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这一抬头说话，老爷子便看清了她那掉了牙的嘴，见她咧着嘴没了牙的样子，不由想笑，可老爷子深知他若是此刻笑了，小九定是要气炸，便忙死死忍着，一张老脸皱的跟苦瓜一样忍得十分辛苦。

小九还以为老爷子是不舍得呢，忙扯着老爷子的胳膊道：“好祖父，你最疼小九了，你若是把蝉翼给我，我定开心极了，再也不闷在屋里了。”

“真的？”

“真的！”

“那——好吧！”老爷子故作不舍的点了点头。

小九高兴的欢呼起来，这一欢呼那缺了牙的地方格外明显，老爷子肩膀抖了抖，艰难的忍着笑意道：“走，这就跟祖父拿去，不过你可得听话，蝉翼锋利的很，别胡玩，小心把自己伤了！”

小九自然知道蝉翼的厉害，也正是因为它薄如蝉翼削铁如泥才格外珍贵，祖父惦记了许久才弄到了一把，她久闻蝉翼的大名从未见过，到时候拿在手里，定会把几个哥哥羡慕坏了，于是小九忙不迭的点头道：“祖父放心吧，我一定会小心的！”

得了蝉翼匕首的小九兴致勃勃，又是让云珠吹落头发到蝉翼上试试，又是让人找来坚硬的木料切割，忙的不亦乐乎，似乎又恢复了以往精神。

莫家众人都松了口气，但为了让小九不再陷入掉牙的郁闷中，邢国公府立刻新出炉一条家规：所有人必须笑不露齿！

这可难为坏了莫家的男人们，面对儿孙的叫苦，老爷子没好气的杵着拐杖嚷道：“老子一把年纪了都能做到，你们一个个叫什么叫，等小九长出牙了，你们爱怎么笑怎么笑，老子不管，现在都给老子把嘴闭紧了笑！”

莫平坚等人看着一脸没商量的老爷子，苦笑对视，尤其是快换完牙的莫平坚，更是无比悲催的回忆起自己掉牙时期被家人当成笑话逗弄的场景，忍不住心疼的抱紧了自己。

当所有人为小九恢复正常松了口气时，莫平初却觉得小九有些奇怪，宴会之时小九明明已经得知李恒的真实身份，但至今却对李恒只字不提，与以前那个总是把大哥哥挂在嘴边的样子判若两人。

再想想小九回府路上的崩溃大哭，莫平初越发觉得不对劲，小九自从两岁后便极少大哭，便是哭也是哄一哄就好了，可那晚小丫头就像不受控了一样，怎么哄也哄不住，那伤心的样子怎么想怎么奇怪。

一开始，莫平初也以为小九是因为突然掉牙外加宴会上受惊才会如此，可后来想想，小九那丫头又不是那等弱不禁风娇滴滴的小姑娘，根本不至于因为掉个牙哭成那样的，更不可能会被当时的情形吓到。而且小九一向不爱美，说她会因为掉牙觉得丑，便把自己闷在屋里不肯出门，郁郁寡欢了那么久，莫平初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

可小九突然性情改变到底是为了什么？

莫平初隐约感觉此事定和李恒真实身份揭露有关系，可再一想，小九才只有六七岁，平日里又是个最单纯不过的性子，若是心里有事根本藏不住。莫平初觉得也许小九不提起李恒，只是因为李恒欺瞒了她，生了李恒的气，索性便不想再理会那个人罢了吧。

而莫平初巴不得小九不找李恒，故而也就没有再深究这其中的缘由，更没有在小九面前提起过此人，每日里只让莫平坚几兄弟好好看护小九便是。

中秋假期结束，小九和莫平云等人又恢复了日日上学下学的生活。

天气越来越冷，夫子整日让学生们待在屋内读书习字，一应室外活动大大减少，本就对读书习字不敢兴趣的小九便越发觉得无趣极了。

一日，夫子布置了默写文章的课业，便自顾自的看起书来。小九见夫子看的专心，丝毫注意不到下面的动静，不由眼珠一转，把自己的默写册子扔给程名睿，冲他示意帮自己默写，自己猫着腰从后门溜了出去。

离下学的时间还早，小九晃了一圈没什么好玩的，便去树林里爬到树上看看太学临街的热闹。一个人坐在树杈上，小九东看看西看看，没一会儿便没了兴致。

小九支着脑袋皱起眉头苦苦思索起来，她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只觉得不管在哪儿干什么都无趣的很，对什么都提不起劲儿来，以前明明好玩的那么多，可现在竟都觉得不好玩了。

看着街上叫卖的商贩们，小九不知怎地想到了唐天申，可唐天申已经不是唐天申了，大哥哥已经变成太子，不再是她的大哥哥了，这么想着，小九不由心里闷闷的，有些说不出道不明的难过。

正发呆着，小九忽然听见一道疾风朝自己袭来，不由本能抬手一挡，一枚石子磕在了她的手背上，不轻不重但却成功点燃了小九的火气。

小九怒气冲冲的四处一看，却见自己不远处的一棵树上探出来一张笑脸，一双凤目狭长慵懒，精致的尖下巴微微抬起，红唇微翘不经意的带出些许魅惑之态，一眼望去，让人忍不住盯着这张太过美丽的脸一看再看，完全忘了他的衣着年纪。

小九翻了个大白眼，没好气的冲那少年挥了挥拳头嚷道：“李元嘉，你个死狐狸，竟敢偷袭我，找死吗？”

原来这相貌过分美丽的少年不是旁人，正是齐王世子李元嘉，小九在宫中育婴堂里结识的朋友，和她联手称霸初学的同伙。

李元嘉呵呵一笑道：“谁找死了？我过来睡会儿觉，不想一睁眼便看见一只呆头鹅，小九，你说这只呆头鹅到底在想什么呢，怎么能一动不动那么久呢？”

小九撇嘴道：“我哪儿知道，这你得问那只鹅！”

“我这不是正问着呢嘛？”李元嘉凤目流转红唇轻启笑出了声。

小九眨巴眨巴眼睛反应过来，蹭的一下站起来指着李元嘉喝道：“好啊，你敢骂我是呆头鹅，李元嘉，你给我等着！”说着，小九提起一口气，猛地一跃便往李元嘉所在的树杈上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