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慧德高僧的大半边脖子已经被砍断了,那把柴刀还深深嵌在他的颈椎骨中。
透过他脖子上的伤口,我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他断裂的喉管,大量的鲜血如泉水一般从他的大动脉中喷薄而出。
而在他的胸口之上,更是挨了不下五刀,每一道都撕开了肋骨,深及脏腑,大量的血沫随之不断从他胸口的裂口中拥挤出来。
察觉到慧德高僧伤势之严重,我不觉深深皱起眉头,不曾想无头僧的出手竟是如此凶残血腥。
但即便如此,我还是从慧德高僧身上察觉到了一丝微弱的生气。
他还没有死,哪怕在受到如此之多的致命伤后,依旧一息尚存。
见此,我不敢迟疑,当即催动了木行术。
一时间,周围残存的树木开始逐渐枯萎,一丝丝的生命力量纷纷从中剥离,涌入了慧德高僧几乎如一滩碎肉的身体中。
可是,我的道行实在有限,来自我的木行术也只能让慧德高僧勉强止血,却并不能让他起死回生。
为此戴明轩也走了上来,也和我一样催动了木行术,在源源不断的生命之力浸润下,他那一道道恐怖的伤口终于缓缓愈合结痂,却也已昏迷不醒。
看着慧德高僧此番模样,我们暂时也顾不得去追杀无头僧,当即手忙脚乱把他抬进了屋子里。
在我们二人的共同治愈下,慧德高僧表面上的伤势已经愈合,可他的三魂七魄却也遭受了重创,仿佛随时都要破灭。
而他先前还没来得及完全净化干净的阴气,此时再度在他的身上生起,以至于让他的身上再度生出一块块尸斑,在那生出血痂的伤口上,也开始泛起层层尸水与溃脓。
“重伤至此依然侥幸捡回了一条命,看来慧德当真有佛祖庇佑呐!”
查看了一番慧德高僧的伤势后,慧难长叹了一口气,一块块的腐肉不断从他身上落下,看上去瘆人而又悲戚。
“慧难大师,慧德高僧的灵魂受到了重创,您有什么办法能让他快速复原醒来吗?”
我朝慧难问道,毕竟我们三人都是道门年轻一代,道行虽然不错但也比不过他们这些真正的高人。
“修魂补魄,这可是逆天而行之举,我可不像你背后的高人一样有着这番本事。”
慧难摇摇头,却是一眼看出我灵魂深处的门道,他叹气说道,“至于慧德的魂魄何时能修复,他何时才能醒来,恐怕还得看他自己的意志了,我们这些外人是帮不得他的。”
听了这话,我的心里不禁一阵着急,我朝着重伤昏迷的慧德看了一眼,也不知他何时才能醒来。
“那个老……老和尚,刚才你对付你师父时,用的是什么法宝?”
这时,王泉走了上来,朝慧难问道。
“那是我师尊的活舍利,也是他的本命物……”
慧难的脸上露出一丝悲色,却是如是说道。
所谓舍利,同时是得道高僧圆寂之后,由毕生佛力所化之物,供奉于寺庙之中可庇佑一方安宁,鬼祸难生。
可许多佛门中人,因为各种原因无法直接修行佛法,有的是因为慧根太浅,有的因为尘念太深,有的则因为恶念太重,所以必须借用一件佛家之物才能踏入佛门。
而这样一件佛家之物,则被称之为活舍利。
活舍利中,蕴含着佛门人的毕生修为,活舍利在则佛存,活舍利毁则佛灭,因此又被视为佛门人的本命之物。
凡念的活舍利,便是那颗菩提子。
慧难告诉我们,当年凡念离开寺中时,曾将这枚活舍利交予了他,只为在他离去之后,能让活舍利依旧庇护卧禅寺一方太平。
可慧难怎么也没想到,原本德高望重佛法高深的凡念,却在二十年前突然从佛门堕入鬼道成了养尸人,甚至还以寺中诸多弟子为代价,向鬼道纳出投名状。
正因为如此,刚才慧难才会将这活舍利摧毁,也因此毁了他的佛道根基,让他沦为了废人。
也就是说,凡念并不是被我们这五人所打败的,而是败于他自身。
听了这话,我的心里豁然开朗。
先前念冰步入悬河寺时,凡尘住持也曾给了她一枚菩提子,如果没有猜错,那枚菩提子就是念冰的活舍利。
而此时,我也有一枚活舍利,那便是由慧德高僧转赠的那枚玉佛坠饰,而它的原主人,则是与我恩怨深种的妻子茹若初。
只可惜这一路匆忙,我并未对这活舍利有过多研究,待到此处事儿平定后,我也该把那玉佛好好钻研一番才行。
至此,我也不曾再想太多,当即把心思拉回到了现在。
“慧难大师,既然您说凡念已成废人,那么还请您在此照看好慧德高僧,我们三人这便去那养尸地追杀凡念,以免夜长梦多。”
我当即朝慧难说道,毕竟眼下凡念重伤,他唯一能去的藏身之地,也就只有那养尸地之中了。
可慧难没有说话,一旁的戴明轩却摇了摇头,“此事不可!”
戴明轩说道,“这凡念能用二十年的时间经营出一片养尸地,前后更不知有多少前来的道门高人死在了他的手中,其中凶险恐怕不是我们三人所能轻易抗衡的。如若真要前往,还需万无一失才行。”
听了这话,我的心里立即被泼了一盆凉水。
他所说的万无一失,自然是指的要等慧德高僧醒来。
是啊,凡念虽然落败,但并不是败于我们之手,而我们四人哪怕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只因我们背后的势力让他投鼠忌器不敢贸然痛下杀手,才让我们侥幸得生。
而那养尸地我们至今依然一无所知,其中有何玄机凶险更是未知,贸然前去确属下策。
评估了其中利害关系后,我的心里虽有不甘,但也只能无奈作罢。
看来在接下来的这些天里,我们能做的恐怕就只有等着慧德高僧醒来,等着他伤势痊愈了。
带着这种想法,我有些迟疑地看向了慧难,“慧难大师,如果这次我们前去养尸地,您是否愿意助我们一臂之力?”
对于我的这一请求,慧难的脸上露出一丝难色,可还是点了点头。
“这些年来,佛陀山中阴气纵横,而我也被侵得沦为鬼道,疯疯癫癫了二十年,直到现在才得一分清醒。我本以为是自己佛心不诚,不想是师尊兴祸,他若尚在,养尸地若不除,卧禅寺一日不得安宁,而我愿意与你们一同前去。”
慧难说道,“更何况,我自幼便相随尊师身边,他的一些东西……我还是很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