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们一定没事的,一切都会过去。”
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希望,心中变得更加坚定,紧握的拳头也充盈着力量。
换了一套衣服,我精神爽利地走出营帐,随行的御医正在紧张而忙碌地为伤员疗伤,那痛苦的呻吟声还是让我的心刺痛.
我吩咐厨子今晚弄点好吃的慰劳一些兄弟们,能在这样残酷的战场上活着真的不容易,并且这一仗活着,下一仗就很难说了,人总是在逐渐地减少。
看见我出来,士兵们都站了起来,特别是楚律手下的将士都心有余悸地跟我说他们那段艰难的日子,特别说到沧国那些隐藏在山上的士兵,将那巨石滚下来的的情景。
他们说着说着声音都颤抖了,眼里的惊恐让我心痛,那时是怎样一个场景,我相信即使很久后,这些场面都是他们噩梦,挥之不去。
“怕吗?”我小声问向我走来的楚律。
他愣了一下笑笑没有出声,我估计没有一个人面临这样的场景不慌,泰山倒于面前而面不改色的有几人?
起码我做不到,即使我故作镇定,即使我脸上装得若无其事,但我心中肯定已经很恐慌,面对死亡我做不到坦然,面对突变我还是止不住心慌。
士兵的脸上的表情也多种多样,有劫后余生的欢欣,有逃出生天的感恩,也有失去伙伴的悲痛,也有不少是对未来的茫然。
我清点了一下人数,我带有十五万精兵过来,现在大概剩下十万左右,与楚律的军队汇总就是二十万多一些,现在后继部队还没有来到,所以不禁忧心。
这个闾城我必须守住,如果这个城有我和楚律两人并肩都守不住,后面的城池沧军就会长驱直入,势如破竹,我瀚国就离亡国不远了。
“楚将军,沧军那边有多少兵力?”我沉声地问他。
“第一批攻城的兵力大概有三十万,后面突然兵力大增,保守估计新增加的都有二十万以上,除去死伤的人员,现在还是有四十万左右。”
楚律平静地说,但他话中的字眼却让我心惊,我不知道他们二十万兵马是如何在沧国五十万左右的铁蹄下存活下来,其实我只要一想起半个月断粮断水,我就知道他们熬得多辛苦。
“楚将军,我开始有点佩服你了。”
“佩服我什么?”
“佩服你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活下来,要是我可能撑不下去了。”我佩服地朝他笑笑。
“因为心中有所挂念,所以我撑下去。”
他笑笑,但我问他有什么挂念他就摇头不说了,双眼看着前方,又变得深邃让人看不懂。
“有没有信心将他们赶走?”
我问他,这时候已经夜深,士兵们已经入睡,夜又恢复了宁静,我喜欢这样的夜晚,坐在空旷的草地上吹着风,与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为什么没有呢?”
他的双眼依然坚定,他突然转过身子定定地看着我,似乎要告诉我,他一定能将这些人赶走,要我不要担心。
这个世界好像真的没有什么事情会让他害怕,喜欢看到这样的坚定无畏的眼神,这样的眼神会让我忐忑的心也定下来。
“楚将军,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我对他说。
“嗯,今晚应该可以好好睡一觉了,你也早睡,身体好了,明天才可以去杀敌。”
他站来起来,再回头看了我一眼后,就回去睡觉了,这段时间他应该是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吧。
我坐在这个高坡上,看着那排列得整整齐齐的营帐出神,思绪却飘到哪里去了?这个时候沧祁在做什么?他是担心我现在的处境?还是他沧国的将士?
我摇摇头,苦笑一声,然后默默地回营帐中躺下,在这样的夜晚,这样的处境,我不应该想他,想起只能心会痛。
我以为今晚我会睡不着,即使是睡着也会发噩梦,但没想到居然一觉睡到天亮,许是心真的麻木了,许是鲜血我看得太多,已经习以为常了,梳洗完毕出到外面,远远看见楚律精神抖擞地与士兵们说着话,他起得可真早,居然不会偷一下懒。
我过去的时候,他们已经开始练兵,也许是经过一晚的休整,也许是他说的话有很大的鼓动性。
士兵们显得精神抖擞,没有丝毫的倦色,看着他们那洋溢着阳光的脸,我感觉这块土地依然是我瀚国的,天依然是又高又蓝,他们让我看到了希望。
因为是第一天,所以只是简单地喊喊口号,动动筋骨,恢复一下士兵的士气而已,并没有太多的训练,还是以休息为主,他们经过这一场打仗,的确需要时间去调整。
晚上燃起篝火,偶尔也传来很响亮的笑声,让这个寂静的夜不再寂静,这夜真是祥和。
如果不是知道前方有一条狼正在虎视眈眈,这样的夜一定会让人觉得难忘,我也一定笑得如他们一样响亮,其实很想这样无忧无虑地大笑,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用考虑。
为了防止敌军在夜晚的时候偷袭,楚律加强了巡逻,放眼望去是夜士兵忙碌的身影,看到他们的身影我觉得很安全,感觉家门前有人守卫着。
“他们会不会突然袭击我们?”
我问楚律,他刚好走到我的身旁坐了下来。
“当然会,以他们的作风很少会跟先约好时间地点再跟我们打,现在大家都是在找最好的时机,但我们可以以静制动,以不动应万变。”
“他们现在在闾灵山下,物资缺乏,一切供应都是靠沧国后方送来,而我们相对则好很多,所以我们可以跟他们慢慢耗,耗到他们没了任何斗心,而我们也顺便等我们的后继部队赶来,他们没有马,估计还要几天。”
“好,那我们就等等。”
晚上我们两人就坐在草坡上商量战术,我发现有人可以商量是一件好事,好在闾城粮食充足。
我放出风声说已经从闾城运来大批的粮草,已经囤积在某一处,我知道这样的消息传来后,他们知道后肯定派人来火烧粮仓或抢粮食。
果然不出所料,风声传出的第三天,他们就派人来烧粮仓,我们让他们烧了,当浓烟滚滚的时候,我们的士兵也整装待发,他们肯定想不到他们过来偷袭我们的同时,我们也派兵去偷袭他们。
结果我们的废弃粮仓给他们烧了,但他们真正的粮仓真的给我烧得一干二净,并且我们打得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死伤惨重。
这一仗我们打得特别漂亮,消息传回来我兴奋得整晚睡不着,第二天起来也是神采奕奕的。
因为这次不仅仅是灭掉他们多少人的问题,而是我们把他们的粮仓给烧了,他们本来粮食就短缺,现在粮仓没了,更是沉重的打击,我就是要将他们的士气给磨光,现在就到我们还击的时候了,我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我们现在烧了他们的粮仓,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楚律沉思了一会说。
“何出此言?”我惊愕地问他。
“是好是坏,就要看他们的将领是否能调控他们的情绪,如果将领不懂调控,士兵一定会情绪低落,一蹶不振,但如果将领的话有鼓动性,我们就危险了,毕竟狗急跳墙,我怕他们粮仓被我们烧了,会来一个背水一战。”
“你知道我们现在的兵力并不是很充足,后继部队也迟迟不到,我比较担心他们这次会疯狂反扑。”
他平静地说着,但字字敲在我的心中,如果他们真的是拼死反扑,那鹿死谁手还是不知?看来我还是操之过急了,早就应该等后继部队来才行动。
好在这次的将领是乌立,我心中还是存在一丝侥幸,如果是沧祁,我绝对相信我们这次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看来人总是慢慢地成长,但这样的错误不能再犯,犯一次都有可能让我们永无翻身之日。
想不到那个乌立果然嫩了一点,无法调控到将士的情绪,只是一味等着后面的粮食供应,士兵情绪一落千丈,毫无士气,这让我悬起的心重新落了下来。
但我们瀚军后继部队一日不到,我的心总是不安宁,我害怕他们在路上出了事,毕竟这一路过来,陷阱就不少。
但派去打探的士兵也还没有回来,这让我更加担心,不会真的出什么事情了吧?如果是那该怎么办?我在帐中来回踱着步子,心中有点烦,但又不知道该向谁说?
“不用那么担心,就是出了问题现在担心也没有用,别多想,我再派人去看看。”
就在我们说着话的时候,我派出打听的士兵回来了,听到他们回来,我站了起来,长长舒了一口气。
我希望听到他们说好消息,希望后继的部队已经近在眼前,我希望他们都完好无损地回来了,只有这样我对这一场仗才有更大的把握。
但他们的汇报让我整个人倒吸冷气,手指在瞬间变得冰凉。
他们是来了,并且即将到来,但可惜十五万精兵还只剩下一半。
他们进到闾城的时候,当地的老百姓出门迎接,说是女皇知道他们一路长途跋涉辛苦了,叫他们再此恭候,并送上水和粮食。
士兵看到是本国的老百姓,并且已经就快到了目的地,心情就特别好,加上听到百姓们说将军已经突围而出,他们的警惕性就更加放松了,结果老百姓送给他们的水里面就有毒。
而老百姓也根本不知道自己送过去的水有毒,他们还以为自己做了一件为国为民的好事情。
他们想不到是有人假冒我的名誉,向他们传达了假的命令,也只这样,百姓的笑容是真诚的,他们的心是滚烫的,他们脸上的自豪,双手的沉稳,才让士兵们没有任何怀疑。
这次只有那些遵循我命令的士兵,没有喝百姓们送来的水,结果也只有这些人活了下来,这一切究竟是谁在操控着?是沧天涵吗?
“不用太担心,大家现在的兵力也都是三十万左右,就算他们的兵力强一些,想要打败我们谈何容易?你要对楚律有信心,有我一天我不会让任何人攻破闾城。”
他给了我一个放心的笑容,但是我还是有点忧心,毕竟后面的六万多人连马匹都没有,这个闾城虽然是一座名城,资源充值,可惜就是缺马匹,这让我心里不踏实。
但沧军似乎得到什么提示一样,我的后继部队刚出了问题,那边就开始叫嚣要与我们决斗,并且气焰极高,听到那雷鸣的战鼓,烦人的叫阵声音,看到那招展的旗子,我心中就有气。
“楚律,这次灭了那个乌立,带他的人头来见我。”
我冷冷地说,擒贼先擒王,我今日就先把他灭掉。
“嗯”他依然是笑笑,应了我一声,就不说多一句话,转身离去。
战马飞驰,尘烟滚滚,他回眸看了我一眼,笑得灿烂,看完用手狠狠扬起缰绳,那马如离弦的箭带领千军万马奔腾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