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江父早就听腻了。
“我当年就告诉过你了,我有老婆,是你一再主动。”江父沉着脸:“若不是你怀了孕,若不是有了江恣,你以为我会娶你?”
江父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当年迎娶发妻,也是出于真心。
婚后生活平淡,才会被如今的江夫人设计,一次接着一次。
原本他不打算戳穿,却没想到江夫人居然借子上位,还逼得发妻郁郁而终。
这件事,江父一直记在心里。
他不是好人,可江夫人也不是无辜的人。
江夫人白着脸,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江父沉着脸:“我警告你,不许再针对江持,你若是再敢针对江持,我保证,让你付出比死都难受的代价!”
江持是他第一个孩子,也是最器重的儿子。
江家的前程全都在江持身上,他不会让任何人欺负江持,包括江夫人!
甩下狠话,江父离开。
江夫人瘫坐在沙发上,捂着眼,嚎啕大哭。
……
离开江家,江恣没着急回家,而是驱车前往小区附近的公园。
公园很大,有一个人造湖泊。
银白色月光洒落,透着几分波光。
江恣没想到江夫人还会做这样的事情,找了一个地方,坐下来,直直的盯着湖泊。
周围人来人往,热闹嘈杂,他却没有丝毫在意。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瓶啤酒被递了过来,“一起聊聊?”
是江持。
江恣接过啤酒,食指扣住拉环,微微用力,啤酒打开了。
他仰头,一口气喝了半瓶,眼圈被憋得猩红:“大哥,对不起啊。”
他妈说的话,确实不像话。
从一开始,他们才是掠夺者,是他们抢走了原本属于江持的东西。
江持从小接受的就是精英教育,被精雕细琢长大的。
此刻也不嫌弃地上有没有不干净的东西,盘腿坐下来,打开啤酒,“她是她,你是你,这点我还是能分清的。”
江持讨厌江夫人,讨厌江父,这是真的。
但他对江恣讨厌不起来。
他看向湖面:“记不记得,你第一次来江家,发生了什么?”
江恣点头,嗯了一声。
当初江夫人登堂入室,带着他耀武扬威进了江家。
江持刚好放学回来,他才十岁,却比同龄人成熟许多。
小小的少年一身黑白小西装,领口的领结一丝不苟。
他站在车旁,一双漆黑的眼眸望了过来,无悲无喜。
江恣当时才几岁,被他吓住了,一直往江夫人身后躲。
江夫人讨好的看向了江持,却被江持震慑住了,说不出话。
江持瞥到了江恣,慢悠悠走到他面前:“你是我弟弟?”
小小的江恣白着脸,点头:“是。”
江持像是愣了一下,随即背着小书包离开。
他长得好看,优秀聪明,是江家最受宠爱的晚辈,也是他心中的偶像。
他盯着江持的背影,整整二十多年,他从没想过要和江持争抢。
他知道江持不讨厌他,但他还是厌恶骨子里流淌的血脉。
是第三者的血脉!
江恣闷闷的灌了一口酒。
身旁的江持幽幽道:“一开始,我确实不喜欢你,我总觉得你是逼死了我妈妈的人,但我后来,转念一想,就算不是你,也会是其他人。”
“他不会一辈子守着我妈妈,更不会真的收心。”
江持放下啤酒,双手撑在身后,微微往后仰,“反正总会有人成为我弟弟,是你,也不是不可以。”
江恣哽咽了。
江为年可真不是人啊,为什么不能好好的守着一个完整的家过日子呢?
为什么要在外面胡来,为什么总要拖着无辜的人下水?
“这么多年,我知道你在刻意避嫌。”江持无可避免的提到了江氏:“只要你想回来,大哥随时欢迎你。”
“我不想回去。”
江恣摇头:“大哥,那些东西本该是你的,这些年,是我抢了你的东西,我妈做的事情过分,我知道不该帮她说话,但我还是想要和你说一声对不起。”
对不起啊,大哥。
逼死了你母亲,让你原本就不完整的家庭,多了两个碍眼的人。
对不起啊,大哥,让你一次次受委屈。
江持喉结上下滑动,好半晌:“你是我弟弟,江家的东西,该有你一份。”
兄弟俩待到很晚,直到一道身影走过来。
江持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接你的人来了,早点休息。”
是关小小。
江恣跌跌撞撞的起身,关小小扶着他,看向了江持:“江少,谢谢。”
江持站在树下,整个人俊美挺拔,“叫我大哥就好,不用客气。”
关小小脸蛋微微泛红,改口之后,带着江恣离开。
她很瘦。
扶着江恣略微有些困难。
江持看着两人的背影,微不可查的勾唇。
江恣比他幸福很多。
父母康健,有爱人陪伴在身侧,朋友事业丰收。
江恣其实是清醒的,但他有意撒娇,整个人都挂在了江恣身上,目光影影绰绰。
他伸手,圈住她的腰,往她怀里蹭:“宝贝,大哥让你来的?”
关小小被叫的面红耳赤,“嗯,大哥说你心情不好,让我过来。”
江恣站在原地不肯走:“担心我?”
关小小无奈。
不担心,何必过来?
她很闲?
江恣松开手,将她掰过来,面对自己,目光幽幽:“江夫人又在骗我。”
关小小大概猜到了。
“央央告诉我了,她想撮合你和盛蜜。”
关小小不担心江恣会答应联姻,他的心思,她清楚得很。
江恣没来由的心累,环住她的腰,靠在她的肩膀上,呼吸滚烫:“她为什么总要逼着我?逼着我做不想做的事情,逼着我和大哥为敌,还不肯让我们在一起?”
关小小不知道怎么安慰,更不想给江夫人找理由。
她叹了一口气:“江夫人大概是贪心,在她的眼里,江家是她的东西,大哥是外来者,所以她从来都没有想过放弃江家,口口声声说是为你好,实际上,她的眼里只有利益。”
“江恣,我知道有些话我不该说,但你比我清楚,江夫人一次次胡来,不过是仗着大哥对她仁慈,没有对她下手。”
江持再厌恶江夫人,也从来没有对她有过什么想法。
他要是想,有的是办法能将江夫人赶出家门。
他没这么做,一是因为江恣,二是因为不想让江家沦为笑柄。
能力强的人,背负的往往不是一星半点。
江恣也明白这些,“都是因为我,如果没有我……”
如果没有他,大哥应该会轻松很多。
关小小捂住他的嘴。
一脸不赞同。
“没有你,我怎么办?”
她很少说情话,哪怕在最亲密的时候,都是隐忍不发的。
江恣目光一颤。
“江恣,对我而言,你是最重要的人。”
“所以,不要觉得你是不该存在的。”
她放软了声音,耐心哄。
夜色寂寥,江恣红着眼,将她揽入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