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暮烟扯唇,冷冷讥讽道:
“是你说的,我们师徒情分已尽,从此以后,你我桥归桥路归路的,我的事更轮不到你来插手,请吧,霍先生。”
霍见深等她说完,便一言不发的深看着她,心道:是对他动情了么?所以才这么大的怨恨呢!
良久,他视线从她身上撤开,将带来的食盒打开,都是唐暮烟爱吃的。
但,唐暮烟却在他打开食盒的下一瞬,就情绪激动的将所有餐盒全都扫向了地面。
餐盒坠落的瞬间,汤汁飞溅的到处都是,有不少都溅落到了霍见深的身上,甚至是面颊上。
他好像脾气很好,对此并没有产生任何的不悦。
他只是从身上掏出一块洁白的方巾,有条不紊地将粘在脸上的汤汁擦拭干净后,目光无波无澜的看向唐暮烟,淡声道:“恨我?”
唐暮烟毫不掩饰的自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是。”
话音落下后,霍见深就低低的轻笑了两声,反问道:
“从你十二岁,我就开始栽培你。你十五岁就跟着我住进了云禅首府。我养了你整整十年,换来你一句恨我?何出此言呢?因为本就不应该怀上的孩子?唐暮烟,那晚我给过你机会,让你从我的房间走,是你死活要留下来的,嗯?”
霍见深从娘胎里就得了一种嗜血症的怪病。
每个朔月发作一次,年少时还好,成年以后每次发作就跟发情一样,会啃噬生血的同时对女人有冲动。
他这些年吃斋念佛,住在远离尘世的云禅首府,不过就是为了遏制身上的邪念,做个清心寡欲的佛门中人。
但,一个月前的那次发病,是这些年以来最严重的一次。
云禅首府密室的铁链都拴不住他。
她误闯密室,被他咬伤。
他咬伤了她,尚有的一丝清醒还是将她赶出了密室。
但她却不知死活去而复返,那时,他几乎已经丧失了理智……
她说她心甘情愿,他便动了她。
那次发病后,他昏迷了整整五天。
五天后,他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唐暮烟谈话。
他跟唐暮烟表示,这辈子不会对除了他亡妻以外的女人动情,说跟她师徒情分已尽,让她尽早收拾下山。
为了表达那晚的歉意,他会给她一笔钱。
只是,被唐暮烟拒绝了,因为她对他产生了男女之情。
这个男人,她很想要。
但,现实就是,眼前的男人对她只有无情的冷漠。
唐暮烟被霍见深的话给气笑了,她掀眸无比冷淡的看着他:
“是。是我自作多情痴心妄想,更是我咎由自取,我恨我自己,行了吗?你可以走了吗?”
霍见深眯起眼,脸上并无太大的波澜。
他静看了唐暮烟一会儿,道:“师徒一场,我会再帮你最后一次。你跟林少聪的婚姻,我会找林老……”
唐暮烟打断他:
“大可不必。林少虽然是个犯有眼疾的病秧子,但能做林家长公子的少夫人也很不错。总好过跟你这种假慈悲的冷血怪物生活在一起的强。所以,霍先生,少干预我的婚姻,我跟你打从孩子化成血水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是桥归桥路归路了。”
此话一出,霍见深整个人的气场终于发生了变化。
他看似仍然是无动于衷的样子,气息却隐隐粗沉起来。
他就这么一言不发的看着唐暮烟,良久,他从脖颈上摘下那条拂尘珠,随后在指间迅速拨弄着。
他在默念清心咒,告诫自己勿要动怒。
约莫就这样过了三四分钟后,他才开口道:“既然,你上杆子要当林家的寡妇,那就随你的便。”
唐暮烟在他话音落下后,就冷看着他,讥诮:
“霍先生,你好歹也是个吃斋念佛、心有佛祖的修行之人,怎么就那么不盼着别人好呢?我丈夫只是病了,又不是死了?只要没死,就总有活下来的机会。我这些年跟着你别的本事倒是没学到,中医针灸这一块倒是学了不少。没准,我不仅能治好他的病还能治好他的眼睛呢。”
顿了下,意有所指的道,“你不是说要帮我最后一次的?那就请给我丈夫看一次诊吧。”
霍见深走了。
他在走前,答应了唐暮烟的要求。
霍见深走后,唐暮烟大概因为情绪激动以及体弱的关系再次陷入昏迷,等再次醒来就已经是傍晚了。
那时,战南笙还没有走,仍然在病房里陪着她。
她在唐暮烟醒后,给她喂了一次水。
这时,林家那边来人了,是林少聪的亲信林大壮。
林大壮带了很多名贵的补品。
他将补品摆放好在病房里后,就对病床上的唐暮烟表达了来意,道:
“少夫人,我们家少爷今天下午的时候醒过来一次,他听说了您的事,特地吩咐属下过来保护您,他说……您孩子的事他深表遗憾,但他表示等您出院后会让林为康和沈佳琪夫妇给您一个说法的。所以,您住院这阵子,什么都不要想,安心养着就好,也不要担心会有人再来找您的麻烦,一切都有属下在。”
唐暮烟倒是很意外都恶病缠身下不来床的林少聪会在她最难的时候伸以援手,她心下多少有些触动。
她对林大壮说了谢谢,问道:“林少……他还好吧?”
林大壮如实回道:
“今天下午的时候,云禅首府的霍先生来了林宅一趟。他给少爷看诊后,说得亏您前几日在少爷病危的时候给他施过针,否则他撑不了这么久。我过来的时候,少爷吃了霍先生开的方子,气色好了些,只是少爷这病……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只怕是要慢慢调养才会有起色。”
唐暮烟点了下头,对林大壮道:“替我向你家少爷道个谢。”
林大壮道:“少夫人您见外了。少爷说,是林家对不住您。他说,他要是知道这桩婚是这么来的,怎么都不会同意。所以,他说等您出院后如果想离婚的话他会亲自安排的。”
唐暮烟在林大壮话音落下后,就表态道:“我不离婚。”
闻言,林大壮面上就是一怔,道:“少夫人,这件事,您要想好。如果您现在不离,以后若是再想离,就是少爷答应我这个做属下的都不会同意。”
林大壮留下这句话,就离开了唐暮烟的病房。
他没有走远,亲自带人守在唐暮烟的病房门口。
战公馆今晚有家宴,是楚老登门跟战老商量楚慕琛和战青衣订婚一事,战南笙得回去一趟。
因此,她在唐暮烟情绪完全平静下来后就离开了她的病房。
战南笙在唐暮烟病房待了多久,战小五就陪了她多久。
不过,战小五不是在唐暮烟病房等,而是停车坪的车上。
战南笙出现在停车坪时,战小五还在车上补觉。
她最近失眠得厉害,睡不好,难得又这样空,就在车上睡着了。
战南笙看她睡的香甜,就没打算叫醒她。
但,这时却看到了厉少斯从一辆黑色世爵走下来。
战南笙想着战小五此前跟她说的话,便拉开车门把战小五给叫醒了,道:“小五,你不是想跟厉少斯见上一面的?”
战小五本就机警,被战南笙这么一晃,当下就醒了。
她表情有些怔然,随后大脑就迅速运转起来,人就从车上下来,顺着战南笙的目光看过去。
果然看到了厉少斯。
那男人虽西装革履的,但浑身自上而下都是藏不住的痞气,又痞又坏。
他正打开后车门,等人下车。
许是她们的目光太肆意,那男人很快就侧首朝她们的方向看过来。
厉少斯视线在看到战南笙的那一瞬,唇上就迁出一个痞懒的弧度,冲战南笙昂了昂下巴,“战大小姐,你这么盯着老子犯花痴,是想勾引老子啊?”
战南笙在他说话间,就跟战小五走到了他的面前。
此时,车上的厉清清也下车了。
厉清清因痛经而发烧,厉少斯是带她来看医生的。
厉清清下车后,看到的就是战南笙那张绝色妖娆的美人脸,当下就皱起眉头,“你就是战青衣的姐姐战南笙?”
战南笙挑了下眉:“怎么?”
厉清清鼻子重重的哼了一声,目光就喷火的瞪着战南笙:
“怎么?战南笙,你自己勾三搭四不要脸就算了,还要把自己智障妹妹嫁给我琛哥哥,你们战家缺不缺德啊?”
战南笙眯了眼,蹙眉:“琛哥哥?”
厉清清在战南笙话音落下后,就骄傲的对战南笙昂起了下巴,道:
“我是厉清清,跟楚家大公子楚慕琛是同母异父的亲兄妹。战南笙,既然碰上了,我就提前代表我妈跟你表个态,我妈不同意琛哥哥娶战青衣那个弱智。我琛哥哥那么好的条件,娶谁都不能娶一个弱智回去,这万一以后生出来的孩子也是个智障,这不是害人又害己吗?”
战南笙等厉清清说完,就面无表情的道:
“昔年的楚夫人已经嫁到了厉家成了厉夫人,嫁出去的女人泼出去的水,她能在楚慕琛未成年就抛夫弃子,哪来的资格替楚慕琛做主?楚慕琛睡了我妹妹,他不娶我妹妹谁娶?”
话落,厉清清就情绪激动的怒道:
“那一定是战青衣那个不要脸的智障勾引的琛哥哥,不然琛哥哥怎么可能会碰她?不,应该是你这个姐姐是主谋,是你给战青衣出谋划策算计琛哥哥的,不然就凭战青衣这个资质,哪个世家大族的公子哥会娶她?玩弄她的美色,我倒是信。娶,我看就算了吧。垃圾胚子一个……啪——”
突如其来的一道巴掌,直打得厉清清脸都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