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维顶着寒风回到家的时候,陈西正在厨房里煮姜茶。
今日很冷,他知道苏维要外出,特意煮着等她回来喝了暖身的。房间里的空调坏了,电暖炉太旧,前天已经被烧掉,差点引起火灾,他们没有其他的取暖器。
可苏维回来得比他预料得早,原本他以为她至少要吃完午饭才回来的,可现在,陈西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才十一点不到。
“你回来了……”了字的尾音还没消失,陈西便察觉到苏维的情绪似乎不对。
她的眼睛有些红肿,明显是哭过的样子,早上他特意给她围的围巾也不在了,陈西皱了皱眉,走到她的面前,询问道:“你怎么了?”
“没事。”苏维不自然地应了一声,别开了脸。
他们这几天一直相处得有些尴尬,苏维不敢看陈西的脸,因为一看到就会想起那天的两个吻,和最后他打败了所有人之后突如其来的一个拥抱。
苏维这几年因为疲于生存,没有时间也没有资本去恋爱,可以说基本没有和异性长时间相处过,唯有陈西是一个例外。
在她捡回他的时候,他心智不成熟,她也从未将他真正当成一个男人来看过,可随着他的变化越来越大,苏维发现自己再也没有办法将他当成那个不谙世事的小西来看待。
面对陈西,她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紧张感,一种想靠近但又不敢靠近的矛盾心情。这种紧张感和矛盾的心情,在那两个吻之后,更加变本加厉。
苏维也不算笨,思考过后,她发现,自己对陈西动心了。
可是动心之后呢?表白?但是苏维不知道陈西心里怎么想。
没错,他对她很好,苏维长这么大还没有哪个人像他那样对她这么好过,可是他到底脱离了社会十多年,就算是心智恢复了,可他懂什么叫喜欢,懂什么是心动么?还是,他对她的好,只是一种雏鸟心态?
更何况抛开这些不谈,现下这样的状况,他们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样的危险,而且等陈西知道了拿他做实验的人就是她的父亲,还不知道会是怎样一个局面。
所以,苏维很快强迫自己不再去思考这个问题,将自己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寻找宋宜风所说的,她父亲留下来的那份资料上。只是那份资料,她一直没有其他头绪,那只装父亲遗物的破旧箱子已经不知道翻了多少遍,依然一无所获。
苏维的刻意躲避,陈西发觉了,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他感知情绪的能力一点都没有退化。他不懂苏维为何要回避他,但他也没有问,他看得出来苏维不会想让他问。
但不问不代表就什么都不做。她退,他则进。借着陈东最近在考试季,不能受打扰为由,他从陈伯家又搬了出来,搬回了苏维的屋子。
起初陈伯也觉得不妥,但陈西不知道对陈伯说了什么,陈伯最后也没再管了。至于苏维这边,陈西只不过说了一句:“我们不能将小东和爷爷置于危险之地”苏维便再也说不出反对的话。
因为上次他们大半夜都没有回家,陈伯急得团团转,深更半夜出去找谢大夫帮忙,可是却在路上摔倒了,右手摔成了骨折,现在正吊着石膏。苏维已经给陈伯添了太多麻烦,的确是不想再让陈伯卷进这堆乱麻当中。要不是因为手头实在太紧,苏维甚至都想立刻搬离这里。
就这样,陈西和苏维恢复了他们刚从围屿回来的状态。
苏维睡床,陈西睡地板。
“我煮了姜茶,你先喝一碗吧。”见苏维什么都不愿意提,陈西也没有勉强,他掀开厨房的隔帘钻了进去,不一会儿端出一碗热乎乎的姜茶,放在了餐桌上。
苏维背过去擦了擦眼睛,没有拒绝陈西的好意。
外面的确冷,她刚才回来的时候光顾着伤心,对外界的冷暖似乎都丧失了感知能力,这会儿进了屋,她才开始微微颤抖,喉咙似乎也开始痒了起来。
苏维端起姜汤慢慢喝完,便感觉到头有些昏沉,今日她承受的实在太多,她觉得分外疲惫,只想找个温暖的地方蜷缩起来。
于是,喝完姜汤,她便进了房间,将自己裹紧了被子里。
陈西看着她孤单落寞的身影,眉眼闪过一丝担忧。他本想问她想吃点什么,但看她没有心情的样子,便作罢了,就让她先休息一下吧,一切等醒来再说。
可是没多久,陈西听到了房间里传来的痛苦的呻吟声。
他连忙冲了进去。
“小维,你怎么了?”他坐在床沿,小心翼翼地掀开了苏维的被子。
苏维根本没有醒,她的脸颊呈现出不正常的潮红,整个人都在不安的晃动,似乎被什么梦给魇住了。
她的怀里抱着一个小熊造型的玩偶,这个玩偶是之前他没看到过的,大概是从她母亲那拿回来的吧。
“妈……妈,你不要走……爸爸……爸爸已经不再了……你别不要我好不好?”苏维呓语着,额头不断冒汗。
陈西马上伸手去探苏维额头的温度,探完眉头一皱,马上找来一件厚羽绒服,将苏维扶起来试图给她穿上。
意识到苏维在发烧,陈西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谢大夫,可是他没有手机,不能叫大夫上门,陈伯又有伤在身,不好再麻烦他,再说等谢大夫上门恐怕还没有他亲自送过去快,苏维现在这个模样等不了多长时间。
于是短短几秒,陈西便做了决定。
只是在给苏维穿上羽绒服的时候,遇到了阻碍,苏维的手紧紧拽着那个小熊玩偶不放,陈西怕弄疼苏维,没敢太用力,可试了几次,都没能把玩偶从苏维手中拿出来。不想再继续耽误时间,索性,他直接将苏维整个人裹紧了羽绒服中,然后又替她戴上了帽子,抱起她便往外走。
因为这几天他又失去了力量,所以抱着苏维并不轻松,可尽管如此,他还是咬紧牙关快速往谢大夫的医馆处奔跑。
说来也奇怪,随着他的身体越来越热,他发现自己的力气也越来越大,最后到达谢大夫的医馆时,他几乎都感受不到苏维的重量了。
他不但没有累得气喘呼呼,反而精力比起刚出门时还要好了很多。
陈西带着苏维走近谢大夫的医馆时,谢大夫正在柜台捡药,看到陈西和苏维这副模样走进来,立刻从柜台前绕了出来。
“这是怎么了?”
“她,发烧。”陈西抱着苏维,没有放她下来,因为大堂不是看病的地方,里面才是。
“快进去吧。”谢大夫忙在前面引路。
待入了里间的诊室,陈西才将苏维放在了病床上。谢大夫拉开裹着苏维的羽绒服,伸手一探,惊呼一声:“这么烫!”
他再想将苏维的手拿出来把把脉,可看到苏维紧紧握住小熊玩偶的手,愣了愣,转头看向陈西。
陈西有些无奈地说:“她一直抱着它不撒手,我不敢弄疼她。”
谢大夫明白了缘由,便也不再说什么,稍稍将苏维的手掰开了一些,开始把脉。把完脉,谢大夫摸了摸他的胡须,说道:“情绪起伏太大,寒邪入侵,待会我去抓药。”
说完,谢大夫便往外面大堂走,只是走到门口时,他又忍不住回头问:“这丫头到底受了什么刺激?平日里,她可不是这么容易倒下的人。”
陈西没有看谢大夫,而是盯着苏维手里的那个玩偶,又想起一路上,苏维断断续续说的那些糊话,哑着嗓子说道:“具体我也不知道,上午她去见了她母亲一面,回来便这样了。”
谢大夫听到苏维去见了她母亲,神情恍惚了一阵,似是想到了什么,待他回过神来,便长叹了一声:“哎,这丫头孤苦无依了这么多年,也真是难为她了。”叹息完,他便晃着脑袋去抓药了。
病床上的苏维还在断断续续地说着什么,陈西在她的身边坐下,将她额前被汗水浸湿的头发理到一边,目光温柔又心疼。
想起谢大夫刚才的话,他低头俯在苏维的耳边,像立下什么誓言一般,郑重说道:“你不会孤苦无依的,你还有我。”
记住,你还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