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休息室外的纪琛将管家的一番话听进了耳朵里,他转身默默地离开了医院。
两个小时候后纪老爷子苏醒,他睁开眼睛看到床边的人个个脸色都不太对劲。
“我是不是要死了?”他问。
管家忙摇头:“没有的事,您身体好着呢,家里送来了您最爱吃的鸡肉粥,您要不要吃一点?”
纪老爷子年轻的时候毕竟也是个狠厉的角色,他怎么可能看不出他们有事瞒着他。这种感觉非常不好受,因为心理作用,他开始觉得身体哪里都不对劲。
“直说吧,我还能活多久?”声音里透着一股看透世间一切的苍凉。
纪谨胜忽然不想再面对这个顽固的老头,转身离开了病房。
周善和站在他旁边,见状朝纪老爷子微微鞠了个躬,急忙追出去。
“你要去哪里?”
周善和伸手拉住他的手臂,纪谨胜这才停下脚步。
他整个人心情非常的低落,他知道是因为什么,但是他并不想承认。
“找个安静的地方,我陪你待一会儿。”
周善和揽着他的胳膊,追随他的脚步去了医院的花园里。
在一把长椅子上坐下,周善和将头枕在他的肩膀上:“你心里一定很难受吧!”
纪谨胜侧着脸,贴在她的头顶,手指探向她的脸颊,被周善和双手拉下去,她滑嫩的两只手将他的大掌包裹起来,温热的体温从手心传给他,可离心太远,暖不到他。
“你说,老爷子要是知道纪琛跳楼的消息,他会怎么样?会不会为了今天拒绝纪琛的事后悔?”
说到纪琛,周善和心里空落落的,她总觉得自己欠那个男人一些什么,可仔细想又想不起来。
“纪琛的后事你安排人去办了吗?”
周善和问。
纪谨胜轻轻地应了一声嗯。
在此之前他每次见到纪琛,脑海里都是那年他欺负周善和的画面,气得牙痒痒。
可今天他忽然选择走了这条路,人已经没了,纪谨胜脑海里浮现出来的画面全是纪琛他们三个人从小玩到大的那些欢乐时光,他们也曾经无话不谈过。
纪琛的事没人敢告诉纪老爷子,纪老爷子出院回到家后,在家族聚会里又没看见纪琛的身影,还气得吹胡子瞪眼大骂:“这个没规矩的臭小子。”
纪谨胜的堂弟年纪小,再加上平常的时候纪老爷子很宠他,所以人小胆大,问:“爷爷骂谁是臭小子呢?”
纪老爷子目光转向小孙子,换上慈爱的笑容将他招到身旁:“爷爷说的是你小叔叔那个忤逆不孝的家伙,以后你长大了可不能像他那样,连家族聚会这么重要的场合说不来就不来。”
“可是小叔叔……”死了。
不等纪谨胜的堂弟把话说完,他的爸爸急忙叫住了他的名字:“纪谨言,你爷爷身体还没好,你怎么能爬到你爷爷身上去?”
纪老爷子并没有察觉出异样,还笑着拍了拍纪谨言的屁股:“没事,谨言又不重。”
纪谨言的妈妈走了过来,将纪谨言从纪老爷子面前拉下来:“爸,您的身体刚好,这小子没轻没重的,还是不要抱他了。”
纪老爷子也不强留,将纪谨言放到了地上,经过大人的打岔,小小年纪的他也将刚才想说的话给抛到了脑后。
也是因为纪琛一向我行我素惯了,家庭聚会十次他可能只来一次,来的那一次还是纪老爷子派人去请过来的,所以后来都没人再提及他。
饭后纪谨胜的一个叔叔拿了一幅画进来,纪琛最喜欢画了,看到画,不免得让纪老爷子再次想起纪琛。
他想到那天纪琛生气地离开,想了想让人将这副儿子刚刚收罗来得画收好:“把画给纪琛送去。”
下人点了点头,将水墨画收好放回盒子里。
“你要去小叔叔那里吗?我也要去。”蹲在地上玩小汽车的纪谨言听到,小汽车也不玩了,他站起来向拿画的佣人跑去。
他妈妈心里一紧张,急忙将他拦下:“你不许瞎跑,给我回家好好待着着。”
“可是我想去看叔叔的石碑子。”纪谨言措不及防地来了这么一句,差点惊掉了在场人员的心脏。
“哦?纪琛叔叔那里什么时候新到了个石碑子?石碑子长什么样?勾得你这小人儿老惦记。”
“纪谨言!”纪谨言他爸医生怒吼,强制性地打断了纪谨言的口无遮拦。
纪谨言怯生生地站在纪老爷子旁边,低着头不敢再多说一句。
纪老爷子不满地骂了儿子一句,然后又哄着纪谨言开口,但是他委屈地低着头,就是不出声。
“跟哥哥到外面玩去。”纪谨胜看向另外一个年纪大一些的堂弟,让他带纪谨言出去。
纪老爷子这时候忽然闻到了一些不寻常的气息,他看向众人,用肯定的语气说到:“你们有事瞒着我。”
想到事情跟纪琛有关,他立马看向纪谨胜,动起了怒气:“你是不是让他出去了?我不是说过,绝对不能放他出岛吗?你为什么不听我的?”
纪谨胜见他还在执着于这件事,冷冷地嗤笑一声:“您放心好了,他永远都不会离开玄冥岛了。”
纪老爷子还是有些不相信:“你说服他了?”
纪谨胜将嘴泯成一条直线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老公,我累了,想上楼休息。”周善和在旁边不合时宜地开口。
纪谨胜站起来牵着她就往房间走,气得纪老爷子干瞪眼,却又拿不了他,只能重复地说了两次:“逆子逆孙。”
纪谨胜听到了,懒得搭理他,其他人也低着头,就怕纪老爷子将这股怒火迁移到自己身上。
后来的日子,所有人都不敢再拿一些容易让人想起纪琛的东西到纪老爷子面前放,就怕他忽然提起,他们的伪装能力又不强,躲得过一次两次,躲不过多次啊!
现在家里能压制一下纪谨胜的也就纪老爷子一个人,如果纪老爷子听到纪琛的事承受不住跟着去,以后他们没了靠山,还不是任由纪谨胜拿捏他们。
每个人都因为不同的私心,默契地隐瞒这个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