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外边儿的沸沸扬扬的夸赞。
宝桐和另外几个小太监乐得,嘴巴都要咧到耳朵后头去了。
“这下好了!”
“咱们爷终于算出头了!”
“可不是?”
“这就叫什么来着?是金子总有发光的一天!”宝桐满脸骄傲地说。
“对对!”
“宝公公说的有道理!”
“有了这一遭,京城那些大家闺秀,总该把目光放到咱们爷的身上了!”
“那是当然!”
“咱们爷好歹也是正经的王爷!”
“不但文武双全,还深受皇上的信任和重视!”
“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还有啊!”有一个小太监乐颠颠儿上前补充。
“咱们爷不好女色,后院里连个通房都没有!”
“七王妃嫁进来就是独一份儿的恩宠!”
“到时候夫妻二人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又是一段佳话!”
“没错没错!”
小太监们闹哄哄的。
一个个仿佛老母亲似的操碎了心。
恨不得立刻给七爷弄来一个如花似玉、知书达理又出身高贵的大家闺秀,塞到房里当老婆。
……
七爷对这个一无所知。
每日仍旧是雷打不动往校场跑。
直到……
进了腊月,京城里满天飞的传言,终于惊动了皇上。
闲下来的赵君尧一寻思。
“是了!”
“七弟过了年就二十了,再不说亲……就有些不像话!”
李盛安赶忙上前道。
“皇上,七爷……不是一直拒绝吗?”
“是不是……”有了心上人?再不然就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不然一个好好的男人,怎么可能不需要人伺候!
要知道这么多王爷,包括皇上,都是过了十五就有人伺候的。
皇上更是登基前就已经大婚,太子妃和侧妃侍妾都有了!
李盛安百思不得其解。
赵君尧也是。
他皱着眉。
“不管怎么样,不能由着他!”
皇室出身怎么能乱来?传宗接代绵延子嗣是大事,不可耽误。
左思右想过后。
他当即一拍板。
“传赵君晏进宫!”
李盛安躬身应是,麻溜儿地出去叫人传话去了。
半个时辰过后,赵君晏从京城外的校场风尘仆仆进了宫。
御书房里。
赵君尧叫人沏了壶好茶,兄弟二人对面坐着。
他亲自给七弟斟了一杯茶,顺道问。
“最近可还好?”
赵军宴捧着茶杯有些不知所措。
犹豫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多谢皇兄关心,臣弟一切都好!”
赵君尧漫不经心瞥了他几眼,没说话。
慢悠悠品了半盏茶,又问他。
“京城的传闻你可曾听见?”
赵君晏心里咯噔一声,感觉有什么东西终于要来了。
想了想,还是点头。
“略有耳闻!”
赵君尧有点儿无语。
‘这臭小子怎么和自己一样,惜字如金?!’
能用眼神解决的问题就绝不开口。
能用一个字解决的问题,决不说两个字。
真的是……
算了算了,正事要紧。
他轻咳两声,调整心情后便语重心长地开口。
“你也老大不小了,也是时候说亲了!”
“本来这事该由母后替你张罗,可你也知道太后身子不好!就不劳烦他老人家了!”
“都说长兄如父……”
“如果你有什么心上人,什么喜好,不妨告诉皇兄!”
赵君晏脸上瞬间不自在了。
他目光移向窗外,好半天才终于开口。
“劳烦皇兄挂心,是……弟弟的不是!”
赵君尧呵呵一笑,在他肩膀上重重砸了一拳。
“有什么好扭捏的!”
“这可不像你,你那意气风发的模样哪儿去了?”
赵君晏更不好意思了。
“皇兄……”
赵君尧又抿了一口茶。
“怎么?你不想娶亲?”
“听说你后院连个通房都没,莫非……”有什么难言之隐?
赵君尧探究地打量着他的全身。
赵君晏:“……”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他轻咳了一声终于开口。
“皇兄!”
“其实……臣弟没什么难言之隐,不过怕连累了姑娘!”
“连累?”
赵君尧大吃一惊。
脑中拐了十八到弯思来想去,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说?
便一脸探究地看着他。
“连累什么?”
赵君晏哂然一笑。
“臣弟自幼在宫里受人排挤,几经生死。若非皇兄顾念,恐怕活不到现在!”
“如今长大了也是一样!”
“臣弟无权无势,也不参与朝政!”
“只求好好习武,保家卫国,以报答皇兄的恩情!”
说完他放下茶盏站起身,在窗前负手而立。
身上未来得及脱下的铁甲,在屋外雪光的映衬下,仿佛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
让他整个背影都高大起来,整个人如明珠宝石般熠熠生辉。
“皇兄!”
他忽然抬手直指西方。
“咱们大楚朝国力强盛,富庶繁华!百姓丰衣足食,安居乐业!”
“这固然安好!”
“可在外邦人眼里,我们就是一块肥肉!”
“我们越强大,就越是吸引人!”
“那里有各种各样的草原部落、游牧民族!”
“他们以放牧为生!”
“常年忍受饥寒交迫,哪怕皇室中人,一年中有大半时间也要嚼树皮吃草根,遇上大灾年他们举国上下都要挨饿!”
“而我们……”
赵君晏眼神忽然有些黯淡。
“皇兄!”
“我们大楚朝多年无战事固然是好事,可军中已有懒散奢靡之风!”
“自以为是国力强盛就没人敢来欺辱!目中无人,无故轻敌!”
“这风气实在危险!”
“臣弟虽忧,但以一人之力断无法改变,只能兢兢业业,以求挽回分毫!”
赵君尧的眼神渐渐凝重,同时心里又大为感动。
他走到窗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七,这么多年,你依旧分毫未变!”
赵君晏眼神忽然明亮起来:“皇兄!”
赵君尧笑道:“没想到你还是那么执拗!”
当年。
自己是高高在上,众星捧月的太子。
小七则孤零零一个人,在宫里受尽冷落和排挤。
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他。
他就像一只奄奄一息却又凶狠的小狼崽。
明明身体都那么弱,那眼神还那么凶残。
对所有陌生的一切充满敌意和排斥。
那个眼神,他一辈子也忘不了。
后来在他的关照下,他终于不再受欺负。
小七也渐渐明白自己在帮他。
他的眼神渐渐从排斥,转为接纳,再到后面的关心和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