是不是活跃得有点过了啊,我考多少跟你弄懂这道题有关系吗?”
姜茶摇头,表示没关系:“你考了多少?”
江浮:“……”
“回吧。”江浮崩溃了。
梁世安回到家已经快晚上十二点了,客厅里漆黑一片,但江浮的房间门缝里却透着光。
她走过去敲了敲门:“还不睡?晚上吃了什么?”
江浮把物理书合上,扭头冲着门口回:“在学校吃的炒河粉,我再玩会儿就睡。你怎么才回来?”
梁世安在门外把鞋脱了,光着脚去洗澡,声音透着疲倦:“跟几个朋友参加聚会去了。玩心别那么重,早点休息啊。”
江浮“嗯”了一声,低下头继续看书,落下的内容一时半会儿已经赶不回来了。学渣其实比学霸辛苦多了,就算是那种努力型的学霸,至少别人努力了就能考好成绩,但学渣就不一样了,同样努力,或许还更努力,面对成绩的时候依旧很无力,那种绝望学霸是不会懂的。
以前江浮也不懂,现在懂了,滋味还挺酸爽。
时针指向十二点,她打了个哈欠,困得眼泪都跟着出来了,伸手扯纸巾的时候,碰到了唐意风借给她的笔记本。困顿的大脑瞬间来了精神,她拿出手机恶作剧般地给他发了条信息。
她问:表哥睡了吗?
应该没睡吧,学霸一般不都是头悬梁,锥刺股,一夜点灯决战到天明的吗?
而实际上,唐意风房间厚厚的遮光窗帘挡住了所有光源,沉静的房间里黝黑一片,睡着的人呼吸轻浅,放在书桌上充电的手机“叮咚”一声,来了一条消息。
备注是“江小闹”。
等了好几分钟都不见回复,江浮撇了撇嘴,合上书准备睡觉,拿着他的笔记本就那样躺在床上翻看着。
笔记本很厚,唯美卡通封面,一看就不是他会买的东西,已经用去了三分之一,大概是从高中开始就在用了。
这让她又联想到了他手机备注里的那个“音音”,这笔记本十有八九是“音音”的审美。而唐意风是多在意那个“音音”,才能一页纸不浪费地用到现在。天天拿在手上时不时还在上面添两个字是几个意思,睹物思人吗?
说什么跟她之间的关系就像自己和毛尖还有罗消那样,当自己傻好糊弄?自己什么时候管毛尖叫过“毛毛”或者“晨晨”了!
江浮有点躁,今天晚上没来由的“第二躁”。
第二天。
禾苗一巴掌打过来,江浮的灵魂都差点叫她给打出窍了,手中的笔记本“啪”的一声掉到地上。
没等江浮发火,禾苗倒先“突突”起来:“跟你说话呢,能不能尊重一下我这个班长?好歹我在咱班也是一人之下五十人之上,你信不信下个月的运动会我让你去跑5000米。”
“5000米那是男生项目,女生项目最长的只有3000米,公报私仇也稍微有点常识好吗,走开点。”江浮弯腰把笔记本捡起来,“干什么?有事说,没事走。”
禾苗一向说不赢她,只能在气势上做做样子,龇牙咧嘴地说:“老数让你把第二家长的联系方式告诉他,他要家访。”
江浮把笔记本上的灰拍了拍:“家什么访啊,我家就我一个常住人口,他去了也是访我。你告诉他有事就在学校说,我自己的主自己做。”
“那啥,你家表哥也行啊!”禾苗朝门口望了一眼,为了交差,擅自做主,“那我就给你填个表哥了啊,他号码多少?”
江浮这才意识到,她压根没跟人解释过唐意风这个表哥是怎么来的,顺着禾苗的目光望过去,唐意风正站在走廊上被隔壁班几个女生围着,不知道在说什么,反正好像还挺开心的样子。
“随便你吧。”江浮脱口把唐意风的电话报给了她,心里又是一躁。
唐意风从外面回来,没出意外地,手上多了一些零食,表情还不情不愿的,明显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江浮腹诽了半天,靠在身后的桌子上抬着头跟走过来的唐意风撞了个眼神,然后懒洋洋地起身给他让位置。
等唐意风坐下,她就阴阳怪调地说:“哟,忙啊表哥,你为我们班的‘外交事业’真是贡献不小呢。”
唐意风把零食扔进课桌里,开始忙自己的,没搭理她。
江浮没话找话:“哼,也不知道是谁啊,一边让人家音音在首都守着寒窑,一边自己在起州招蜂引蝶,你说你是不是和那个叫陈世美的有基因遗传方面的关系啊?我对你很失望啊,表哥。”
“说够了?”唐意风侧过头,语气很轻地问。
被唐意风用眼神警告了,江浮闭上了嘴。
“那好,”唐意风一副要找她算账的表情问,“解释一下,为什么我成了你的第二联系家长?”
“我不知道啊。”江浮开始耍赖,装无辜,装蒙。
唐意风也不拆穿她,顺着自己的思路说下去:“刚才班主任给我发信息,让我晚上在家里等着,说他要去家访。”
“那……那你回了吗,怎么回的?”江浮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唐意风伸手拿回自己的笔记本,看到江浮一脸紧张的样子,忍住笑,故意冷着脸:“我回,好啊。”
江浮突然发现,唐意风还挺腹黑的。
老数去家访了那还了得,梁世安这两天可都在家里待着呢,一去一个准,那自己间歇性“病假”的真相不就要被拆穿了吗?拆穿都是小事,由此引起的蝴蝶效应才人命关天。
“那啥,”江浮开始示弱,“求你个事呗,家长。”
唐意风从书堆中抽出下节课要用的书:“你叫得还挺顺口,我同意了吗?”
江浮帮他从笔袋里掏出一支笔,双手递到他面前,十分殷勤:“同不同意也已经是了,给老数发个短信,说你不方便呗。”
唐意风不为所动:“我方便。”
江浮要哭了:“我知道你方便,问题是他晚上去我们家,访的又不是你。我跟你讲,我奶奶心脏可不好啊。”
说到重点了,唐意风停下手中的动作:“知道她心脏不好,你考那点成绩?”
“五十分,下次,提高五十分。”江浮马上坚定起来,竖起两根手指跟他保证。
“单科五十分?行。”唐意风很满意自己这个补课学生的态度。
“不是,”江浮气势又软了,“单科进步五十分,这都是要迈向‘985’的趋势了,进步太大容易劈胯啊。”
唐意风秉持着“我是你的家教老师,我要为你未来负责”的心态驳回了她的抗议:“那总分提高一百分。”
“一百分,你当我神犬奇兵呢?”她做了个使劲吞咽状,“就……就算我是那个传说中的中考状元,但这也有一年多没好好学了,三天不练手生啊,家长。”
唐意风也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于是退步:“九十五分。”
江浮:这也能叫退步?
“五十五分。”
唐意风:多五分的意义在什么地方?
“九十分。”
“六十五分。”
“八十五分,最低了。”
江浮声音中带上了哭腔:“七十分,不能再高了。”
唐意风暗笑:“行,七十分就七十分吧,我给他回消息。”
“不许反悔,”江浮一把拉过他的手跟他对了个大拇指,特别豪气,“来盖个章。”
覆在他手背上的手白皙、柔软,唐意风喉结一滚。
江浮盖完章就回过头,掰着手指头算了算,七十分,苍天哪,根本没想象的那么好考好吗!
怎么就不经脑子地被他威胁了一把呢?
余光瞄到唐意风一脸得逞的笑,她总觉得自己被唐意风“套路”了。
晚自习,江浮接到冰冰的电话后又请假了,理由是自己那个“第二家长”吃坏东西需要自己陪着去医院,顺便告诉老数,家访取消。
江浮刚到前海,冰冰就迎了过来,着急忙慌地抓住她:“祖宗你可算来了,周哥急得都起了一嘴燎泡了。”
走到负一层,江浮把书包取下来丢到罗消怀里,摸不着头脑地问:“我就两天没来,不至于吧,我什么时候成咱球馆的中流砥柱了,我怎么不知道。”
“你别贫了,”冰冰拉着她一路小跑,并朝她伸出两根手指,“有人在起州发起了一场台球比赛,第一名奖金这个数!”
“两万?”
“土包子,再加两个零好吗!”
江浮差点跳了起来:“两百……”
“嘘……”冰冰冲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激动什么,没见过钱啊?”
“没见过这么多的啊!”江浮想象了一下,两百万要是换成现金的话,那得是多厚一层粉红粉红的纸片啊,躺在上面舒服肯定是不舒服的,但硬点也就硬点吧……
“哎,哎,哎,”冰冰使劲拍了拍她,“想什么呢?”
江浮抽了一下鼻子,开始不着边地飘:“虽然,我已经感觉到了天那么大的压力,但我一定不会辜负你和周哥的期望,赛出水平赛出成绩为咱台球馆争光。”
冰冰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江浮:“醒醒好吗,找你回来是因为球馆里陪练不够,谁稀罕你去参加比赛了,还真以为自己打遍起州无敌手了?”
江浮觉得自己怀才不遇,并且没人可以诉衷肠,只好跟着冰冰进到了台球馆。
还没进去就看到球馆里已经爆满,很多人拿着号在排队等桌,新来的服务员抱着饮料箱子趁机推销。
门口贴着这次台球比赛的规则以及名次奖品,江浮进门的时候没当回事地扫了一眼,两秒钟后,她又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