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
“怎么回事?”
“都、都是古人啊!怎么忽然间出了个墨镜,害得我一下子就出戏了!”
“这哪来的演员啊!搞笑呢吧?”
很显然,虽然这墨镜的式样并不是很新潮,但还是让整个画面仿佛变得不够和谐。
十三个人,头顶上是古朴厚重的编钟钟架,而他们每个人也都是身怀绝技,凭借各种不同的华夏民族乐器,演绎着各自的精彩。
这样关键的时刻,忽然有个戴墨镜的家伙乱入……
然而此人却不慌不忙,从身后摸出一件众人都不陌生的乐器,当下就席地而坐,用他最舒服最习惯的姿势,轻轻拉动手里的弓弦,便有悠扬的乐曲飘逸出来。
喔!
虽然心中疑惑,甚至不满,但人们还是很快就被这似曾相识的旋律深深吸引住了。
片刻,很多人脸上都浮现出畅快沉思的神情。
越听得进去,越能感受到这首曲子的愈久弥珍,回味悠长。
戴墨镜的男子,手中的弓弦仿佛就是魔术师手里的魔法棒,富有韵律地拉扯,便能化作意境深邃、内蕴忧伤的调子。
可是这调子中,却不只有伤感的情绪和愤慨的控诉,隐约间还能听到一股对生活的的向往、热爱、和憧憬!
所有人的心思都随着这曲调的变幻,而仿佛进入一段娓娓道来的故事,随着故事的陈述、铺开、高潮、余韵,曲子也时而沉静、时而躁动,将情感表达得层次分明,即便是不懂音乐的人,也能从中看到演奏者一生的悲苦以及内心的豁达。
乐为心声!
听了这一段演奏,这四个字在很多人心中自行浮现出来。
因为这件乐器并不陌生,所以尽管是对曲调不熟悉的人,也很快就想到了那两个关键词。
二泉映月!
阿炳!
是的,此人竟然就是华夏近代著名的民间音乐家华彦钧,俗称:瞎子阿炳!
至此,十三个人都已经完成转身,琳琅满目的华夏民族乐器,也一一呈现在亿万观众眼前。
来不及感叹什么,只听中央一缕琴音,仿佛是开启了华丽的序曲!
一时间,众妙毕至!
以琴韵为核心,古瑟的音调率先相和,紧接着,缶、箫、笛、埙、笙、筑、鼓、琵琶,二胡,一齐发出自己独特的乐声!
天啊!
观众惊得差点扔掉手机。
这!
会乱套吧?
就算是最不懂音乐的普通人,也隐隐觉得不妙。
华夏民族交响乐,好像从来都是一个不成熟的领域,否则早该有团体组建起来,跟西方交响乐分庭抗礼。
那么多不同的乐器,各自擅长的表现方式各不相同,在华夏流行的年代,跨越了数千年甚至上万年!
现在,就这么突兀地把他们全部融为一炉?
这……不是大杂烩么?
乱炖都没有这么个炖法!
电视机前或是直播间里的众多音乐人,首先眼前一黑,简直不忍心听下去。
而更多观众虽然懵懂,但并不知道这是多么严重的事情,虽然疑惑,倒也有一份很无知的期待。
片刻后,这锅乱炖的香气,开始逸散。
噫?!
首先睁开眼睛,并差点把眼珠子弹出来的,正是先前那些自以为已经看到了结局的音乐人们。
竟然!
是和谐的?
不、这不可能!
这曲子是什么?!
三分钟!我要知道作曲者的名字!!
“拉倒吧……好好排队!人家书法协会什么的,据说还没联系上那个孙台长呢,现在人家可是牛气得很!”
“好美!好美的曲子!”
“爆了爆了!今天开始,这曲子必定引爆全网!”
“民族乐器的音乐学校,即将迎来一波红利期!”
“从没想过,民族乐器组合在一起,也可以演奏这么绝美的旋律!这可一点都不比西方交响乐差啊!”
“琴声悠扬,鼓声激荡,笛声清越,编钟深沉!”
“这哪里是乐器的声音!这分明是我泱泱华夏,在经历了几千年的变迁之后,再次向时代,向整个世界,发出属于自己的最强音!”
“看啊!那些孩子们……眼睛都看直了!”
“曾几何时,谈音乐必西方,我们的孩子选择自己民族乐器的,并不多。”
“可是现在!看看眼前!那个神色最激动的女孩子,我没记错的话,他可是来自奥地利啊!公认的世界钢琴之乡!但她现在……”
“呀!她走过去了!”
突如其来的变化,令无数人惊讶地望着那个金发的漂亮女孩子,迈动脚步,走向前方。
乐声并未停止,而是在中央c位嵇康手中琴音的调和下,竟是起了一点鼓励的调子,令人油然而生一种勇气和温暖。
这下,不但那个小女孩的脚步更加坚定,后面也有不少小伙伴露出越来越迫切的神色,甚至连呼吸都多了几分急促。
一曲未终,已征服了这些不到十二岁的孩子们!
来到这里是为了什么?
接触华夏,认识华夏,学习华夏!
昨天就有人把书圣亲授的几个字写得很有几分气势,那么今天……老师们就在眼前啊!
奇特的一幕出现了!
由那个奥地利的小女孩牵头,孩子们竟是自觉组成了队伍,排在心仪的老师面前,想要学习老师手中那奇特而古朴的华夏传统乐器。
最受欢迎的当然是古琴!
因为稍稍接触华夏文化,便会知道“琴棋书画”的说法。
谈到音乐,自然是以琴韵为首。
此外,充满华夏古典美的几位女子,也很受欢迎,身前排起了长长的队伍,或许女性天生就更多亲和力,对这些孩子来说,更容易让他们想起母亲的角色。
就连最冷门的乐器,拥有七千年历史的那个“埙”,也有人表示了浓厚的兴趣,想要学习一下,这个跟鸡蛋似的东西,是怎样发出有韵律音节的。
只有……一个人,面前空空荡荡。
毫无疑问,是钟子期先生。
钟先生一身樵夫的打扮,手持一柄利斧,从头到尾只是微笑地看着俞伯牙演奏,并没有用他那把斧子发出任何音调。
熟悉华夏典故的,知道“高山流水”自当一体,俞伯牙既然到了,钟子期跟在身边那十分合理。
但问题是……外国人对这些,并不知道啊!
这个人?
凑数的?
走错地方了?
倒不是说砍柴不能学习,毕竟第二天连种地也种得很是用心。
可今天明显是音乐的主题,小伙伴们这会儿已经开始抚弄琴弦或是打量笛子,钟子期手上那柄寒光闪闪的斧头,实在是自带劝退光环。
这一下,就显得他有点孤零零,挺可怜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