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章
古镇没去成, 原来充实的假期计划被迫取消，阮爸觉得自己拖累了女儿, 倍感内疚, 每天看着她为自己前后忙碌，也是心疼不已。
因此原本并不看好关彻做女婿，如今也睁一眼闭一眼了。
他真的是老了, 曾经可以为妻女撑起一片天, 答应了阮妈会好好照顾女儿，没想到老了却成了她的负累, 还要她反过来为自己操心劳碌。
如今有人来接他的班, 事事做得稳妥, 又能护她周全, 倒是个可以托付的人。
更何况娇娇喜欢, 看得出来关彻也是真心疼她护她, 他这个做爸爸的，哪能再横加阻拦。
手术说难不难，但对阮歆娇来说却是一桩大事。
上次家里有人做这么大的手术, 还是妈妈生病时, 那一年几乎都是在医院度过的, 大大小小的手术做了几次, 最终还是没能救回她。
爸妈把她教成了乐观开朗的性格, 对妈妈的离世尽管伤心，也能坦然接受, 对医院倒没留下什么阴影。
只是碰上这样的手术还是免不了紧张, 唯一的亲人就在亮着灯的手术室里, 她在外面来来回回地走，一刻都安生不下来。
关彻知道她担心, 也没拦她，只是中间硬逼着她喝了点热水——她这几天急的嘴里起了燎泡，吃东西都成了煎熬。
这次手术只是简单的小梁切除术和撕裂霉素术，现如今的技术已经很成熟，虽然是动在眼睛上，但并没什么危险性。
汤主任的学生如今已经能独当一面，这种简单的手术不需要他亲自操刀，不过得了关彻的拜托，他还是进了手术室盯着。
为了避免影响日常生活，两只眼睛需要分开动手术，今天先做左眼，五天后再动右眼。
手术很快结束，汤主任率先出来，向关彻简单说明了情况，见一旁小姑娘眼眶红红的，宽慰了几句。
阮爸一切情况良好，五天后右眼的手术也很成功，在医院住下，还需观察一段时日。
两次手术都顺利度过，一直提心吊胆的阮歆娇终于松了一口气。
精神压力轻了，一直欠佳的胃口也渐渐恢复。
她每天都在医院陪老爸，吃睡都在这里，都快当成家了。
病房是关彻找人给安排的，独立病房，有两张床，挺方便的。
原本付晓趁着这段人气正热，给她安排了几个节目的通告，还有动画片配音的工作，得知她家里有事，又全部推掉，让她放心在家里照顾爸爸。
茹姐也每天都过来医院陪护，不过照顾阮爸的工作阮歆娇都亲力亲为，她只需要做些琐碎的事情，买买饭打扫卫生，在阮歆娇离开的时候照看一下阮爸，还蛮轻松。
不过她依然不怎么说话，阮歆娇不在的时候，她跟阮爸两个人相对无言，除了必要的对话，几乎没有其他交流。
然而阮歆娇却发现，有邻居来探望时，却跟茹姐有说有笑，颇为熟稔。
阮歆娇找了个时间，趁着老爸去做检查，跟茹姐聊了几句。
她希望茹姐别那么拘谨，可以把她们当做朋友一样，反正老爸生活基本可以自理，家里工作也不多，她请人的初衷就是想找个人在她离家的时候陪陪老爸，一方面保证他人身安全，一方面让他有个人可以说说话，做事反而是其次。
茹姐挺惊讶的：“我以前做家政人家都嫌我话多，不让我说话嘞。”
“我们家没这个规矩。”
阮歆娇笑着去拉她的手，“茹姐，你每天都在我们家待这么久，都跟家人一样了。
家里也没多少事要做的，你无聊了就看看电视，跟我爸唠唠嗑，当做自己家就行。”
“……那行吧。”
茹姐有些迟疑地回答。
阮歆娇也舒了口气，以后相处的时间还很多，亲近一些，大家都自在。
午饭是在医院食堂打的，两个素菜，还有寡淡的几乎没味道的蔬菜汤，阮歆娇先照顾老爸吃好，扶他去上厕所，又洗了水果切成小块用小碗盛着给他吃，这才得了空坐下来吃饭。
那么简单的饭菜，她也吃得很香。
这段时间她瘦了，脸上的肉都少了，阮爸看得都心疼，让她坐到身边，一块一块喂她吃水果。
“晚上你出去吃吧，叫上花花，要不跟小关，出去多吃点肉，天天跟着我吃素都瘦了。”
阮歆娇咬掉叉子上的水果，又扒了两口饭：“我想跟你一起吃，等你出院了我们再去吃好的。”
她现在脾气拗得很，可不像以前那么听话了，阮爸说不动，不禁有些感慨，趁她出去打热水的时候，偷偷把她手机拿过来，眯缝着眼睛仔细翻了一遍，都没找到关彻的电话。
通讯录里倒是有一个叫彻宝儿的，阮爸盯了半晌，嘟囔一句什么，拨了电话过去。
下午关彻忙完就来了医院，带了家里阿姨炖的汤，和清淡的白粥小菜。
阮歆娇睡得晚，刚刚才睡醒，一见到他就叽叽呱呱地跟他说自己刚才差点就醒不过来了。
刚醒的那阵，眼睛睁不开，身体也动不了，浑身都不听使唤。
大脑清醒地告诉自己该起来了该起来了，然后努力地去睁眼睛，感觉已经睁开了，下一秒又意识到还没有，然后眼前一黑又昏睡过去，反反复复几次，把她给吓得半死，好怕自己再也醒不过来。
幸好最后还是成功醒了过来，她劫后余生似的跟老爸讲，阮爸说她这就是鬼压床，可能是太累劳累，还问她是不是把手压在心口了。
睡觉时什么姿势阮歆娇早不记得了，鬼压床倒是经常听说，不过她还是第一次经历，当时控制不了自己身体的感觉实在心惊。
关彻的解释就比老爸专业多了：“鬼压床是因为睡眠已经进入做梦期，意识清醒过来，但身体肌肉张力还在最低状态，才会不听指挥，侧着睡就没事了，别担心。”
他摸摸阮歆娇睡乱的头发，“你最近压力太大了。”
“吓死我了都。”
阮歆娇架起桌子把碗碟摆好，才发现是一人份的，给老爸递筷子的时候，小声跟关彻抗议：“我的呢？
你是不是嫌我胖，不想让我吃饭啊？”
“你陪小关出去吃吧。”
阮爸接口，又对关彻叮嘱道：“给她买点肉吃，都瘦了。
吃完在外面转转，不用急着回来，我一会儿下去散散步，回来就睡了，有小李陪着呢，没事儿。”
关彻没说话，只是把她的手握放手心里握着，他这样阮歆娇反而更没办法拒绝了，一边穿外套一边哼哼着对老爸道：“你是不是看我看烦了？
你要是嫌弃我，我明天就离家出走给你看！”
阮爸笑了，又不放心地唠叨：“在外面当心点，过马路不要跑……”
“知道啦。”
阮歆娇笑嘻嘻地挎上包，走之前跟茹姐好一番交代——饭后要给他切水果，护士会按时送药过来，千万不要留他一个人待着，云云。
离开病房的时候，阮歆娇一步三回头，对在沙发上干坐着，不看电视也不说话的茹姐不太放心。
上次跟她谈过之后，情况并没有改善。
关彻牢牢牵着她的手，“我再安排两个人守着。”
阮歆娇连忙道，“还是不要了，那样跟看犯人似的，爸爸会不舒服。”
她摸摸额头，自我安慰似的道，“好了，我不瞎担心了，还有护士帮忙留意着，不会有事的。”
“这几天都没陪你，你有没有背着我跟别人眉来眼去啊？”
阮歆娇把他的手拉起来，自己的手放上去，掌心相对，“来让我感应一下。”
她有模有样地闭上眼睛，手胡乱在他掌心摩擦几下，又拿手指抠抠他手心。
关彻配合地停下来等她，很认真地问：“感应到什么了？”
阮歆娇睁开眼睛，把他的手翻过来，在手背上摸了一把，故作深沉道：“温度适中、肉质结实、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真是一双好手啊。”
说着把手指搭在他手腕上，细细摩挲两下，“咦？
这里好像刻了一个名字，来让我摸摸是谁——嗯，三个字的，第一个字是什么呢？
哦，是阮……哪个阮呢？
耳元阮；来看看第二个字……比划有点多哦，这是歆还是韵呢？
一定是歆，歆多好听是吧；好了，我们再看摸摸第三个字……哇，这个字就厉害啦，金屋藏娇的娇啊！”
她揪住关彻的领子，故意做出凶巴巴的表情，眼睛却是笑吟吟的，“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在家里藏人了？”
关彻失笑，重新把她的手握进手心里，“藏了。”
“就知道你不老实，背着我藏人！”
阮歆娇哼哼两声，“看我一会儿不把她揪出来送她十个包包压死她！”
“好。”
他声音里犹带着丝丝笑意。
送包包的玩笑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关彻当了真。
先带她去吃了一顿海鲜大餐，吃完也没急着回家，两人牵着手慢悠悠散步，走过一个街口，步行到了商业街。
街上奢侈品林立，道路宽敞，行人也少，路边的树上都装点着流星雨灯饰，与四周的霓虹灯交相呼应，一片绚烂景象。
这个地方散步倒是挺好的，不过诱惑太大，稍不留意就不会把持不住啊。
阮歆娇的注意力不可避免地被周边闪亮亮的店铺吸引，不由自主想要靠近，啊，近一点，再近一点……oh no，太近了！
“诶？”
被关彻牵着跨过光鲜亮丽的门脸，阮歆娇还没反应过来。
抬头，关彻眉眼柔和地看着她。
“……你，要给我买包啊？”
她还有点懵。
“不是要十个吗，自己去挑吧。”
关彻一本正经道。
“我开玩笑的……”阮歆娇靠在他身上扭了扭，抬起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咬了咬下唇，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关彻心头一动，刚想说没关系，她羞答答又说一句：“要不了那么多啦。”
说罢就欢快地跑向一边的展柜。
关彻无声笑了下，到一旁的休息区等着。
大概女人对包包鞋子漂亮衣服有种天生的执念，阮歆娇自己的包包也够用，但看到新的还是会眼馋。
其实她现在赚的钱虽然不多，跟关彻完全没得比，但给自己买包包鞋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不过男朋友送的，好像比自己买的，更令人欢喜。
她不仅长相显小，心性也小，对太成熟的款式没有兴趣，喜好分明，因此很快就选中了两个中意的。
只是自己比较了半天，拿不定主意，干脆跑过来让关彻帮她选。
“哪个好看？”
她一手提着一个包，像模特一样摆各种姿势给他看。
“这个好看吗？
颜色是不是不太适合我？
……这个比较衬我，不过这个颜色我有一个差不多的了。”
关彻优雅地坐在沙发上，招招手让她过去，却是递过来一杯水给她喝。
温度刚刚好，阮歆娇听话地喝了几口，又催他：“哎呀你快帮我看看哪个好，我好纠结。”
“都好。”
他把杯子放回去，又旁若无人地拿纸巾给她擦嘴。
阮歆娇爱死他这样的体贴，特别想立刻把他扑倒亲几口，但心里又正因为选包包纠结着，两种情绪混杂在一起，分不清是捉急还是开心，简直要疯了。
看来买东西的时候，真的不能指望男人这种生物帮忙拿主意啊，悟出这个人生真谛的阮歆娇叹了口气，打算来一场点兵点将随便放弃一个。
点兵点将，骑马打仗，有钱喝酒，没钱……
关彻已经招手叫来售货员，拿出卡，让她把两个包都装起来。
“……”阮歆娇看着那张黑卡被售货员的纤纤素手接过，下意识舔了舔嘴唇。
深知这种场合不能扫男人的面子，等售货员走开才偷偷戳他，“你干嘛这样啊，挑一个就好了，一次买两个多浪费钱啊。”
关彻心下不解，面上依旧不动声色：“你不喜欢吗？”
“我喜欢啊，可我更心疼……”阮歆娇纠结地捧住脸。
温柔可人的售货员把东西包好，交到她手中，阮歆娇拿着东西出门的时候还在叹气，数落关彻：“你这样大手大脚可怎么行。”
那副惆怅的小模样令关彻忍俊不禁。
原来女人买东西，不是越多越好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