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烺很是疑惑。
要破任丘城,兵力方明肯定是要考虑的。
这也是他先前计算过的问题。
但,问题的根本却不是募兵,也不在于兵力的人数上面。
在于……短时间内没办法破城啊!
于是他小心翼翼的问:“那……如何募兵呢?”
范旭则十分认真道:“越多越好!”
朱慈烺:“……”
您这……开玩笑呢吧?
什么叫越多越好?
不要考虑兵力的水平、以及数量吗?
银子可就只有二十万两啊!
这点银子,够多少兵力支撑多久,不需要考量吗?
“无需计算的太久。”
范旭缓缓说道:“最多就按照一个月来核算即可,这一个月,二十万两银子,你以为可供多少将士们吃食?”
一个月!
朱慈烺微微皱眉。
若如此的话……那可招募的人马……可就海了去了。
至少十万打底!
可又要知道,新招募来的将士,还需要训练,这……又需要一定的时间。
所以,若单纯如此计划的话,怕是会出问题啊!
“先生……您确定一月之内可破任丘城?”朱慈烺小心的问。
“不确定。”
范旭斜瞥一眼,又叹了口气:“罢了,与你说了吧,不要一月,最多二十日,任丘城必破,一月之内收复开封以北等诸多地方。”
“至于募兵事宜……还是刚才那个原则,越多越好,你自己去考量,如何募集更多的人手。”
“就以五日为限,五日之后着手攻打任丘。”
这……就要打了?
朱慈烺一脸的茫然。
五日内能如何募集多少人马且不好说,结果,这位先生这里竟准备开战了!
这……万一无法募集大量的兵马,又当怎样?
他看了看,一时间也不好多说,便开始琢磨起来。
募兵,如何募集更多的兵马呢?
旁边,范旭四仰八叉的倒着,双手抱头,不知为何,突然又想笑。
事实上,他给出这两条路已没那么重要,最多也就是锦上添花而已。
之所以这么做,也有考教这小子的因素在里面。
第一条路,休养生息给将士们好吃好喝。
那么,在其中,如若这小子拿了些许,便又当多加考量了。
也不知是否是年轻气盛,亦或是这小子当真那般忠君爱国,最终还是选取了第二条路。
那便速战速决!
打完之后,开封以北大抵也就安全了。
再然后呢?
飞鸟尽、良弓藏啊!
无论是他还朱良新这小子,即便立下天大功劳又如何?
未来不可定!
如若这小子选择了第一条路,日后说不得会朝在朝堂之间混得风生水起,那么,莫管他这边如何,凭借着这一份人情关系,他的日后,也应该不会太差。
至少可保住一命吧?
现在来看,一切又都不确定了。
纵观历史数千年,太耿直与激进的人,多半是没什么好下场的。
哪里有多少所谓的刚正不阿啊,不过是人情世故罢了。
你说岳飞忠,结果呢?被害死了。
再看魏征,莫管后世人如何评价,他这般的人,岂不是也衬托了李世民的大度?一个对自己所作所为耿耿于怀的人,岂不也就需要这些玩意?
且再说那大太监魏忠贤,何以在明熹宗木匠皇帝朱由校的时候便是贴心大伴,到了这崇祯年便成了心腹大患?
这诸多种种,岂不就是人情世故?
到头来呢?
他就碰到了朱良新这等耿直葆艾!
人品倒是没什么问题,就是有点憨!
“牛八老哥那边怕是不好交代喽……”
范旭暗暗摇头。
这世上,知道秘密的人多半没什么好下场,尤其是先前他们“兄弟”二人,甚至还试图干一番大事。
现在北边稳了,李自成、张献忠等人估摸着也不是问题,那这大明的天便翻不了。
那还反个屁啊?
那……又该如何交代呢?
“姓马的,不是什么好东西啊!”
范旭喃喃着,又琢磨起来。
得想办法弄他一个反间计,争取将矛头与责任都推给那狗东西!
不多时,朱慈烺起身离开,琢磨募集兵马等事宜。
过了不一会,外面一道人影走了进来。
“呀,看来范兄弟很是清闲啊!”
来人身着一身飞鱼服,正是那姓马的锦衣卫。
范旭斜瞥一眼,懒洋洋的起身,笑道:“不知是哪阵风将马老哥吹来了,快请,兄弟我这就教人去准备酒菜,最近愁坏了,今晚必须喝个开心!”
骆养性见状,便笑着应了下来:“那必须的,咱兄弟许久不见,必须喝的尽兴!”
很快,酒菜准备好。
推杯换盏间,二人俱是没少喝。
范旭则淡淡道:“马老哥,最近……我可是快愁的掉头发啦!”
骆养性不住点头:“懂的,懂!”
跟着,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低声道:“爷,牛爷知道您最近也不大顺利,特教我过来与您说一嘴……”
范旭微微讶异:“说什么?”
骆养性低声道:“咱们文安这边……要尽快稳定,当然,一切以您安全为前提。”
范旭更是不解了:“这又是什么意思?让我配合那朝廷主将打任丘?”
骆养性郑重点头。
范旭:“……”
他认真看了看骆养性,深深皱眉,踟蹰许久,噗嗤笑了出来。
骆养性也有点傻了:“范爷,您……笑甚呐?”
“我笑……哈哈,哈哈哈……我笑什么?哈哈哈……”
范旭大笑着,抬手向后指了指:“你来看!”
骆养性抬头看去,顿时一个激灵!
在后面的阴影处,足有近十人,手持火铳,随时准备点火!
火铳点火虽是需要些许时间,可一旦开火,任凭他的武力再强,今晚也要撂在这里!
这……这知县范九阳竟是要杀他!
“范爷,您……这是什么意思啊?”骆养性小心的问。
“什么意思?你还不知道?”
范旭双眼通红:“你这狗东西,背叛老子,背叛牛八老哥,你是叛徒,今日,你必须死!”
他也是将近癫狂的状态。
这人,必须要死。
只有死人,才会保守秘密,也只有死人,才能承担一系列责任。
只要这狗东西一死,那么诸多屎盆子也就可以随意往他身上扣,再跟着,于牛八老哥那边也能有个交代了。
“等一下,等一下……”
骆养性被这阵势吓了一跳,忙是起身,后退两步:“范爷,误会,一定有误会,您……”
范旭却是懒得听了,直接挥手:“点火!”
呼啦啦!
后侧,十余名“狙击手”开始点火,准备射击。
骆养性身躯颤颤,险些栽倒在地上。
这这这……来真的啊!
“慢着!”
就在此间,一道身影快速闪过,跟着快速阻挡那十余火铳手。
“停手,都停!”
黄叔声嘶力竭的吼着,倒是勉强阻挡了诸多火铳手,跟着砰砰砰声中,第一轮火炮,几乎都打歪了!
范旭稳坐原地,斜瞥一眼,低声道:“黄叔,您怕不是管的太多了吧?”
黄叔却是向前一步:“此人不能杀!”
范旭眼底闪过一抹冷色:“他不能杀……难道说你们是一伙的?他断了我的路啊,他不死,我就没有后路可走了,你说呢,黄叔?”
说着,却是站了起来。
黄叔四下看了看,低声道:“范小子,信叔一次,千万别动手……”
范旭恒笑着:“所以……您也不靠谱?对吧?那朱兴宁呢?她也不靠谱?看来今日要死许多人了啊……”
黄叔也是吓了一跳。
这小子好好的……今日……怎如疯了似的,要这般大开杀戒!
他忙是摆手:“靠谱,我们都靠谱,再等等……天亮之前,给你一个交代可好?”
范旭点了点头,冲着十余名火铳手示意了一番。
“也好,我就等到天亮!”范旭说了一嘴。
而后,便安静下来。
一直等到天亮,外侧忽然冲进来数十名护卫,将整个县衙都围拢起来。
跟着一行人马快速涌入。
范旭心底一惊,正准备下令,一道身影却是快速走了进来。
“哈哈,二弟,许久不见啊!”崇祯皇帝爽朗大笑。
范旭定了定,一时间……有点懵。
这……什么个情况啊?
在他看来,这姓马的锦衣卫肯定是叛徒,若不然先前他私密提及的事情也不会被朝廷得知。
结果……牛八老哥竟然来了。
也就是说……包括牛八老哥的的确确是知道了他先前的计策?
牛八老哥也跟朝廷是一伙的?
说好的一起起事呢?
“二弟,你先别急!”
崇祯皇帝笑了笑,四下看了看道:“你将后堂的许多大门都给堵住了,怕是不大好吧,将人家姑娘家家的给放了吧!”
范旭更是惊疑不定,却是不敢多想,明暗中的人将朱徽娖以及诸多下人的房间给打开。
很快,朱徽娖走了出来,一路来到凉亭中,冲着崇祯皇帝施了个万福:“见过爹爹……”
“嗯!”崇祯皇帝点头,目不转睛的看着范旭。
范旭已然傻眼。
这……什么个情况?
爹?
朱兴宁是牛八老哥的女儿?
开什么玩笑!
这……姓氏都不一样啊!
而且,过去这么久,这朱兴宁一直在他身边……
“停停停,范旭兄弟,莫急,莫怕!”
见范旭一脸呆滞的样子,崇祯皇帝忙是开口:“老哥我呢,先前骗了你,其实呢……咱也姓朱,所以你千万不要多想,对了,咱的真名叫由检……”
嗯?
由检?
姓朱?
范旭豁然瞪大眼,死死的盯着崇祯皇帝,而后……咣当一头栽倒过去,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