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棋？”
钦天监中，监正袁天罡望着山长弟子龙清泉运用传送术传来的书信，一时间竟然懵了。
“这个山长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真是叫人琢磨不透啊。”
“恩师，您要去书院赴约吗？”
李淳风有些疑惑的问道。
袁天罡和山长代表了道门和书院的态度。
所以二人迟迟没有会面，就是担心这次会面会影响巨大。
整个修行界都会无比关注这次会面，所以两人都刻意压制，尽量保持低调。
等到整个江湖懈怠了，关注度下降了他们再选择会面，这倒是个法子。。
“或许…为师没得选。此刻不与山长会面，怕是就没有机会了。”
袁天罡长叹一声：“罢了，去便去。为师便去书院陪山长下一盘棋。”
…
…
没有人能想到，两位顶级修行者，各自修行界的扛鼎者会在一间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两层竹楼会面。
这次会面不仅对修行界，对世俗世界也是意义重大。
龙清泉和李淳风侍立在各自师父身后，神情十分严肃。
“山长您先落子吧。”
袁天罡微微一笑道。
“袁天师是客，袁天师先走。”
山长也很是客气，淡淡一笑。
“唔…”
袁天罡见状便不再相让，捻起一枚黑子落在了中盘。
山长点了点头，亦是捻起一枚白子，落在了距离黑子不远处的地方。
一场好戏就此上演。
一开始双方都不熟悉，彼此都很谨慎。
但随着下的时间长了，二人都变得熟悉起来，下棋的路子也就野了。
在二人身后的弟子都看傻了。
山长这一步棋真是妙啊，既把袁天师的攻势化解，又自己开辟了一番天地。
龙清泉啧啧赞叹道。
不过袁天罡也不是等闲之辈，接下来的几步棋可谓是最优解，山长也不敢掉以轻心，双方陷入了缠斗之中。
越是这种势均力敌的对决，过程越好看。
因为双方思考的时间很长，所以每一步棋都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的布局，至少看足十步棋。
彼此互相忖度心思，下出的棋就会越来越妖，因为常规棋路无法击败对手。
这样棋局就不会显得枯燥无味，处处杀机四伏。
下棋最重要的就是算计。
每落一子之前一定要想好得失。
袁天罡和山长就这么下了足足一个时辰仍然难分胜负，不由得大笑道：“山长和棋吧。”
“嗯，和棋是个好选择。”
继续再下个把时辰也未必能够分出胜负。
这个时候和棋双方都能接受。
下完棋之后山长悠悠道：“来啊，上茶。”
都说醉翁之意不在酒，山长是醉翁之意不在茶。
喝茶只是谈事的一个噱头。
对此龙清泉自然是心知肚明。
他为袁天罡和山长分别沏了热茶，送到二人面前。
袁天罡接过茶杯抿了一口，赞叹道：“好茶，真的是好茶啊。不过山长叫我来终南山书院, 应该不仅仅是为了喝茶跟下棋那么简单吧？”
“袁天师是聪明人, 那我们就明人不说暗话。”
山长话锋陡然一转道：“魔宗大祭司已经抵达长安, 西域佛门和南蛮巫蛊师也已经在路上。东越剑阁的那位也是虎视眈眈。长安如今已经危若累卵。我这次请袁天师来就是想问问袁天师的态度如何。”
山长心道既然迟早都要捅破这层窗户纸，那么不如早点来捅破。
见山长的态度如此直接，袁天罡也没有那么紧张了。
“嗯, 道门是站在朝廷这边的。”
袁天罡干脆利落的说道。
“痛快。”
山长满意的捋着胡须称赞道。
“所以山长的态度是什么？”
这下轮到袁天罡发问了。
“我站在长安这一边。”
山长一字一顿道。
二人一个站在朝廷那边，一个站在长安那边, 看似一样实则完全不同。
袁天罡已经完全把道门绑在了大周朝廷身上。
道门的前程也和大周的国运彻底捆死。
所以袁天罡必须在此战之中倾尽全力。
至于书院和山长, 他们只是站在了长安这边。
如果这些家伙攻打长安那么山长就会出手, 但不是为了朝廷和李周皇室。
“我听懂了。”
“既然如此，我们也算是一边的。”
袁天罡微微颔首道：“只要山长肯出手, 长安便是安全的。我代替长安的百姓感谢你。”
“有些事情也是时候做个了断了。魔宗也好，西域佛门也罢，南蛮巫蛊、东越剑阁尽管放马过来, 老夫来者不拒。”
“我们联手, 便天下无敌。”
袁天罡附和道。
…
…
袁天罡回到长安城之后便命李淳风把好消息告诉了显隆帝。
对显隆帝他早晚要给一个交代。
这段时间来他压力太大了, 经常夜不能寐。
显隆帝时常命太监来催促, 扰的袁天罡不胜其烦。
他还不能躺平，因为他是大周天师, 监正。
现在他终于可以理直气壮的挺直腰杆说一句陛下不要担心，有臣和山长在长安便是安全的。
很快显隆帝就知道了这个好消息。
此刻的显隆帝直是一阵狂喜，兴奋的就像是玩泥巴的孩子。
“恭喜陛下, 贺喜陛下。”
郑介送上一记马屁道：“山长和袁监正既然愿意出手，那长安就是安全的。”
三个超品坐镇, 他们怎么输？
“哈哈哈，好啊, 好啊。这些不自量力的家伙竟然想要蚍蜉撼大树，真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显隆帝背负双手望着窗外斗拱飞檐的宫殿, 悠悠道：“我大周必能坐稳江山万万年。”
…
…
不良人衙署，赵洵有了一个幸福的烦恼。
根据娜拉识海中的线索，他们接连抓获了不少隐藏在长安城中的魔宗修行者。
这么多的修行者要逐一审讯，着实是一个大工程。
但是赵洵却没有丝毫的松懈。
毕竟每一条线索都有可能直接决定长安城最终会不会安全。
赵洵如今是把责任全部背在了自己身上，所以一定要慎之又慎。
何况如今还有一条大鱼没有捉到。
这个人叫做颉利古。
这是赵洵从娜拉识海中得到唯一有用的信息。
…
…
西域，安西都护府。
“大都护，如今西域三十六国皆和我大周貌合神离, 这背后肯定是佛门在捣鬼。”
“是啊…”
大都护刘霖长叹一声道：“一开始我还以为是个例，现在看来应该是蓄谋已久的阴谋。”
“这么看的话，佛门是打算跟我们彻底决裂了。”
“哼，这些秃驴真的是不识好歹, 就是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我们待他们可是不薄，可他们呢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倾覆安西都护府。”
“大都护，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见部将们鸡一嘴鸭一嘴，刘霖眉头一皱：“够了，都别说了。你们在这里吵能吵出个什么所以然吗？”
都护府大堂内瞬间安静了下来，每个人甚至能够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良久，刘霖方是再度发声：“如今安西都护府一共还有多少将士？”
“回禀大都护，除去缺额和逃籍的，应该还有一共八万人。”
“可是这八万人并不是都集中在都护府，有不少散落在四镇驻扎。”
西域之大，远远超乎人们的想象。
而西域驻军远远不足。
八万人看似很多，但散落在西域就不值一提了。
像都护府驻地还好一些，有四万人。其他一镇之地只有一万人。
一镇之地相当于中原十几个州府大，这点驻军真的是不够看。
“把所有兵力集中，与其被各个击破不如集合起来兵力对抗这些叛军。”
西域诸国理论上讲都是大周的属国。
所以刘霖叫他们叛军也没有什么问题。
“大都护, 万万不可啊, 如此一来其余四镇之地岂不是拱手让出。这西域三十六国都是狼心狗肺之辈，我们只要退一步他们就会进十步。我们是费了多少力气才在这西域站稳脚跟建立四镇的，岂能如此轻易的让出啊。”
“对啊大都护，这样弟兄们不会甘心的。弟兄们不怕流血不怕牺牲，可要这么叫我们认怂弟兄们不答应！”
“大都护，人活一口气，不蒸馒头争口气。”
“够了！”
听部将如此聒噪，刘霖直是爆发了。
“你们以为本帅想要舍弃安西四镇吗？你们以为本帅想要把弟兄们拿鲜血换来的土地拱手让出吗？”
“本帅是在弃车保帅，断尾求生。”
刘霖厉声强调道：“如今我们兵力分散根本不可能守得住，但如果合兵至少可以保留下这些火种。”
稍顿了顿，刘霖接道：“你们心里有气，本帅知道。可本帅心里又何尝没有气？但现在是安西军生死存亡之际，不能意气用事啊。”
“我们现在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必须要合力，绝不能再分神了。”
“大都护说的极是，之前是我们欠考虑了，您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对啊大都护都是我们的错，您不要在意。”
“我们都听您的，您说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
“您说守我们就守，您说攻我们就攻。”
“朝廷一定会派兵来援助的，我们的困局一定能解除。”
“你们能这么想就对了。”
刘霖欣慰的笑道。
这些日子他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所有事情所有决策他都必须自己来扛。
有的时候哪怕是大都护也需要一个情绪的宣泄口。
发泄出来便好受多了。
“对了，派人去把不良帅冯昊冯大人请来，本帅有要事与他商议。”
“遵命！”
…
…
冯昊风风火火的来到都护府大堂。
见一众将领面容严肃，他便知道不会是什么好消息。
“冯大人快坐。”
大都护刘霖示意冯昊先坐下。
冯昊点了点头，撩起袍衫下摆大马金刀的坐了下来。
“如今西域的形式很不乐观，想必冯大人也很清楚。我们商量了一下决定从四镇撤兵，把兵力都集中在都护府，这样至少可以保全火种。”
刘霖先把他们刚刚讨论的情况简单跟冯昊介绍了一下，随后试探性的问道：“冯大人觉得西域佛门会有大动作吗？”
其实相较于西域三十六国的军队，这一次刘霖更担心的是修行者也就是西域佛门的态度。
如果西域佛门真的强势介入，他们这些世俗将士只能干瞪眼。
要想打败修行者只能靠修行者。
所以刘霖才会如此在意冯昊的态度。
毕竟冯昊是一个货真价实的二品修行者。
“西域佛门肯定是背后主使。”
冯昊叹息一声道：“我之前把不良人四散到西域三十六国打探消息，得知各国国主暗中跟佛门达成了协议。他们背后就是佛门在支持。”
虽然早有类似的猜想，可如今真的听到刘霖还是感到有些难受。
“哎，如此估计只有长安来了援军我们才能守住都护府了。”
刘霖如此悲观，大堂内的情绪一时间十分压抑。
冯昊清了清嗓子道：“哎，如今也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再说，佛门也是要脸面的，他们不会公然进场，至少在撕破脸皮之前。”
“所以我们必须要尽可能的控制状态，尽量不和他们起冲突，不让他们找到理由开战。”
稍顿了顿，冯昊接道：“接下来，我们就马上联系朝廷。我用传送术联系长安，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那就好，那就好，希望如此啊。”
…
…
长安城，不良人衙门。
赵洵目不转睛的看着一封信。
这封信是从遥远的安西都护府利用传送术送来的。
写信的人是他的顶头上司不良帅冯昊。
“安西都护府果然危险了。”
赵洵长叹了一声，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如今得赶快把这个消息告诉朝廷。”
虽然显隆帝不做人子，但是这种时候还就得他来拿主意。
毕竟他是名义上大周的最高统治者，权力越大责任越大。
“哎，真是个多事之秋。如今长安城被围困，这个时候朝廷还真不一定能够调集出多余的军队增援安西。恐怕安西都护府的军队要准备开始撤离了。”
这是最坏的打算，但是不得不做。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只要人还在就有希望。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