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发生得那么自然。
程潇醒来时,人在顾南亭怀里。他还在睡,一只胳膊被她枕着,另一只手则搂在她腰上。程潇感受到喷在后颈的他的呼吸,回想起昨晚,她觉得这一生,自己再也不会像这样放肆地爱上一个男人。
担心把他手臂枕麻了,程潇轻轻动了动。谁知惊醒了顾南亭,他睁开眼睛,确定她还在自己身边,把脸埋在她的长发中,问:“怎么了?”
许是因为刚睡醒的缘故,他的嗓音慵懒至极,听得程潇心中一软,她适时提醒:“我下午要上航线。”
顾南亭也不看时间,“来得及,再睡一会儿。”
程潇把手覆在腰间他的手上,“你已经迟到了老板。”
顾南亭轻声地笑,“你也知道我是老板,谁敢管我?程程,你让我欲罢不能。”
程潇无法回应这样私密的情话,索性沉默。
后来她饿了,撒娇要起床,顾南亭竟然说:“经过昨晚,你不该是这种反应吧?”
程潇不解,“你想我是什么反应,我扮给你。热情奔放的?含羞带怯的?”
她边说边煞有介事地扮起鬼脸来,惹得顾南亭笑了,他心满意足地拥抱她,“我从未想过会拥有这样的你。程程,我喜欢的样子你全部都有。”
程潇安心地依靠着他,“如果不是你爱我,我未必能变得像现在这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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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潇当天下午当然是不可能上航线的。先别说顾南亭出于心疼不可能让她立即投入工作,凭他的热情也轻易不会让程潇离开。于是,程潇错过了一个航班组合,休息了四天。
顾南亭平时那样冷漠寡淡,沉稳有度的一个人,面对程潇,不知餍足完全可以理解。毕竟,一个有过七年记忆,心理年龄彻彻底底站到老男人行列的人,只是那么一点甜头,根本是饮鸩止渴。
执飞前一晚,程潇趁理智还在,及时出声提醒,“我明天早班飞机。”
顾南亭故意用力吻了她一下,才抬眸看她,“或者再休几天?”
程潇伸手推了他胸口一下,“去你的!”
顾南亭低下头,吻得更凶。程潇把手搭在他肩上,缠着他的舌,温柔热烈地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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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潇是被闹钟吵醒的。她刚要转身,顾南亭已经伸手把闹钟关掉,脸重新贴在她颈窝,手扣在她腰间,腿压着她的,闭上眼睛,一副还没睡够的样子。晨光透过半掩的窗帘落在他脸上,令那从来冷漠的眉眼,显得格外温柔。
程潇故意把闹钟调早了些,此刻,她也不急着起床,靠在他怀里,静静地享受着清晨的柔情时光,纵容心底的情愫一点点地滋生蔓延。
觉察到她对自己的注视和贪恋,顾南亭睁开眼亲了她几下。
程潇忍不住笑起来,“才发现你竟然有点贪睡。”
顾南亭不会告诉她,自从发生时间错位,自己的睡眠一直不好。他只是像还没有尽兴似的,沿着她的脸亲吻。直到程潇轻声求饶,他才放过了她。两人拥抱着,耳鬓厮磨了好一会儿才去公司。
尽管两人恋爱不是秘密,程潇也并不想把两人在一起的事张扬得全公司皆知。所以到达公司后,程潇让他去停车,自己先下了。结果他动作倒快,电梯还没到他人就到了,当程潇随几位同事一起若无其事问他好时,他竟然把手机递给她,说:“落在车上了。”
手机现在比钱包还重要,几乎人人不离手,能落在他车上,不是证明两人昨晚在一起,也说明他们晨起碰过面,程潇先下车的举动成了掩耳盗铃。可众人面前,她发作不了,只是在接过手机时回应了句,“有没有帮我充电?”
顾南亭眼中始终噙着笑,他说:“嗯。”
几位同事顿时觉得早餐多余吃了,干了这碗狼粮也能扛一天。
夏至对于那一夜当然也是充满了无限好奇,但苦于这几天见不到程潇只能憋住,她在程潇去机场前来到飞行部,逼问她:“是不是和顾南亭做了不该做的事。”
对于八卦之心强烈的闺蜜,程潇也无心隐瞒,她坦白说:“不知道什么是不该做的,只是把想做的做了。”
她竟然承认了!她怎么可以如此轻易就承认!夏至简直要尖叫,“程潇你这个没有原则的女人!才和他在一起多久就让他得逞了?想当年,斐耀那个人渣,你幸好没让他得逞。”
程潇一脸幸福地表示:“反正我喜欢他,他早一天得逞晚一天得逞有什么区别?”
夏至愤愤地说:“我一直怀疑顾南亭上辈子是不是拯救了银河系!”
程潇笑,“尽管我也认为他天下无敌棒,但拯救银河系这样的重任,估计还是胜任不了。或者,是我拯救了全人类?”
乔其诺是男人,当然不会像夏至那么没分寸地追问什么,不过凭他的聪明才智,仅仅是酒会次日顾南亭和程潇双双没来上班,他对那一晚发生了什么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尤其接下来几天顾南亭明朗的心情更是昭示了,老板把该办不该办的事都办了。
所以对于夏至下班后的无限循环状态的吐槽,他轻描淡写地表示:“现在是我潇虐我们,早晚有一天轮到你虐我,我不仅要默默地干掉一碗又一碗的狼粮,还得祝你们幸福,我的人生是有多寂寞和悲伤。”
夏至特别仗义地安慰他:“我比潇有良心,不会抛弃你的。”
乔其诺却说:“这种良心你可以不用有。反正你不虐我,我有一天也会虐你,都是礼上往来的事,有什么可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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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潇再次回归飞来飞去的生活。顾南亭也因临近春节,忙得分不开身。两人见面的机会除了是在公司开会,几乎只剩回家睡觉。
顾南亭一个月不回一趟顾家,顾长铭也不会多问一句,但程潇却不行。自从得知肖妃的病,无论多忙多累,她都保证每个星期和父母见一次面。顾南亭因得到肖妃的认可,被邀请过几次到家中吃饭。至于程厚臣,尚不知女儿已被吃掉的情况下,还是时常在程潇耳边面前念叨,“那臭小子最近有没有欺负你?我看他啊,居心叵测。”
这个时候,程潇总是说:“他对我的居心天下皆知,你不会才看出来吧?”然后提醒她爹,“在我面前说说他坏话就好了,见面时脸色别甩太狠,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程厚臣听到这话脾气根本控制不住,他吼道:“谁说我要见他?!”
“行行行,见不见你说了算。”程潇不动声色地说:“反正我妈周末邀请他过去吃饭。”
程厚臣拍桌子批评肖妃:“没有原则!”
程潇不怕事大地鼓励她爹,“您有原则您坚持住!”
顾南亭是聪明人,明知程厚臣不待见自己,他也不急于上门求打脸,既然程潇的态度摆在那,他倒不担心未来岳父会拆散他们,只是努力地维护好和肖妃的关系,每次登门都格外走心地备好礼物,还会额外多备一份给始终不肯露面的程总。
肖妃说:“那个怪老头你不用理,他就是作程程的本事。”
程潇纠正她娘,“他再作也没你折腾得动静大,相比之下,他比你让我省心。”
肖妃戳她脑门,“我帮你你还拆我的台,你到底是不是我亲生的?”
程潇笑着往顾南亭怀里躲,“是否亲生这种严肃的问题你得问老程,我可不敢瞎说。”
顾南亭边护她边安抚肖妃,“程总考验我是应该的,谁的女儿谁不心疼。”
肖妃因他的理解对他更欣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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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又到了一年一度的春节。正值航空旺季,包括顾南亭在内,全公司上下都很忙。而程潇更是飞得脚不沾地,连除夕都没陪父母过。顾南亭则因有别的航线需要救急,没能带她一起飞,两个人在过年期间没怎么见到面,只是通过电话祝福彼此:新年有我更快乐!不过,值得恭喜的是,当程潇飞完春运和第二季度的所有排班,航时终于达到了申请机长训练的标准。
同样也飞满了航时,符合申请标准的时明朝她竖大拇指,“我比你整整多飞了一年。”
程潇首要感谢林一成,“等我通过机长考核,师父,我请你喝酒。”
林一成鼓励两位徒弟,“我等你们的好消息。然后,我请喝酒。”
时明印象中的林一成是从来不喝酒的,他悄悄对程潇说:“坊间都传,林机长滴酒不沾。”
程潇从不窥探别人的隐私,对此她表示,“那说明我们俩个还算争气。”
时明心知肚明地说:“我是沾了师妹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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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乔其诺把程潇申请机长训练的请示呈上来,顾南亭都深感她进步之快。他不否认,为了让她尽快达成心愿,确实一路都在给她开绿灯。三年,任性如她几乎没有被停飞过。通常飞行员都是飞四天休两天,而她常常是休三十六个小时又继续航班。
飞行本是一件枯燥的事,她却扛住了所有压力,在短短不到三年的时间里,完成了别人可能要四年才能达到的航时。签字那一刻,顾南亭有些于心不忍。因为接下来,程潇还要经历一个严格的训练过程,各种技术和心理上的考核,包括模拟机和真实航班检查,悉数通过才能成为一名合格的机长。
接下来的半年,她会遭遇更大的考验。
顾南亭把请示签完,吩咐:“让她先休个疗养假,再开始机长训练。”
乔其诺点头,“我会通知林经理提前做出安排。”
程潇也确实需要休息,她决定出国度个假。至于地点,顾南亭给了她充分的特权,“想飞哪飞哪,提前让乔其诺给你预留机位。唯有一个要求,”他点点她的鼻尖,“让我随时找得到你。”
程潇坐到腿上,“那样的话,我不是不能随便答应帅哥的邀约了,万一被抓个现场,不好向顾总交代啊。”
顾南亭搂住她纤细的腰,温柔地说:“你不是随便的人。”
程潇搂住他脖子,“这么放心,不会是想趁我出国度假,在国内……嗯?”
顾南亭眼里蕴满了笑意,他低头吻下来,“我更愿意用行动告诉你我的想法。”
顾南亭是处事体面的男人,不会在办公室里真的对她做什么,但她如此主动撩他,他当然不会辜负了这份好意。这一吻,惹得程潇的心神荡漾。
程潇出发那天,顾南亭去送机。因为白天公司有会,他出门时依旧是西装革履。而他的眼专注于路况,手随意地搭在方向盘上的样子,在程潇眼里竟也显得沉稳清贵。
开始登机后,程潇明明已经走出了很远,又忽然折返回来。顾南亭眸色深沉地盯着她,轮廓在阳光下显得清俊深邃。然后,他抬步迎上去,张开手臂把行至近前的她搂住,也不管机场人来人往,温柔地吻住她。
最后,顾南亭说:“等我。”
程潇扯松他的领带,惦脚在他下巴亲了一下:“好。”
随后半个月程潇开始了一个人的假期。她没有像跟团那样匆匆忙忙地来个五国十日游什么的,而是首选了最高点是全世界所有国家中低的,最平坦的印度洋上的群岛国家,马尔代夫。她在电话里和顾南亭说:“在天上飞久了,都快忘了在水里的感觉。”
顾南亭笑问她,“你是美人鱼吗?”
程潇对他发出邀请,“我是的话会有危险,多少人要抓我回去研究,你会来保护我吗?”
顾南亭恨不得马上飞过去,但是,“等我忙完近期的工作就赶过去。你乖乖的,别闯祸。”
程潇理解他以为工作为重,她说:“在这里女子出行必须穿遮体长裙,你可以放心了。”
马尔代夫以yisilan教为国教,确实有这样的习俗,顾南亭不忘提醒她,“在当地的居民岛上,不要吃猪肉,更不能喝酒。”
程潇不答应,“我是来度假的又不是修行,当然不能亏嘴啊。不过放心,我搀了的话,会回酒店里大块朵颐。”
就这样,程潇开始了她的马代之旅。那里有一千多个苍翠的群岛,她又是能自娱自乐的人,顾南亭并不担心她会闷。但她时不时发张享受日光浴的照片撩他,实在令人心猿意马。于是,当程潇入住天堂岛时,顾南亭终于忍不住飞了过去。
那一天,程潇刚从水上乐园回来,有个男人站在她房间站口,用标准的中文问她:“一个人吗?要不要结个伴儿?”
男人只穿着衬衣长裤,远远望去,俊朗至极。而他眼眸里的笑意,更是昭示此刻的心情有多愉悦。程潇忘了矜持,直接扑进他怀里,热情地回答,“好啊,正好我男朋友不在,一个人也是寂寞难捺。”
顾南亭在她腰上掐了一下,“敢随便答应邀约了,看我怎么罚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