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阿苑呢,已经吓蒙了,她死命地抱着计燃,恨不得把整个人塞进他怀里,好唤回一点快被吓破的胆。
“砰!”
“咚!”
可有两团却比他们更快,木筏从瀑布上垂落下来,狠狠砸在了水面上,藤条被砸断,木头散开。
紧接着是小白,它四肢展开,像一大块白色毛毯落了下来。
再然后才是阿苑和计燃,他们砸在了刚落下的小白身上,把本来还飘在水面上的小白,直接砸入了水底......
南蜀东宫,在床上昏睡了一整天的李璟突然高喊一声“阿苑”,把守在他床边打瞌睡的殷浩吓的立刻坐直了身子。
“小殿下,殿下,你怎么了?”殷浩关切地俯下身子,拿起旁边的布巾给李璟擦着额头上的汗,连声问道。
李璟缓缓睁开眼,见自己还在东宫的寝殿内,而不是悬崖瀑布边,不由猛地松了口气。
幸好,是梦。
“我梦到阿苑从悬崖的瀑布上掉了下来,我想救她,可怎么也过不去,她很害怕.......”李璟心有余悸地呢喃着,他已经没了哥哥,不能再失去阿苑了。
殷浩心疼地给李璟擦着汗,安慰道:“小殿下,你别胡思乱想了,天静宫下山那条路上哪儿有瀑布啊,阿苑又不会傻的自己专门找个瀑布跳去。再说她身边还有小白呢,小白再胆小,也是头老虎,多少也能护着她,你就别自己吓自己了。”
李璟想想也是,他可能是思虑太重了才会做这种梦吧,不过他也得想想办法,无论如何也要尽快找到阿苑。
她平安,他才能安心。
听到外面隐约传来的鼓乐哀鸣之声,李璟的心不由揪了起来,“发丧了吗?”
殷浩留意着李璟的神情,小心翼翼回道:“发丧了,皇上下旨按最高规格筹办丧事,礼部尚书亲自督办,文武百官都要服丧守孝。”
李璟忍不住冷笑,人都死了,再搞这套父子情深给谁看?
他这么做,不过是想掩盖哥哥去世的真相。
“三长老呢?”想到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李璟不由攥紧了拳头。
哥哥的死,绝对不像他们说的那么简单,什么坠马伤头,什么高热不退,什么骤然发作无药可救,都是谎话!
他们就是要他死,只有他死了,太子的位子才能腾出来。
不管是谁,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他一定要让害死哥哥的人,血债血偿!
而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验尸!
听李璟问起三长老,殷浩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挠了挠头道:“他在偏殿呢,不过,这会儿怕是喊不过来。”
李璟不解,殷浩苦笑道:“你自己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李璟走到偏殿门外,还没走进去,便听得一阵莺莺燕燕,这个嚷道:“五大大,你给凌烟配的那盒胭脂可真好看,给我也配一盒呗?”
“五大大,我脸上的疙瘩怎么才能去掉啊?你快帮我想想办法吧。”
“你们都让开,五大大,先给我看看吧,我胸太小了,你有没有什么药抹了能变大啊?”
“我也要,我也想要这种药!”
“还有我,还有我!”
.......
只见三长老面无表情的坐在桌前,一群宫女把他团团围住,争先恐后冲他嚷个没完。
这场面,着实有些难以描述。
李璟不由有些愧疚,若不是为了他,三长老堂堂天静宫神医,也不至于落到这步田地,受这般委屈。
可三长老一开口,李璟却呆住了。
只听三长老不紧不慢道:“你们别挤了,排好队,一个个来,该准备的东西提前准备好,没准备的可以回去了。”
宫女们立刻排好队,想要去掉脸上疙瘩的挤在了最前面,她刚坐下就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本,对三长老道:“这是小宫女们最喜欢的话本,玉衡君亲笔所画,难得的精品。”
三长老拿起来翻看了看,收了下来,开始给这名宫女把脉看诊。
李璟有些恍惚,三长老,这是在东宫摆摊了吗?
怎么觉得眼前这个人跟天静宫那个沉默寡言,整天躲在屋里锯木头的三长老好像不是同一个人呢?
等三长老把宫女们一一打发走,才看到站在阴影处的李璟,他没有丝毫不好意思,反倒十分理所当然道:“好不容易出门一趟,总得给阿苑带点儿礼物回去。”
李璟无言以对,这种时候,这个环境下,还想着给阿苑带礼物,真不愧是天静宫的人,心无旁骛,大的没边。
可当三长老打开桌子抽屉,取出一本小册子,递给李璟道:“我想你醒了大概会查一查你哥哥的死因,这是我从那些宫女口中打听来的小道消息,我也不知道什么是有用的,就都记了下来,你看看能不能用上。”
李璟的心忽然一下子就暖了,三长老不光想着阿苑,还想着他呢。
李璟接过册子,三长老又道:“下山之前我就说过,你哥哥的伤有问题,现在我依然是这个观点。你如果要查就尽快查,尸体放的越久,能获取到的信息就越有限。”
李璟抿了抿唇,“三长老,我想验尸。”
三长老面色丝毫未变,甚至连睫毛都没晃动一下,“什么时候?我提前准备一下东西。”
“你不觉得我很过分吗?”李璟却忍不住问道:“哥哥已经死了,我却不让他入土为安,还要折腾他的遗体。”
三长老不解道:“死都死的稀里糊涂,不查清楚,他能瞑目?”
李璟笑了起来,“三长老,谢谢你。”
三长老更糊涂了,“这有什么好谢的?我留下来就是为了帮你,你这孩子,总是莫名其妙。”
李璟鼻子有点儿酸,只有在天静宫的人眼中,他还是个孩子,一个需要照顾帮助的孩子吧。
落云湖畔,阿苑探了探计燃的鼻息,又摸了摸他的颈部动脉,困惑又无助地看着趴在旁边的小白,“他怎么还不醒呢?”
小白有气无力地应了声,把两个人从水里拖出来,它尾巴好疼。
计燃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草地上,失去意识前还挂在天空正中的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
夕阳的余辉染红了山边的云朵,也染红了跪坐在他身旁阿苑的眼睛。
可当看到阿苑睫毛眨了下,滚下一行泪珠时,计燃愣住了,“你,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