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是闫侍郎为了纪念自己孩子出生的东西,静瑜要来何用?闫侍郎也绝不会小心如斯,一觉察有异样立刻护住这个东西。
很显然,他知道有人想要这个东西,放在府里怕被人偷,只能随身带在身上。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他为何突然转了性子,不亲近女色了。因为他知道,只要他继续接近女人,对方就能通过这种方式,将东西偷走。
分析得很合情合理,安兮兮不打算反驳顾隽。既然这东西不是闫侍郎的,会是谁的呢?难道,这是韶王府的?
顾隽皱了皱眉:“韶王只有静瑜一个女儿,膝下无子,你仔细看看这雕件……”
安兮兮低头再端详了一眼,非礼勿视。想来也是,她堂堂安家大小姐,老爹都没雕个翡翠来贺她出生,换做其他人家,怕也只有生儿子舍得这样花费吧。
“那怎么办?我们要把这个交给静瑜吗?”安兮兮有些不大情愿,静瑜害秦鑫伤成那样,现在他们又帮着她从闫侍郎这里拿到东西,天知道她接下来打算做什么。如果不弄清楚这个东西的来历,怎么能放心交给她?
顾隽和她的想法如出一辙,他们要帮秦鑫,但也不能助纣为虐。如果明知静瑜要这个东西是为了害人,他们还可以装作不知,那以后有什么面目见人?
两人一拍即合,立刻到隔壁房间里,将被安兮兮打晕的女子用水泼醒。
那女子一醒来,发现自己手脚都被绑着,顿时怒目直瞪:“你们竟敢违背跟郡主的约定?你们好大的胆子!还不快放开我?”
“嘘!”安兮兮提醒她,“别大声嚷嚷,你喊郡主喊得这么大声,是怕别人不知道,你是韶王府派来偷闫侍郎东西的吗?”
女子脸色一惊:“你怎么……你胡说什么?”
“我是胡说吗?”安兮兮掏出那块雕件在她面前一晃,她的眼神顿时都直了。看来,他们猜的没错,静瑜果然想要这个东西。
顾隽拉了张凳子在她面前坐下,道:“这位姑娘,咱们来做个交换如何?我可以把这个东西给你,让你安全地回到你主子那边复命,但你要告诉我,这东西的主人是谁,你主子要这东西为了什么。”
女子冷冷地把头偏开:“想套我的话?做梦吧。我自五岁就跟在郡主身边,对郡主忠心耿耿,我是绝对不会出卖郡主的。”
怪不得静瑜放心让她独自前来,想来对她十分信任,那她一定知道些什么。
顾隽笑了笑:“姑娘既然这么说,那我也不强人所难了。安大小姐,我看这雕件玉质温润,雕工精湛,若是交给令尊放出去卖,一定会有很多人来抢。你看如何?”
安兮兮接过玉:“是个好东西,不如就让我爹搞一场拍卖,让全京城的达官贵人都来抢,价高者得,说不定,还能卖个天价。”
“你们……”女子终于变了脸色,“你们若是敢这样做,郡主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们都知道郡主的手段,何必跟韶王府作对呢?”
“我们从没想过跟韶王府作对,是你们郡主一而再再而三地将别人玩弄在股掌之间。凭良心说,你真觉得你们郡主是个好人吗?”
女子冷哼一声,又把脸偏开,并不想跟安兮兮讨论这个话题。
顾隽转了转眼珠子,笑问:“姑娘怎么称呼?”
女子看也没看他一眼:“我只不过是个下人,顾公子不需要知道我的名字。”
顾隽走到她身边,刚伸出手便见她下意识往后躲,拳头紧握,反应像是有些武功底子。他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条丝巾,从绳子和手的间隙里穿过,隔开了绳子和她被绳子磨得已经发红的手。
女子愣了愣:“你这是干什么?”
“我知道姑娘有武功底子,我只是一介书生,怕一旦放开你,你会反过来要我的命,只能这样稍微缓解你的痛楚。”
女子愣了愣,脸色竟缓和了一些,看顾隽的眼神也跟刚刚有所不同。安兮兮突然懂了,顾隽是想把静瑜打算用在闫侍郎身上的计谋,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但那丝巾明明是她上次借给他的,他竟就这么拿去用了?可恶。
“其实不管你们家郡主是好人还是坏人,我都不在乎,我只想确定我不会助纣为虐。你可以笑我酸腐,但读书人若是连这点原则都没有,那就枉读圣贤书了,你说对吗?”
女子迟疑了下,突然开口:“你方才说的交换,是当真的?绝不骗我?”
顾隽举手起誓:“我若是骗姑娘,愿受五雷轰顶。”
要不要起这么重的誓啊?安兮兮郁闷,分明是在跟人家姑娘耍花腔。
“你方才问我的那两个问题,我其实也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姓闫的前阵子带着这个东西来找过我们王爷,后来郡主得知后勃然大怒,说是为了王爷,一定要从姓闫的手上把这个东西拿过来。至于这个东西是谁的,郡主没说过,我也不会问。”
“那你可知道,闫侍郎找王爷所为何事?”
“这并不在刚刚的两个问题之中。”
“可你也没解答这个东西是谁的,我多问你一个问题,不过分吧?”顾隽说,见她不为所动,从安兮兮手上把那块玉拿过来,递到她面前,“仅此一问,姑娘说完,我立刻放了你,并将这块玉交给你。你既然都已经告诉我,这块玉可以要挟你们家王爷,若是你今天不带着这块玉回去,势必难以交差,更会拖累主子,何必执着呢?”
“好像与相爷有关,但具体是什么,我真的不知道。”
顾隽琢磨了一下,她说的这些倒是和闫侍郎的举动能对得上。如果闫侍郎是秦相爷的人,现在秦相爷落马,他一定心慌意乱,急于为自己谋一条生路。而韶王是圣上最为信任的臣子,闫侍郎手上若有能要挟他的筹码,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但这块玉有什么秘密,为什么闫侍郎可以用它来要挟韶王呢?
顾隽不想为难面前的女子,她不过是个下人,想来静瑜也不会让她知道太多。
“多谢姑娘,一诺千金,这块玉你可以带走了。”顾隽替她松了绑。她站起来松了松手脚,拿起玉便要走,到了门口,却又回过头来:“我知道顾公子你还会继续追查下去,郡主迟早会知道我今日出卖了她。我今日这么做,不是因为被顾公子你打动,而是因为,我奉郡主之命来取这个东西,就一定要完成任务。我只有一个请求,若有天郡主知道,还请顾公子帮我捎个信给青州临淄的的堂叔,我姓千,叫红雪。”
“千姑娘……”
顾隽想喊住她,她却已经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安兮兮本来还觉得和静瑜一伙的不会有什么好东西,可听到最后又觉得,这千红雪倒也是个坦坦荡荡的人,只可惜跟了静瑜这么个主子,若真因此送了命,未免有些不值。
看见顾隽愣愣地盯着对方的背影,安兮兮调侃道:怎么?心疼人家啦?要是担心人家,就赶紧去拦着,说不定人家会弃暗投明跟着你呢。”
不知为何,顾隽仿佛闻到她话里有一丝醋味,可他很快否定了自己的猜测,他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明知她心里只有秦鑫。
“我是想拦着她,可惜我知道她不会跟我走的。”
“你还真看上她了啊?”安兮兮瞪大眼睛,神情突然紧张起来。顾隽方压下去的念头,又蹭蹭地冒了出来,只能别开目光,不去看她。
“先走吧,闫侍郎一醒来,发现那块玉不见,立刻就会找我们算账,此地不宜久留。”
话毕,两人迅速离开了玉福楼。
回到浮香胡同,顾隽将那块玉的样子按着自己心中的印象描绘下来,那块玉看着有一些年头了,并不像是新雕而成的,再加上价值不菲,想必不是寻常人家的东西。闫侍郎竟然能用其要挟韶王,这东西肯定属于一个身份极为重要的人物。
“会是谁呢?”
顾隽突然想起上次自己写下的关于梁友华和薛夫人的线索,将两个放在一起,脑子里慢慢串起一些东西。
难道这块玉,跟薛将军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