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惜朝第二天到单位就接到了孟晚的召见。
孟晚开门见山:“我听你的同事说,前几天有人送你上下班,还是个军官。”
顾惜朝想了想,送她上下班那天周怀谨还穿着便装呢,她顿时了然这个同事是谁。
不等她承认或否认,孟晚又说:“昨天那个联谊,你跟谁在一起做游戏?听说还获了奖?”
顾惜朝咬唇不语,母亲何必用这样质问的语气来问自己,她不是都已经清楚了吗?
孟晚太生气了,语气更加凌厉几分:“从今天起,你回家住,你父亲的警卫员会送你上下班。”
部里上上下下看破不说破,现在谁不知道顾惜朝是她女儿,孟晚也就不顾忌那么多了。
顾惜朝人生中第一次反驳孟晚,她的眼里是那样无奈和绝望。
“虽然您是我的母亲,可我是一个成年人,您不能干涉我对于生活的选择。”
孟晚抬手便扫落了办公桌上的笔筒。
以往她的怒气总是掩饰在平静面容下的,她很少这样暴躁:“你让我该说你什么!我是为你好!若不是因为你们两姐妹一跟周怀谨有关系就没好事,我也不会这样!”
孟晚也是怕了,这两个女儿随便哪个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都承受不起。
“我……”
“好了,不要再说了,你先出去。”孟晚没有听顾惜朝分辩的意思,不容置喙地下达了命令,“今晚你先跟我一起回去。”
出了办公室,顾惜朝低落得不知道要怎么和周怀谨开口。
说她妈妈不准他们在一起?说她要被软禁了?
好像都不太好,心想只能先这样瞒着。
她给边关月发消息吐槽,还特地叮嘱边关月,不要给周怀谨说。
边关月回道:你家孟大外交官也太专制独裁了吧。
可不是嘛。就是专制独裁,连她父亲那样的铁血军人在她母亲面前,也讨不到好。或者说顾长志是太爱孟晚,所以总是让着她,所以也造就了孟晚现在说一不二的性格。
下班后,顾惜朝被孟晚强行带回大院里,一回家就让她回到卧室,还让保姆看着,跟她是逃犯似的。
她几乎可以想象到,未来有很长一段时间的生活应该就是这样了。
顾惜朝急得抓耳挠腮,偏偏还有一个顾夕颜,明明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看热闹还看得挺开心。
顾惜朝有些坏心眼地想,要是告诉顾夕颜自己被母亲关起来的原因是因为自己和周怀谨又在一起了,顾夕颜还能不能笑得这么开心。
晚饭之后,孟晚连顾惜朝的手机都收了,顾惜朝彻底和外界失去了联系。
不过,这一次她不会轻言放弃,她坚信周怀谨也是一样的。
顾惜朝站在卧室的落地窗前,凝望着窗外。
大院里的路灯昏黄,连树影都是模模糊糊的,可她就是想看。
她仿佛通过那昏黄的灯光,看到了他们小时候在大院里一起打闹的场景,看到了他们美好的将来。
一束车灯将顾家的门前照亮。
那车,她是在哪里见过?她想起来了,那天她和周怀谨回家时,他就是开着这辆车,是他找同事借来的。
果不其然,她看见周怀谨开门下车,按门铃,随后进了她家。
顾惜朝抬起脚就要往楼下奔,打开门她看见那个抬了个板凳坐在门口的保姆,顾惜朝刹住了脚步。
她悻悻地往回走,又靠在了窗边,依旧看着外面。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顾惜朝开始思索,周怀谨是知道消息了吗?是边关月告诉他的吗?他是来找她,还是……
几分钟后,她看见周怀谨走了出来。
隔得太远,路灯又昏暗,她看不清周怀谨的表情。
这几分钟里,他并没有上楼,他是去找孟晚的。
顾惜朝的心陡然一惊。孟晚正在气头上,周怀谨能说什么?孟晚又会听吗?
如同浓墨一般的夜色中,顾惜朝看见车灯再次亮起,而后缓缓远去。
接下来的几天,顾长志的警卫员小陈开始接送顾惜朝上下班。
孟晚重新给了她一部手机,那部手机里什么都没有,功能仅限于接收单位的消息。
顾惜朝几乎等同和外界失去了联系。
下午回到大院时,顾惜朝意外地见到了高阳东,她立马让小陈停车。
小陈有些疑惑,生怕一个没看紧出了什么问题。
顾惜朝简直无奈了,她现在被看管得跟个犯人似的,完全没有了自由。一向待人温和的她,语气里都染了几分薄怒:“我就是去跟他说几句话,还能飞了不成?”
小陈想了想,顾惜朝也没有这本事,于是将车停在路边,让顾惜朝下车。
顾惜朝几乎是光速将车门打开,追着高阳东去了
“东子哥!”顾惜朝在高阳东身后响亮地喊了一声。
高阳东听到声音便停下了脚步来。
顾惜朝连忙追了上去,等和高阳东距离拉近了,她才小声地开口:“东子哥,你能联系上小谨哥哥吗?”
她声音不敢太大,后面小陈还在盯梢呢。
高阳东看了看顾惜朝后面的车和人,大概明白是个什么状况了,也压低了声对顾惜朝说:“怀谨这几天去演习了,前几天他是不是去你家了?”
那天他和周怀谨都在开会呢,周怀谨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突然从会议室冲出去,开着车就跑。
后来周怀谨回来,他才把事情弄明白了个大概。
高阳东从小在大院中和他们一块儿长大,知道顾惜朝的母亲孟晚很强势,但也万万没想到孟晚又那么偏执。
他看了看顾惜朝,觉得像顾惜朝这样的女孩子肯定是拗不过孟晚这种女强人,好在周怀谨不是个轻言放弃的人。
“小谨哥哥在哪里演习?”顾惜朝单刀直入。
“北边的云城,g自治县。”他不过是给她报了一个地方,也不算是泄密。
京城到云城的距离不算远,可是那个什么县,就难以到达了。
回到车上,顾惜朝的情绪又低落了几分。
小陈看到她这样子,心里不免有些疑惑,给顾惜朝放个风放错了?她跟高阳东聊了几句天,还聊蔫儿了?
小陈觉得自己怎么做都不对,下次还是不要放她随便去和人聊天了,免得孟晚回头少不得在首长面前唠叨他。
顾惜朝躺在床上一晚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第二天一到部里,她立刻去找了李主任,请李主任给她批假。
顾惜朝的公休假都还没休呢,攒了一大堆,现在又火急火燎地找李主任去批假,李主任还以为她家里有什么急事。
正好孟晚这几天,到国外出差去了。顾惜朝在李主任这口碑好,专业素质过硬,又愿意吃苦,还是孟晚的女儿。
李主任不疑有他,立马就批了半个月的假。
顾惜朝拿着假条,一颗想去找周怀谨的心都等不到下班了。
她心里实在是怕,如果这个时候不走,以孟晚的手段,会不会让她一辈子都再也见不到周怀谨。
顾惜朝给小陈打电话,让小陈来接她。
小陈不明所以地赶到外交部,顾惜朝一见他就说:“你手机借我用一下。”
小陈这几天里虽然对顾惜朝严防死守,但顾惜朝表现不错,什么也没做,态度上也是比较配合。
只是和他要通信工具这茬,职业上的敏感让他愣了一下。
顾惜朝温言软语地和小陈解释:“我是给你们顾首长打电话。”
顾首长就是她的父亲顾长志。
顾惜朝虽然被母亲孟晚给关了起来,但给父亲打电话完全是说得过去的,是正当又合理的要求。
想清楚了,小陈这才将手机拿给了顾惜朝。
顾惜朝拿到电话的时候心里也叹了一声,她母亲做事真是滴水不漏,给她的手机里,连父亲的联系方式都没有。
她在通讯录里找到顾长志,电话拨了出去,很快被接了起来。
父亲的声音自那边传来:“小陈,什么事?”
顾惜朝清了清嗓子:“爸爸,是我。”
顾长志很是意外,也很是开心,关切地问女儿:“这几天还好吧?”
孟晚的很多做法他都是不赞同的,可是孟晚强势,他要是当着女儿的面驳了孟晚的面子,孟晚还不知道要生气多久。这种时候,他实在没有办法和孟晚正面对垒。
“我没事。”顾惜朝嘴上这么说,可已经哽咽了。
哪里会不委屈呢?哪里会不难过呢?
“爸,我想去找他。”“他”指的是周怀谨。
她不确定父亲对周怀谨的态度,可她可以确定的是,顾长志对周怀谨的态度至少不像孟晚这样激烈。
包括她和顾夕颜的那些纷争,作为父亲的顾长志一直秉持着中立的态度。
顾长志没有说话。
顾惜朝再次强调:“他现在在云城演习,我想去找他。”
顾长志当然知道周怀谨在演习,这次演习的规模非常大,不是可以开玩笑的事,两个军区都参与了,几个军区的军长、司令员都在呢。
他陷入一阵长久的沉默中,想起自己年少的时候。
顾长志和孟晚相识后,纵然孟晚家世不赖,却出奇地傲娇,脾气也不怎么好,后来家里给他介绍了更适合的女孩,可是他一心就要和孟晚在一起。
后来风风雨雨几十年,虽然有过争吵,但他们的日子还算过得不错,也彼此相爱和信任。而当年和顾长志一起在大院里长大的那些兄弟,许多婚姻不幸。
他们这样的人,要找到一个合适并且中意的人,得多难啊。
周怀谨那个小伙子确实优秀,将门虎子,带着点儒将气息,难得顾惜朝又喜欢。抛开种种前尘往事,顾长志其实是很看好自己的小女儿和周怀谨的。
顾长志步入中年,脾气日渐缓和,已经许多年没和孟晚置过气吵过架了。可是这一次为了小女儿,他可能要和相伴多年的妻子发生一次大矛盾了。
顾长志依旧没有说话,顾惜朝紧张得心怦怦直跳,生怕父亲也给她的感情判了死刑,然后让小陈把她看管得更严。
父亲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顾惜朝的心脏随着那声音剧烈地跳动着:“怀谨那个演习很重要,你去了之后别打扰他。我安排人在那边接你。”
顾惜朝受宠若惊,都顾不得父亲不在她身边,并不能看到她此刻的动作,赶紧摆手拒绝:“不用不用,爸爸,我自己会过去的。你也不用派人在那边接我,你告诉我他演习结束的时间就好。等他演习结束了,我给他打电话。”
顾惜朝不想把阵仗搞得太大,为了这么点小事,还要麻烦别人,似乎有点说不过去。
这次顾长志没有同意,可也没有给女儿太大的压力。他本来是想顾惜朝在那边一落地就让人去接的,可这会儿只能变了变主意:“这样,我一会儿给你个电话,你到了g县,打这个电话,他会给你安排。演习什么时候结束,说不清,都是真枪实弹,变化莫测,只能先等着了。你母亲那边,等她回来了,我会去跟她说。”
顾惜朝的嘴角向上弯起:“谢谢爸爸。”
“你把手机拿给小陈。”顾长志说。
顾惜朝忙不迭地把手机递给小陈。
也不知道顾长志跟小陈说了什么,小陈那表情夸张得直让人想捧腹大笑。
小陈按照顾长志的吩咐,把顾长志让他保管的银行卡给了顾惜朝,又把顾惜朝送去机场。
孟晚做事思虑周全,早就把顾惜朝的身份证收了,好在机场那边可以开临时身份证明,顾惜朝很快就登了机。
云城和京城同属北方,虽然云城经济落后,但离京城却不是很远。
一个多小时后,飞机到达了云城的省会,顾惜朝又转了火车,坐在绿皮火车的硬座上一路摇摇晃晃了七八个小时,才到达g自治县。
天幕已经完全黑了下来,g县在祖国的正北方,已经算是边陲。g县人口稀少,经济落后,车站也是小小的一个,建在县城的最边上。出了火车站,便可以在黑色的天幕下隐隐约约地看见无垠的草原和沙漠。
空气很干燥,顾惜朝感到脸上的皮肤都绷紧了。
她看了看时间,晚上九点多。
这么晚了,还是不要麻烦别人了,顾惜朝想着明天再联系父亲安排的那个人。
她在站前的小广场上打了一辆正规的出租车。宾馆是刚才她在手机上定好的,让司机把她送到宾馆里去。这个县确实很小,连锁酒店都没有,只能订当地人开的小宾馆。
车在沙漠草原间的小道上飞驰,入眼的是和京城不同的风景。
广阔的天幕下,突然出现一群穿着作训服的人。顾惜朝盯着那群人,看了好一会儿。
司机笑着跟顾惜朝解释:“我们这小地方,人少,像你这样来旅游的人更少,一年热闹不了几天。最热闹的就是这个时候,部队每年都来演习呢,虽然大部分时候咱都看不见,但那沙漠里头不分白天晚上的,传来轰隆隆的声音,还挺有意思的。”
司机一边说着,一边傻乐呵,顾惜朝却想入了神。
过了一会儿,顾惜朝忽然出声道:“师傅,麻烦您把车开回去,开到刚才那队战士在的地方。”
司机头摇得像拨浪鼓,每年军演之前,地方政府都会给他们传达消息,遇到军演的官兵不能干扰人家。
“不行不行,人家是来演习的,我们都不准靠近的。”
“我不是来捣乱的,我是来找我男朋友的。”顾惜朝都要哭了,在刚才他们说话间,车已经开出去了一两公里。让她现在跑过去,她跑不跑得动不说,那群人还不一定在那儿呢,开车毕竟是快一些的。
司机看小姑娘的表情实在可怜,才用了谈判的语气跟顾惜朝说:“那我只能送你到他们边上啊,我不能靠太近的。”
顾惜朝连忙应道:“好的好的,谢谢您了,真是太感谢了。”
那师傅是个老司机,这里满是渺无人烟的荒漠,他一顿操作如猛虎,不消几分钟就杀了回去。
顾惜朝递给司机一张百元大钞,打开车门就跳了下去,朝着那群人奔过去。
黑夜里,战士们看见一个黑影奔过来,唰唰地严正以待,担心是当地老乡,他们并没有进行下一步动作。
他们演习的时候不是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当地老乡在草原上放羊,不知道怎么回事,那羊和人呼啦啦地就全部闯进他们演习的地界来了。他们也没有办法,只能和人家好好沟通,让人家赶紧走。这种外部因素无意间增加了他们演习的难度,让他们又好气又好笑。
顾惜朝见他们端枪,连忙大声道:“我叫顾惜朝,我找60132团的参谋长周怀谨!”
听说这次演习规模很大,人又多,她也不确定人家知不知道周怀谨这个人。
顾惜朝这话一出,端枪的那几个人全蒙了。你看我,我看你,看了好半天,其中有一个人叫:“快去通知参谋长!”
这个女人到底是哪路神仙?不知道从哪儿突然跑了出来,要找的人还是蓝军的几个主要指挥官之一的周怀谨,他们红军的死对头。
有战士用对讲机联系林穆,给红军作战指挥官林穆汇报:“参谋长,我们这边来了一个女人,说是要找周怀谨。”
林穆微微蹙眉,这事可稀奇了:“那女人和周怀谨什么关系?”
周怀谨自从和那个女孩子分开之后,再也没有别的女朋友。放到平时,要听到传言周怀谨和哪个姑娘又扯上了关系,林穆都是要笑掉大牙的。
“不知道,她说她叫顾惜朝。”
林穆唇边的那丝笑意凝住了。
顾惜朝,顾惜朝。
这个名字,他好像在哪里听过。
林穆忽然一拍大腿,这不就是他和周怀谨一起读军校的时候,周怀谨念念不忘的那个女孩子吗?
那个女孩子还到他们学校里找过周怀谨,周怀谨就是为了赶去接这个女孩子,打靶才输给了他。
后来不知道这个女孩子和周怀谨发生了什么,他一直没等到周怀谨的好消息。
林穆只是听到传言,说周怀谨和他女朋友分手了。再后来,周怀谨连命都不要地出任务,常常听到京城那边传来他又立了功、又负了伤的消息。那个女孩子离开了,周怀谨连命都不顾惜了。
红军指挥部里一群指挥官都被林穆激动的动作弄得愣了一下,林穆也不管,只对着对讲机那头大声喊:“把人给我扣下,送到后勤部那边,好好招待。”
林穆和周怀谨是大学同学。军校里优秀的人多,高考成绩都是顶尖儿的,即便是有些关系,进来的二代三代因为从小长辈言传身教的关系也差不到哪儿去。
林穆和周怀谨就是他们班里顶尖里的顶尖,两人在学校时,各个科目、各项比武、各种竞赛,都是棋逢对手。
两个优秀的人,既惺惺相惜,又处处对垒。
所以,林穆和周怀谨的关系,既是非常好的同学朋友,又处处暗自较劲儿。
迄今为止,周怀谨只输给他一次,就是周怀谨赶着去接顾惜朝的那一次。
可林穆心里太过清楚了,周怀谨哪里是输了,明明就是怕那姑娘等久了,不愿意再和他比下去,敷衍了事。
毕业之后,周怀谨被分配回了京城的军区,而他则回到他的故乡东边的军队工作。
这次大规模的演习,算是两人在时隔多年之后的又一次较量。林穆很看重,这次一定要赢。
演习已经持续了整整五天,红军和蓝军势均力敌,已经到了让人最难耐的僵持阶段。
两边的势力都太强了,他们没有人知道要多久才能结束这场演习。
林穆联系了蓝军的指挥部,让周怀谨接线。
“什么事?”周怀谨清冷的声音自那边传来。
两人私底下虽然关系友好,但在演习场上却是真真正正的对手。况且周怀谨正在布置新的作战计划,忙得焦头烂额,此刻并没有心情和林穆唠嗑。
林穆同周怀谨一样,也是个人狠话不多的,只把事情简单明了地说了:“你前女友在我这儿,我先替你照看着,等演习结束了,我把她给你送过去。”
周怀谨的眉心一跳?
前女友?他还有哪个前女友?
七月?七月到这里来了?
他心头一阵烦乱和忧心,七月是怎么从孟晚的禁锢中逃出,又是怎么来的,路上有没有遇到危险?可又想到她已经平安到达了,才消除了一点心中的担忧。
现在林穆给他说这些着实是没安好心,明面上说是先照看着,其实人都在他那儿了,周怀谨还能放得下心来继续演习吗?
虽然知道在林穆那边顾惜朝很安全,可周怀谨就是放不下她。
林穆就是抓住了周怀谨的这种心理,他的急不可耐,就像大学里两人打靶那次,顾惜朝一来,周怀谨就要迫不及待地去见。
“你等着。”周怀谨咬牙切齿地说出几个字。
周怀谨那边挂了电话,林穆转身就去和另外几个红军的指挥官商量新的作战计划。
林穆几乎可以预见在未来的几天,周怀谨一定会加快速度,计划着把他们红军给一锅端了。这样他就有机会,向蓝军设下埋伏,从而取得最终的胜利。
演习的总指挥所里,几个军长、司令员,还有其他的一些部队高官,正在屏幕上看着演习的进度,红军和蓝军已经到了相持阶段,蓝军久攻不下红军的堡垒,红军也没有办法突破蓝军的防线。
战事胶着,几个老将军看得眉头紧蹙。
周怀谨的父亲周林和林穆的父亲林光耀都在现场密切地关注着自己儿子的演习战况。演习是战场,总指挥部里又何尝不是一场较量。
林光耀嘴上说着周林虎父无犬子,周林福气好有这么个这么能干的儿子,然而心里却觉得自己儿子林穆比周怀谨更优秀。
周林也觉得,林光耀的这个儿子也不差,和自己儿子那真是实力相当。自己儿子这次可得把林穆那小子给打趴下,分出个胜负来。
其他几个指挥官看着屏幕上一直不停移动的蓝点点和红点点,也在两人面前称赞道:“这两个孩子,都不得了,前途无量啊。”
然而眼下的情况却在一天之内发生了巨变。
原本和红军僵持不下的蓝军忽然激进起来,多支队伍几次犯险想要突围和偷袭,却屡屡中了红军的埋伏。
周林看着大屏幕,只差捶胸顿足了。也不知道周怀谨那个臭小子是怎么了,突然就这么冒进了。
几天下来,周怀谨的蓝军连连失利。周林在演习总指挥部坐都坐不住了,眼睛也不再往屏幕上看,只在那儿气嘟嘟地拿着茶水当解药灌。
四天之后的早上八点,一群人刚走进演习的总指挥部,往那屏幕上看了看,立刻发现好像有哪儿不对。
周林第一个反应过来,代表红军作战指挥部那个偌大的红点在屏幕上没了。
林光耀也看见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觉得自己一定是年纪大了,天天盯着屏幕眼睛都盯花了。
作战指挥部没了,就相当于整支军队被歼灭了。
正在这时,一个小战士跑了过来,传达消息。
“报告首长,蓝军炸了红军指挥部,生擒红军指挥官林穆等人,全歼红军。演习完毕。”
小战士中气十足,吼得林光耀耳膜疼。
红军的指挥部被炸了,军队被全歼了,儿子还被活捉了,林光耀傻眼了。
剧情就这样反转了。
周怀谨让人将五花大绑的林穆和红军其他指挥官弄上了军用皮卡,他自己也上车坐到副驾驶上,让人开车往演习的总指挥部驶去。
林穆在车后面大声嚷嚷:“周怀谨,演习已经结束了,你不能这么对我。”
周怀谨不语。他那原本清俊的脸上,看不出从前的半分容色,只剩下被油彩抹得黑黑绿绿的一块又一块,只有那微微勾起的嘴角,昭示着他现在的心情是愉悦的,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那个姑娘。
林穆抓住的就是周怀谨这种想要速战速决的心理,频频给他的队伍设伏。可是周怀谨很快就反应过来,反过来抓住了林穆认为他一定会上当的心理。
先牺牲少部分队伍,让林穆以为他中招了,放松警惕。随后在夜里带着最精锐的官兵翻了两座山,奇袭了红军的指挥部,把红军以林穆为首的一干指挥官活捉了。
周怀谨想,林穆居然敢拿顾惜朝来威胁自己,一不做二不休,把整个指挥部都给炸了。
周怀谨才不管林穆现在是个什么感受呢。
他带着一干人,押着红军的指挥官们到演习的总指挥所去,汇报了演习的情况,然后扔下一句还有事儿,就扬长而去。
林穆留下来,被大佬们盘问演习的细节,到后面扛不住了,才把实话说了。
他这个做法倒也不算违规,毕竟只是给周怀谨打了个电话。
只是林光耀还是气得直跳脚,指着林穆的鼻子骂:“你知道周怀谨在乎那姑娘,还替人家照看着。照看着人家能放心?人家没把你给一起炸了,算是好了!”
周林在一边也听得哭笑不得。不过那个女孩子竟然是顾惜朝,他颇为震惊,兜兜转转这么多年,这两个孩子呀,还是走到了一块儿。
外面发生了什么,顾惜朝半点不知道。
她被人领到了一个食堂里,那战士告诉她,这是他们红军的后勤部,甚至帮她联系了顾长志原本安排来接她的那个人,让那个人给她父亲那边报平安。
她每天就在一个小板房里,有人给她送饭,也允许她在周围遛弯。
顾惜朝没有多想,觉得这是演习的地界,不能乱跑没有信号都是正常的。
她吃了睡,睡了吃,心态好得不得了。
周怀谨在演习,她怕打扰到他,所以也不去联系他。她想着周怀谨既然已经知道她过来了,等演习结束后肯定就会来找她的。
这天上午,顾惜朝一起来就看见炊事班的小战士都苦着个脸。
她问发生了什么事儿,小战士也不说。
顾惜朝知道这些都是机密,就不再多问。
她在附近找了一个小沙丘坐下,开始看风景。日头渐渐升高,阳光有些刺眼,大漠一望无垠。
她想起小时候学的诗句——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她忽见远处扬起沙尘,漫天的黄沙仿佛在移动,在那黄沙中间,有一辆军绿色的车,正在飞驰着。
她在这儿待得着实有些无聊,看着那车子开始计时,数到五十多秒的时候,那车已经由远到近,在她坐着的小沙丘下面停下。
驾驶座的门打开,顾惜朝首先看到的是一双长腿,穿着迷彩裤。
那人完完整整地出来了,戎装笔挺,脸上还涂着些墨绿深黑的油彩,立在那大漠的朝阳之下,身上仿佛有光。
顾惜朝什么都顾不得了,把刚才抓在手里的沙子往空中一扬,立刻往沙丘下跑。
她冲撞进周怀谨的怀里,只感觉那胸膛硬邦邦的,是他独有的。
“周怀谨!”顾惜朝大声叫他的名字。
周怀谨激动地将她抱起来,举到半空转了好几个圈,然后又将她放下来,轻轻吻了一下她的脸颊:“跑出来的?”
她点点头,委屈像潮水一样涌了上来:“我妈把我关起来了,我爸帮我逃出来的。”
周怀谨是从边关月那里知道,顾惜朝被她的母亲关了起来,还切断了和外界的所有联系。
周怀谨知道,他们要过孟晚的那关,会十分难,可是没有料想到孟晚采取的措施会那么偏激。
当晚,他就去找了孟晚,孟晚有所动摇,但态度转变不大。
也就是在那时,周怀谨明白了孟晚对自己的态度,是那样避之唯恐不及。
然而这姑娘竟然来找他了,不顾一切地来找他了。
从京城到这儿,要先坐飞机,再乘七八个小时的火车。
这里什么都没有,除了沙漠就是草,除了草就是沙漠,人烟又少,也不知道她从繁华的京城来到这里,会不会觉得委屈,路上有没有遇到危险?
周怀谨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看着顾惜朝在朝阳映衬下倔强又委屈的脸庞,周怀谨心中一痛:“演习结束了,咱们回家。”
回他们的家,而不是她的母亲独断专行的那个家。
周怀谨这话说得颇有些解甲归田的意思,顾惜朝听着他的话语又想到刚才那几个哭丧着脸的炊事班小战士,不由得一惊:“你输了?”
不然大清早的,他们的人摆出那副表情是什么意思?想来想去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可能了。
周怀谨伸出手指,宠溺地刮过顾惜朝挺翘的鼻梁,有些无奈道:“就这么不相信我的实力呀,我军赢了,大大的赢。”
顾惜朝不是怀疑周怀谨的实力,只是怕他只是在逗她开心。她转过头去,指着那几个在远处看着他们的炊事班战士。
“可是他们一大早看上去就挺不开心的,就跟吃了败仗一样。”
周怀谨笑得意扬扬:“他们就是吃了败仗,不用管他们,咱们走。”
顾惜朝被周怀谨拉着上车,整个人还蒙蒙的,不懂他是什么意思。
周怀谨一边倒车一边跟她解释:“你个傻瓜,被人俘虏了,拿来当人质,还不知道。”
顾惜朝瞪大了双眼,迷迷糊糊地看着周怀谨。
“你一直在红军的后勤部,我是蓝军,有人拿你给我下套呢。”
顾惜朝听得整个人都云里雾里的,可又像是明白过来什么似的,敢情她那天看到那支队伍就自报家门,是送了个把柄给人家。
她才从孟晚那里逃出来,又被周怀谨的对手给关了起来。
这么一想,顾惜朝觉得自己还真的是个傻子。
戈壁滩上没什么车,顾惜朝趁机伸过头去用脸蹭他:“那你呢?你有没有被威胁到?”
周怀谨想了想,认真答道:“有。”
他当时在指挥部里接到了林穆的电话,万万没想到林穆给他说的是这样一茬事。
他听了之后,太阳穴上的青筋跳得突突的。
只是周怀谨清楚林穆的人品,也相信部队的规矩,林穆不会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而部队的规矩也不允许这种违规的事出现。
所以顾惜朝被林穆扣下之后,造成的唯一影响就是加快了演习的进度,他必须得速战速决,完成演习任务去见她。
如果顾惜朝不来,他和林穆还不知道要这样僵持多久呢。
周怀谨和顾惜朝是同一天回京城的。
顾惜朝的机票在中午,周怀谨开车将顾惜朝先送到了机场,自己又返回了县里和大部队一起登机回京城。
林穆上运输机前,还和周怀谨开玩笑:“怀谨,你和小女朋友结婚的时候别忘记给我发请帖啊。”输是输了,但林穆输得服气。来日方长,他总还有机会和周怀谨再战。
京城机场那边,父亲顾长志让警卫员小陈来接顾惜朝,目的地自然是大院里的顾家。
顾惜朝知道孟晚已经回来了,回家之前做好了迎接孟晚狂风暴雨的心理准备。然而孟晚只是端庄着一张秀丽的脸坐在那儿,半晌才给了她一个盒子:“你自己看看有没有差什么东西?”
顾惜朝没有动,顾长志催促她打开来看看:“快看看东西都还全不全?”
顾惜朝这才打开来。
她的手机、身份证、银行卡,还有一些其他东西都在里面。
这些东西都是孟晚之前收起来的,顾惜朝不明白她的意思。
孟晚又道:“小陈有小陈的事,也不能天天看着你,你以后就自己去上下班吧。你那个公寓,离部里近,平时不想回来就住那边。”
言尽于此,孟晚转身上楼,留下顾惜朝和顾长志两人在客厅里。
顾长志叹了一声气,孟晚心中是意难平,可到底还是退了一步。
顾长志对顾惜朝说:“这周末,问问怀谨有没有时间一起回家吃顿饭。你姐姐那边……”
顾长志很是为难,前几天顾夕颜也不知道打哪儿听来的周怀谨和顾惜朝又在一起的消息,也知道了顾惜朝这次被母亲关起来和逃跑都和周怀谨有关系,于是又开始闹了。这几天,她直接不吃不喝的,现在直接病倒了,在楼上的卧房里躺着下都不下来了。
“你姐姐她心眼是小了些,可她毕竟是你姐姐,别刺激她。”顾长志别无他法,也只能这样了。
顾惜朝点头说好。
周六,顾惜朝和周怀谨是一起回顾家的,孟晚的神色仍是疏离,可是一早就亲自给家中的花瓶插了花。
顾长志看着妻子的动作,微微放下了心,孟晚啊,还是口硬心软。
顾夕颜被顾长志怂恿着跟她同公司的几个作者出去玩了,因此家里只有顾长志、孟晚还有即将到来的两个孩子。
周怀谨给顾长志和孟晚带了礼物,他从前是常来顾家的,可都没有这么正式。
这次来的意义非同寻常,这一周他在单位时就开始想要带什么东西了,还不忘咨询沈宴、萧瑀这几个人精。周五工作结束外出之后,他就连忙去买选定的东西。
去演习之前的头一天晚上,听到顾惜朝被孟晚关起来的消息,当晚他跟孟晚说了许多。
“孟阿姨,您的一个女儿已经不开心了,你还要让您的另外一个女儿也不开心吗?如果我是您,但凡她们当中有任何一个能够开心地生活,我都会愿意去尝试。从前是我做得不够好,才伤害了夕颜,又伤害了七月。我答应您,从今往后,我一定会好好对七月。我是军人,可以说整个人都上交给国家了。可我一定会竭尽所能,对七月好。
“这个东西,我今天给您。”
周怀谨将一个东西拿出来,放到孟晚面前,那是一本房产证。也不知道他是在什么时候办理的更名,上面已经是顾惜朝的名字。
“我知道您不在乎这个,七月也不在乎这个,拿这个来说事,确实俗气了。可是孟阿姨,我确实没有别的办法,来证明我的真心了。这已经是我的所有。
“至于夕颜,孟阿姨,我只能说,对不起。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她,也没有向她示意过什么,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偏执。我只能向您保证,我和七月以后,会尽量在她面前减少存在感。”
孟晚静默不语。长久之后,她叹了一声气:“你今天是来通知我,无论如何,你都要和七月在一起了?”
周怀谨想了想,点头说是。
他本来不应该和长辈这样说话,可他没有办法。
他心尖上的姑娘就在楼上,与他只有一层楼之隔。可他,连提都不能跟孟晚提,他想要去看她。
孟晚至少在面上没有大发雷霆,周怀谨见好就收,和孟晚告辞。可是谁也没有看见,他走出顾家时的脚步是那样踌躇。
孟晚后来之所以想通了,并不仅仅是因为周怀谨的那一席话,更是因为顾长志的好言相劝。
这个与孟晚相伴多年的男人,在孟晚面前和在单位上的脾气完全是两个样。他难得地在孟晚面前板着脸,对她说:“你以为你做的这些是对七月好,殊不知自己一直在伤害她。”
是啊,七月从她外婆那里回来之后,孟晚就一直觉得亏欠这个女儿,却不知道该怎么和她交流、怎么对她好。孟晚将一切自己觉得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女儿面前了,然而她总是那样淡淡的,让孟晚感到无力。她更加努力地想要把一切好的东西给自己的这个小女儿,却似乎一次次地违背了小女儿自己真正的意愿。不然,她们母女的关系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吧。
孟晚醒悟了,就让这个孩子按照自己的想法,去追求一次自己喜欢的东西吧。要是碰了摔了,还有自己这个永远站在她身后的母亲。
两人在顾家吃了一顿午饭,又去了周怀谨家。周怀谨提前给爸妈打了电话,周家今天难得地全部人都在。曹姣本来周六有台小手术的,这么多年她第一次不敬业地把手术推了,就为了周怀谨带顾惜朝回家这事。
曹姣一看顾惜朝来了,老远就对着顾惜朝说:“七月越长越漂亮了。”
顾惜朝被曹姣夸得脸红,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
周怀谨赶紧上前解围:“妈,你就别逗七月了。”
因为两人已经在顾家那边吃了饭,所以也只是在这边坐了一会儿,就携手出门了。
曹姣悄悄看着那两人的背影,心里欢喜,对周林说道:“可算是在一起了,赶紧把婚礼办了吧,别再出什么岔子了。”
周林赞同地点了点头。
周怀谨之前打上去的结婚报告早就批下来了,政审这边有周林和顾长志催着,也很快通过了。
周怀谨这些天又开始忙了,周末本来要和顾惜朝去试婚纱的,他都没有时间。
顾惜朝虽然对他的工作性质了然,但心情到底是低落了些。
孟晚心里还有点别扭,自然是不可能陪顾惜朝去的。曹姣那边是有心陪她去的,但顾惜朝觉得不好劳烦婆婆,只能叫上边关月陪她一块去。
沈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总是和边关月黏到一块儿,但凡有边关月的地方都有沈宴。最后还是沈宴开着车,将她们俩送去了婚纱店。
沈宴一路开车,一路还和边关月斗嘴。边关月嫌弃他:“你说你一个大男人,又不结婚,去什么婚纱店?”
沈宴嬉皮笑脸:“怎么了?小爷还不能去了?我就想看咱们七月穿婚纱的样子,招你惹你了?”
边关月做嫌弃状:“七月姐穿婚纱的样子也是你可以看的吗?七月姐是要留给怀谨哥看的。”
两个人一路吵吵嚷嚷,好不热闹。一直到了婚纱店门口,沈宴去停车了,才歇了下来。
顾惜朝相信,她这辈子只有周怀谨一个人,结婚对于她来说是一生一次的事情,他是她的一生独一。所以选婚纱的时候,顾惜朝格外认真。
他们这个圈子,追求奢侈的人很多,有人结婚的时候,专门去法国做高定,到全球去采购婚礼的用品。
顾惜朝的认真,却不是这种铺张浪费。她用心地挑选着自己的婚纱,她相信适合自己的就是最好的。
她并不像许多新娘一样,看上一件试一件。
她找了许久,在满目琳琅的婚纱中,找出一件款式最简单的婚纱。
纯白绸缎质地,斜肩,腰部收紧,长裙落地,裙摆没有支架撑起,很是素雅。
婚纱简单大方,满足了她对爱情的所有向往。
爱情就应该像这样纯洁,没有那么多繁复而绚丽的姿态,却兀自骄傲地盛开。
她去试衣间换衣服,边关月一路跟着她非要和她一起进去。
顾惜朝受不了这个小跟屁虫,让边关月进来了,也正好可以帮她整理裙子。
顾惜朝和边关月一起从试衣间里出来时,着一身素色绸缎婚纱,那婚纱将她衬得肌肤似雪,恍若天人,就连沈宴都看呆了。
反应过来之后,沈宴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拿起手机拍照。
边关月冲过来打他:“你拍什么呢?”
可惜边关月的动作不够快,沈宴已经把照片发了出去。
周怀谨刚从训练场上下来,手机就振了两下。他掏出来一看,沈宴给他发来了一张照片,照片里好像还是个女的?
他没有点开看大图,心想这小子搞什么乱七八糟的鬼。
他正要把手机扔一边去呢,沈宴又发来一句话:你媳妇儿可真漂亮。
周怀谨立刻发现不对,赶紧把那张照片点开来,是顾惜朝。
她素着一张脸,穿一袭白色的婚纱,姿容秀丽,绝代芳华。
周怀谨字也不打了,直接给沈宴回语音:删了,信不信我抠了你的眼睛。
那边的沈宴才躲过了边关月的魔爪,马上就收到了周怀谨的恐吓消息。人都一蹦三尺高,立马给周怀谨拨了电话。
周怀谨一接电话,那边就传来咋咋呼呼的声音:“我说,做人不能这样啊,你没有时间陪惜朝来试婚纱,我把人给送婚纱店里了,完了之后还拍照给你看,你竟然要抠了我的眼睛。兄弟,你真是我兄弟吗?”
沈宴絮絮叨叨一大堆,简直没完没了。
周怀谨这才语气不咸不淡地在电话那边说:“删了,我回来请你吃饭。”
顾惜朝那边正在镜前看裙子合不合身呢,店员一直在她身边夸她漂亮又有眼光,就听见沈宴的声音,而电话那头的人好像是周怀谨。
她忽而就觉得岁月静好,他们终于破镜重圆,而和他们一起长大的小伙伴们也都在身边,一切都是那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