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江?一个熟悉的名字。黄河古道,好一个熟悉的地方!”
鬼差的脸上鬼火萦绕,却是萦绕出一个诡魅的笑容。
楚江,是我当初潜入归云寨时所用的假名,而黄河古道,则是我修道的地方。
这个鬼差的这番话语,无疑让我心中生出层层疑云。
“这位大人,不知您有何赐教?”
我朝这个鬼差如是言,在警惕的同时,也无不流露出一丝诧异。
然而,这个鬼差无言,却是朝着那尊负责引渡的半神躬身说道,“回禀大人,这个名为楚江的亡魂是卑职故友,不知大人可否大开方便之门,免了他烙印之苦,为他在桃止山谋一份差事?”
听了这话,我的心里顿时生出一阵诧异。
我在桃止山人生地不熟的,为何却有人突然愿意为我开脱?
可在我狐疑间,那尊半神回过了头。
半神似乎对这鬼差颇为信任,随即点了点头,“本尊为你破例也不是不可,但你切记,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谢大人大量!如此小人且斗胆,让他成为桃止山一巡山长,负责山外一方安宁。”
“由你安排,本尊放心。”
二人一番简单的对话后,众多鬼灵灵魂烙印仍在继续,而这一鬼差则朝我使了一眼色。
我虽然不知这鬼差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好歹也为我逃过了灵魂烙印之劫,而他似乎对我并不陌生。
带着这一念头,我随即跟着他离开了此地。
鬼差走了好远,终于在某处人烟僻静的地方停了下来。
“楚江,这个名字可这真不多见,我第一次听闻时,还是在归云寨中,但此名乃假名,其真正的身份乃为林笙。”
鬼差环视了一眼周围,意味深长的朝我说道,“林笙,你说我说得对吗?”
楚江……
这个名字确实曾经为我所用。
当初在归云寨中,为了避免严守柯的怀疑,我在严世宽的建议下用了这么一个名字。
自打归云寨之谋破灭后,我也鲜有再用及这一虚名,却不想如今在阴间往事重提,却立马被一鬼差看出了其中端倪。
而真正知道楚江这一名的,也定然是我在人间有过接触的人,并且他也直接认出了我的身份。
由此论断,这个出现在我眼前的鬼差,无疑是我在人间的故人,可对于这故人是敌是友,我却无从知晓。
为此,在被这鬼差拉入偏侧后,我的心里也不禁泛起一阵警惕,手依旧按在了苍生杵上。
而后者看着我的这一动作,却是露出了一个随和的笑容。
“林笙,你切莫担心,我并非你的敌人,而是你的故人,还请放下你的敌意,你的敌意可真是让我万分惶然。”
鬼差如是言,缭绕在他周身的鬼火开始逐渐收敛,逐渐化作了一个中年人的模样。
而我朝着他看了一眼,还是觉得万分陌生。
“抱歉,我突然想起来了,你似乎并未见过我本来的样子。”
鬼差也从我的眼神里察觉出了一丝端倪,一番言论后,身上阴气鬼火再度缭绕。
直到这时,这个鬼差方才显现出一副为我所熟悉的模样。
只见他化作了一具骷髅,骷髅的身上披着一件破旧的袍子,通体只留下些许残肉挂于身中,他的周围萦绕着阵阵黑色的阴气,掩盖了下方大片森白的骨骼,而在他那空洞的眼眶中,还闪烁着昏暗的幽蓝鬼火。
这副模样,我自然是万分熟悉的,正是阴离门二长老俞向天!
“俞向天?你这个浓眉大眼的,怎么也背叛了彼岸成为东方鬼帝的马前卒了!?”
我立即认出了这个鬼差的身份,带着过去的恩怨当即朝着他破口大骂了起来。
是的,这个出现在我眼前的鬼差不是别人,正是人间阴离门的二长老俞向天!
俞向天是为人间方外占卜人,借着彼岸给出的一线天机,从而引动了我和念冰之间的情劫,使得念冰情劫触动化身成魔,灭了无常肉身佛,毁了茹若初魂魄,误杀了念夕朝。
可以说,我今天所遭受的一切,都是间接拜俞向天所赐,或者说是拜彼岸所赐。
之前陆消川就和我问起过,若是再见俞向天我将如何处置,我当时虽然表现的心平气和,可此时真见到他本人,还是气得怒不可遏。
熊熊的阴火在我的身上燃烧,浓浓的杀意外发而出,直朝着俞向天侵袭而来。
“林笙……大人,您切莫心急,我当初所为,皆为彼岸授意,这是您妻子之间的阴谋,我不过是被迫卷入其中是非的路人而已!”
察觉到我的怒火,俞向天瞬间示起了弱,“更何况,您此时正在桃止山中,想来也正缺了一位引路人。”
听了他的这番话,本来熊熊的杀意逐渐收敛。
我朝着四周审视了一圈,发现并无任何鬼差抑或半神注目此间,随即颇为不悦的看向了他。
我朝着俞向天上下打量了一眼,“俞向天,你当初在人间之所为,皆是得到彼岸的授意,按理说事后阴间之行理应官运亨通才对,为何今日却沦落成了这般地步?”
对于普通人来说,鬼差无疑是一份美差,但俞向天怎么说也是阴离门二长老,更出手引动神明的情劫。
而今一朝沦丧,却落为了鬼差,怎么看有些赏罚不均。
对此,俞向天的脸上流露一丝苦涩,“大人您有所不知,在下与陆门主一样皆效忠于主上彼岸,可我得罪的是您,是您的妻子念冰。”
“如今的迷魂殿中,实际的掌权人是悬棺门的顾野王,以及觉禅寺的无我,您是悬棺门鼻祖,而念冰又隶属佛门,这两方我皆以得罪,故而不敢在迷魂殿久留,匆匆去往了酆都城,意图寻彼岸庇护。哪想这一过程中,却突闻阴间庙堂动荡,彼岸被镇压,无奈止于苦厄之旅上。”
“结果路途不幸被五方鬼帝封阻,我被迫赴入了桃止山中。而负责审讯我的半神原是阳间人,见我道行不错,又精通占卜,故而网开一面,让我当了桃止山的巡山鬼差。”
俞向天简单的向我叙说了自己在阴间的历程,却也是一路磕磕绊绊。
我对俞向天虽然记恨,但他不过是彼岸与念冰冲突间的一枚棋子,如何抉择由不得他自己。
冷静下来想明白其中的因果后,我也无法多责怪他什么,随即选择了默言。
“大人,之前在人间时,我不止一次听闻门主欲往阴间,谋上一神职,不知他现在身处何地?”
见我的怒意逐渐消散,俞向天试探性的朝我问道。
我没好脸色的朝他看了一眼,“陆消川现在已随我赴入阴间中,可因为彼岸之变故,故而未能与我同行,而今且暂留迷魂殿。”
“如此就好,门主心系阴间多年,若是因此变故而徒生劫祸一招功业尽弃,无疑太不值当。”
俞向天长松了口气,点了点头,随即又朝我问道,“那么,大人您此次孤军深入桃止山中,不知又为何事?”
听了这话,我下意识流露出一丝警惕。
俞向天于我,并不是值得相信的人,他与我唯一的交集,无疑是人间故人。
他虽曾效忠于彼岸,但他如今终究成了神荼郁垒麾下的鬼差,我无法对他表以充分的信任。
俞向天显然也察觉出了我的这一担忧,随即恭敬说道,
“大人,我知道我与您在人间时误会颇深,但您也应该明白,如今此间桃止山中,您真正能信任的,也仅剩小人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