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港区一处小院,此前这是秦朗落脚的地方,现在沈廷扬成为了这座院子的主人。
两千水陆人马悉数驻扎在东港区,边上就是数量数倍于他们的秦朗军。
沈廷扬虽在何时进军的问题上一点也没对秦朗让步,但在军事合作上的姿态却还是很坦然的,一点都没有因为自己与秦朗的争执而让手下人马摆出一副抗拒姿态。
水师舟船就毫无防备的停在港口里,停在码头炮台的炮口之下。
落脚的这处院子也只有十几个随从,沈应明统带的陆勇正跟五千秦朗军混在一块呢。
夜色已经很深了,沈廷扬却还没半点的睡意。披上衣服走到庭院里,抬头看着天上几乎将满的明月,内心里有太多的愁绪。
虽然他很坚定,只要北面没有恶讯传来,他是绝不会北上的。他沈廷扬,乃大明忠良,绝非乱臣贼子。但沈廷扬又清楚的知道秦朗现如今那即将要爆发的状态——他的克制力正日渐削弱,就像一个被充气充到最大的猪小肚,任是哪一个下一秒都可能会爆炸。
关键是他看秦朗神情也不像是乱臣贼子,不敢说真一片赤诚,起码也有七八分真实。
这就叫他感到为难了。
一旦秦朗决意一意孤行,沈廷扬扪心自问,到时候自己要怎么样?
是以卵击石的来跟秦朗拼个你死我活?还是……
沈廷扬心中为实作难。
第二天清早,昨晚半夜才入睡的沈廷扬早上却起了个大早。
看着已经开始集结的秦朗军士兵,一队队排着整齐的队伍开拔出营地,空手跑完早操十里地,然后再进行一定的队列训练,或是俯卧撑、仰卧起坐这些沈廷扬从未见过的体能训练,总体时间在两刻钟左右,然后才分别回营地整理内务。
沈廷扬眼里就满是羡慕。
有这样的强兵在手,那是怎样的一种幸福啊。
郁洲山岛上本就出产优质军械,现在又有强兵在握,这一加一的效果远大于二。
沈廷扬都年到半百了,真就从没见过这样厉害的军勇。
早在第一次听到秦朗军的早操是十里地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小瞧了秦朗。别看他之前已经把秦朗想的很高很高,可事实上他,还有路振飞和很多很多人,还是小看了人家。
跑操十里地,还是在二十五分钟之内完成——“分”是郁洲山岛上特有的计时单位,秦朗把一刻钟分成十五份,每份就是一分钟。
这是何等强大的体力啊。
两刻钟不到要跑十里远,而且他还听秦朗军的兵头说二十五分钟太长了,现在徒手跑步,二十分钟就足够了,二十五分钟应该改为负重跑。
秦朗军的负重跑就是带上武器甲衣背包跑步。
那就是负担较轻的火枪兵,火铳弹药和背包加在一块也一二十斤了。
这叫沈廷扬不得不想起了历史上名噪一时的魏武卒。
而更可怖的是,如此之操练竟然还是秦朗军的日常标配。
如果换成其他军队,哪怕是最精锐的家丁,恐怕也熬不住吧?
这半年来,虽然有李猛带兵扬威徐州,但事实上秦朗是真的在‘韬光养晦’的,他的名头比之去岁上半年来已经弱了不少。
谁能想到就这半年时间里头,秦朗已然把手下的人马训练到这等地步。
所以,如此的人物一旦为祸一方,必然会跟灾难深重的大明朝带来更大的危机,沈廷扬发自内心的祈祷秦朗不是包藏祸心之人。
回到小院,早餐已经被摆好,有汤有粥有馒头有菜品,标准的四菜一汤,味道都是极好的,可沈廷扬吃的食不知味。
等到饭后他起身在书房里写字静心时候,听到外头传来沈应明的轻唤,这才知道秦朗已经开始把粮食军火等各类物资陆续装船了。
沈廷扬心里咯噔一下,现在是二月十三,还没到十五的期限的啊。
赶忙奔去码头,没见到大批兵马上船去,只是在储备物资,这才知道是一场虚惊。
只不过今儿都十三了,十五还远吗?
秦朗也不知道十五之前,沈廷扬到底能不能接到北方的消息,他也不清楚李自成进军燕京的具体经过。只知道在河东跟周遇吉干了一仗狠的,然后就一路平蹚的杀到燕京城下了。
他耐着性子等了两天,今天一早起来,就又想起了这个烦恼,心头立马就涌起了不好的感觉。这下秦朗是确定了,十五之前自己肯定是不能如愿了。
“秦公子是不是太急切了?”
沈廷扬看着眼前的秦朗,眼睛里埋藏着千万个念头,语气中的埋怨不加遮掩。
秦朗主动走上门来可不是跟沈廷扬废话的,上面的那个问题根本必要去争论,“秦明此来只是想问沈公一事,不知沈公座驾之上房间可有宽裕?
若是宽裕,秦某就汗颜住下了。”
面对着沈廷扬陡然尖锐的目光,秦朗坦然以对。
这是他想到的唯一办法,秦朗都为此担着不小的人生风险呢。
也亏得他现在有了空间,哪怕人不能钻进去,也能储备大量的军火。不管是药包还是手榴弹,亦或是装好弹药的双管手铳,空间里先堆上一百支。
一旁的沈应明眼睛都睁大了。
秦朗好大的胆量啊。
但继而他就对秦朗升起了满满的佩服。
“沈公,小子真是一片赤心,一片忠诚啊。”
沈廷扬的内心在剧烈的波动中,他对秦朗的感觉在迅速的变化中,秦朗作态说道,他很想叫眼睛滋润来,可惜演技不过关。
但这已经足够叫沈廷扬激动非常了。
把性命都压上来了,还有什么能比这般作为更能证明秦朗的忠心一片呢?
只是一瞬间里他就真信了秦朗。
不但他信了,沈懋爵、沈应明等沈家人全都信了。
秦朗都把自己的性命交到他们手里了,这要再不相信人家对朝廷的一片忠心,难道真要叫秦朗把自己心挖出来才行吗?
“明日,明日大军就起航向北。老夫多日来误会公子,实在汗颜。只望不坏了天下大事,否则真就只有以死赎罪了。”
沈廷扬这对秦朗的担心一去除,就立马接受了秦朗的推测。
秦朗心里满满的欢喜,他从沈廷扬这里可感受不到半分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