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西洲喉骨深深滚动了两下,咬了下后牙槽,静了又静,沉声问:“你带她走?你以什么资格什么身份?”
莫如故将怀里身体越发滚烫的女人抱得更紧了。
他目光清冷的在慕西洲身上停了留两秒后,反问道:
“那么你呢?你又是以什么身份什么资格在这理直气壮地叫嚣?”
话落,空气中就传来砰的一声枪响,储藏室内那唯一的一盏灯就被打爆了,如此本就光线昏暗的走廊内,此时光线越发的阴森。
廊灯的昏黄光线,使得慕西洲那张脸阴森到了极致。
他在打爆储藏室那只灯以后,目光就冷冽地逼视着莫如故,对他掷地有声地道:“我是她男人!”
这句话就像是一根刺,一下就刺到了莫如故的心脏深处,让他眼底渗出了一丝阴寒。
他目光冷冷地同慕西洲猩红的凤眸对视了两秒后,突然就扯唇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弧,道:
“你是她的男人?呵,但几分钟以前,跟她滚在一起的那个人却是我呢。”
几乎是在莫如故这话落下,慕西洲就拔高音量,怒道:“莫如故,老子废了你!”
话落,他就要扣动扳机欲要射击时,莫如故怀里的战南笙在这时咬破了舌根,如此昏昏沉沉的意识就恢复了一丝清醒。
她挣扎着从莫如故怀里下来,挡在了慕西洲的枪口前,艰难地抬起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嗓音是强作镇定后的嘶哑,
“慕西洲,你把枪放下……”
可她只来得及说这么一句,男人就一把将她从面前给推开。
她本就体力不支,而他在盛怒中的力气又很大,战南笙顷刻间就被他的大力给甩出去了半米远。
伴随周身的疼痛来袭,战南笙被撞昏了过去。
……
等她再次醒来后,已经是天光璀璨的翌日晌午。
完全陌生的一个环境,像是在医院,可室内的摆设却无一处不精致。
外面有轻微的风,将阳台上的纱幔吹拽得摇曳生姿,但战南笙却被那摇曳生姿的纱幔晃得眼睛疼。
她闭上眼,大脑里迅速回放着什么。
她昨晚在林家老宅的停车坪被两个身份不明的黑衣人敲昏,在意识昏沉间人就被推了一阵迷幻剂。
等她察觉到身体出现异样时,人就已经在一间密不透风的储藏室里了。
储藏室里不止她一个人,还有立在她面前浑身几乎不着寸缕却面目狰狞的李大汉。
当时,她一眼就看出李大汉的不正常,因为他就像是个急于宣泄却没有任何理智的怒兽。
而她,那个时候浑身都没有力气,她看着那就要朝她扑上来的李大汉,那一瞬间她仿佛回到了7岁被人贩子猥亵的那一年,恶心,胆怯,惶惶无措……
那一刻,她什么都顾不上了。
她几乎是手上抓到了什么就拿起什么,她拼尽全力的反抗,可中了招后的她根本不敌身材魁梧又磕了药彻底魔怔了的李大汉。
眼看着她就要吃亏时,有人在这时强闯了进来。
那个人,好像是慕西洲,更像是莫如故。
她确定不了究竟是谁。
只知道,当李大汉发出一声惨叫倒在血泊里时,她人就因为害怕朝那个仿若从天而降的男人跌跌撞撞地走过去。
那男人身上的气味她有些熟悉,也令她感到心安。
只是,却并不是她最想要的。
那一刻,她知道,出现在这里的男人并不是慕西洲,而是莫如故。
那个时候,她体内是越烧越旺的火焰,她觉得如果再不去医院一切就会变得覆水难收。
所以,她求莫如故快带她走。
事实上,莫如故确实如了她的愿。
他将她打横抱起后,她意识就愈发的不行了,迷迷糊糊之中感觉被抱出了储藏室。
后面的事,大概就是慕西洲带人也到了。
然后慕西洲跟莫如故发生了冲突,而她为了阻止兄弟二人反目被慕西洲一把甩了出去,她额头撞到了墙壁,当时就失去意识了。
至于后面的事,她就不得而知了。
但可以肯定,昨晚的一切一定跟沈婉清脱不了关系,至于她这么做的目的显而易见,就是让她身败名裂。
如果身败名裂不成,那至少也可以离间她跟慕西洲之间的关系。
总之,这件事,给她和慕西洲造成了一定的误会。
如果她不跟慕西洲解释清楚,她跟他的关系怕是很难修复了吧?
思及此,战南笙便重新睁开了眼。
她身体仍然是有些无力,但几番尝试下,她还是走下了床。
她在梳妆台前找到了自己那只在充电中的手机。
正当她翻出慕西洲的号码准备打出去时,房门从外面被人推开了。
她下意识地回头,看的就是沈婉清那张笑颜如花的脸。
战南笙眉头蹙了起来,不等她语,沈婉清就走到了她的面前,说道:
“战小姐,你感觉怎么样?现在还好吗?”
战南笙拿手机的那只手紧了紧,随后,她目光冷淡的看着沈婉清,道:“是你做的吧?”
沈婉清轻笑,答非所问:
“战小姐,对于你昨晚的遭遇我蛮同情的。你说你,双商在线怎么就中了厉娇娇那个脑残的圈套呢?我看了你昨晚在储藏室差点就被李大汉强暴的监控,幸亏是莫先生及时出现,不然你可就吃了大亏了。不过,战小姐,
你是不是对莫先生余情未了啊?监控里看到战小姐对莫先生投怀送抱,又差点跟他亲上的画面,真的很难叫人不多猜忌呢。难怪,阿洲因这事雷霆大怒,昨晚一枪打伤了莫先生。若非戚爷爷带人及时出现,莫先生估计就要命丧黄泉了呢。”
战南笙几乎是在沈婉清话音落下,抬手对着沈婉清就挥出去了一巴掌。
沈婉清没有躲,她在结结实实挨了战南笙那一巴掌后,就对此时从门口进来的戚老和戚薇薇道:
“戚爷爷,伯母,你们怎么也来了?”
说话间,戚薇薇和戚老就来到了战南笙的面前。
戚薇薇脸色很不好看,她视线将沈婉清被打得红肿的面颊尽收眼底后,就冷冷的看向战南笙,说道:
“战南笙,我跟你母亲是手帕交,打从你母亲出事后我就一直很照顾你,我自问待你不错。但你为什么,一定要这么祸害我的两个儿子?算我求你了,
你能给我这两个儿子一条生路吗?因为你,他们争风吃醋,一个中弹在医院躺着,一个则将自己锁在房间里喝的酩酊大醉到现在都不肯让人进门……”
说到这,就深吸一口气,
“难道,你非得逼死他们兄弟二人,你才肯收手吗?”
戚薇薇说完,就将目光从脸色苍白的战南笙身上撤回,看着沈婉清红肿的脸颊道:
“婉清,这段时间,真是委屈你了。”
沈婉清在戚薇薇话音落下后,就扯出一丝苦笑,说道:
“伯母,只要阿洲一切都好,我委屈一点算不了什么。”
沈婉清越是这么说,戚薇薇对战南笙越是不满。
戚老更是因为怒不可遏而在这时抡起胳膊就欲要朝战南笙面颊上扇过去时,满身酒气的慕西洲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几步就跨到了戚老的面前,一把钳住他那就要扇到战南笙面颊上的巴掌。
他越是这么护着战南笙,戚老越是怒不可遏。
他在这时换了一只手,再次朝战南笙脸上打过去时,沈婉清一咬牙,用自己的脸替战南笙挡下了这一巴掌。
戚老看着沈婉清顷刻间就肿得像馒头的面颊,深吸了一口气后,他面无表情地对慕西洲宣判道:
“慕西洲,就冲婉清为了你能牺牲至此,你跟她的婚也不能不结。”
顿了下,意有所指地补充,
“何况,昨晚在逼厉老和厉振东交出厉家军实权时,除了厉少斯,婉清和老沈都做出了巨大的贡献,而老沈是戚家军各个分舵掌权人的领头人,你娶了婉清就等于是彻底得到了戚家军各个分舵掌权人的全部支持。所以,婉清,你不能不娶!”
戚老吼完后,慕西洲就很平静的对他回道:“如果我偏是不娶呢?”
闻言,戚老就冷冷的笑了一声,道:
“慕西洲,摊在你肩上的压力,使得你不能不娶。据我所知,已经有人眼红你手上那块军工产业了,无论是你自身的安全还是你手上的军工业务,都使得你必须要拥有自己的军队才行。”
戚老的话一针见血。
昨天夜里,慕西洲在海上的一批军舰器械被人给截了,这批货是供给官家的,三日内如果交不出货,他只怕是要吃官司。
慕西洲没说话。
戚老跟他打了这么多次交道,已经摸出了他的脾气。
他知道对慕西洲用强逼的那一套没用,最有效的办法还是得往他心上扎软刀子。
而这个软刀子,如果是战南笙来扎,那效果一定是事半功倍。
思及此,戚老心底就已经有了盘算。
他在这时对面无表情的慕西洲说道:
“一个除了能给你招惹是生非却什么忙都帮不上你的女人,你觉得,就算没有我和你母亲的干预,你跟她能走多远?她这次是被人算计差点失去了贞操,那下次就有可能被仇家绑架,难道她每次都能这么幸运吗?
她究竟有什么值得你这样死心眼呢?还是说,你根本就不介意她昨晚衣衫不整的跟男人在一起过?即便她没有被李大汉实质性地侵犯过,但她肯定多多少少被揩了油水吧?”
话落,慕西洲就暴躁地掀翻了梳妆台。
戚老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后,就对战南笙说道:
“战小姐,虽说昨晚你被算计也很无辜,但无辜并不能代表什么都没有发生。就像是你被李大汉摸了又被莫如故给抱了,甚至还差点就亲上了……这些都是不争的事实。你觉得,哪个男人能容忍得了这种事?”
顿了下,“战小姐,如果你是个要皮要脸的女人,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战南笙并没有因为戚老的冷嘲热讽而失去思考的理智。
她头脑很清醒。
她几乎是在戚老的话音落下后,就反唇相讥:
“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跟慕西洲分手,然后大大方方的参加他跟沈小姐的婚宴?”
戚老:“这的确是个不错的建议。”
话落,战南笙就笑出了声,“我若是偏不呢。”
戚老一下就噎得面红耳赤。
戚老被气得说不出话来,沈婉清就在这时站了出来,对战南笙说道:
“战南笙,我是真不知道,你是真的爱阿洲,还是更爱你自己。我之前就跟你说过,我跟阿洲是假订婚,现在为了他能成功继承戚家军大权,我也能跟他假结婚。只要他好,我做什么牺牲都可以。所以,你就不能稍稍牺牲一下么?
你暂时跟阿洲分手,等我跟阿洲协议结婚并协助他彻底掌权后,我就会跟他离婚。到时候,你仍然是他心头最爱的女人,而他却是个会令人闻风丧胆的戚家军新少主,你什么也不损失,为什么非要在这个节骨眼上跟我们拧着来?”
战南笙竟然就被她给问住了。
慕西洲将她的脸色尽收眼底后,又想到昨晚她都那样了还要站在他的枪口下给莫如故挡枪子,立刻脸色就不好看了。
他在这时,冷冷的看了会儿战南笙,问道:
“如果说,我现在就是需要你稍稍的牺牲,看着我跟婉清协议结婚,等我什么时候掌权了跟她离婚然后娶你,你会答应吗?”
战南笙没说话,只是看慕西洲的目光多了一层难以置信的冰冷。
她不说话,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已经在回答慕西洲这个问题了。
慕西洲的脸色愈发的不好看。
他目光在这时从战南笙身上撤回,对戚老道:
“那就按照婉清说的,先协议结婚吧。她无论提什么要求,是钱还是固定资产,亦或者是想拥有部分军工产业的股份,我都会尽量满足。毕竟,我也不能因为她一味地牺牲就理所当然的接受,相应的报酬和补偿,我还是要给的。”
慕西洲能有这个态度,戚老就已经很满足了。
只要慕西洲答应结这个婚,无论是协议结婚,还是真心结婚,对他来说结果是好的。
因此,戚老跟戚薇薇很快就带着沈婉清离开了这个房间。
他们来到楼下,戚老就问沈婉清,道:
“婉清啊,为了慕西洲,委屈你了。现在慕西洲能妥协跟你协议结婚,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了,所以你也不要太委屈自己,有什么条件和要求尽管提,我跟你伯母都不会亏待你的。”
沈婉清又不是真的傻。
男人,她要。
钱财和地位,她也要。
不然,她就会成为下一个厉娇娇。
不过,她现在不能表现出来。
因此,她在戚老的话音落下后,便对戚老说道:
“我什么都不要,如果可能,我只想在跟阿洲结束这段婚姻后能跟他有个孩子,别的,我别无所求。”
沈婉清越是这么说,戚老和戚薇薇越觉得她开明懂事,也更觉得对不起她。
因此,戚老在她话音落下后,便说道:
“关于协议结婚的条件,我会拟出一个有利于你的条件清单,在财产上是绝对不会亏待你的。当然,你想要跟慕西洲有一个孩子,我是赞成的。”
顿了下,意有所指的补充道,
“婉清,我是过来人,慕西洲跟战南笙如今的关系不过是垂死挣扎。慕西洲既然答应跟你协议结婚,于战南笙来说就是最大的打击。她迟早都会跟慕西洲彻底断绝来往的。所以,你跟慕西洲今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别还没结婚就总想着离,自己的幸福要自己把握,知道吗?”
沈婉清笑笑,没说话。
她嘴上没说,心里却回道:
她当然知道幸福从来都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上了,否则她哪里会等来那男人松口答应跟她协议结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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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端,战南笙在戚老他们走后,仰头目光跟慕西洲清冷的目光对视了片刻后,她挺平静的问道:“这是哪里?”
慕西洲本就不好看的脸色愈发的阴沉。
他长指在这时掐住战南笙削尖的下巴,要笑不笑的口吻:
“刚刚我那个问题,你这是不打算从正面回答我了,是吗?”
战南笙下巴被他掐得有点疼。
她将脸撇开,看着窗外太阳下那树叶有些泛黄的梧桐树,想了想,她淡声道:
“答案不是显而易见么?人生本来就面临着无数的取舍,在权利和我之间,你选择了能帮助你夺权的沈婉清,那么于你而言,我的答案还重要吗?难道我说,不许你跟她协议结婚,你就能不结了?”
战南笙最后一句话,说得很大声。
甚至因为情绪上的突然激动,她眼圈都有些红。
她视线在这时从窗外撤回,看着男人那双愈发猩红起来的凤眸,静了又静,说道:
“你看,你根本就不能。即便你能,以目前的情况,你的母亲,你的外祖父,以及压在你身上的担子,都不允许你那么做。既然一眼就能看清的结果,我的答案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意义……”
说到这,顿了下,深吸一口气,补充道,
“当然,你那么在意这个答案,我也能给。无论是何种原因,只要你跟沈婉清协议结婚,我就会完全退出,我们也更没有以后,这就是我的答案。”
慕西洲在她的话音落下后,就冷冷的笑了起来,“所以,婉清说得不错,你果然还是最爱你自己呢。”
战南笙在他的话音落下后,就笑着掉下了眼泪,说道:“婉清说?你那么相信她啊?”
慕西洲看着她湿红的眼眶,眼底并没有半点心软。
他的嗓音仍然冰冷:
“她总是能在我危难关头为我挺身而出,一个把我的命看得比她的命还要重要的女人,我难道应该怀疑她吗?”
战南笙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唇,将眼眶里的眼泪全都逼退了回去后,冷声道:
“你这是在怪我除了拖你的后腿却什么都帮不上你了?”
吵架么,话总会越说越难听,越说越没什么理智的。
慕西洲几乎是在战南笙话音落下后,就沉声反问道:“难道不是?从始至终,你难道为我做过什么吗?”
战南笙被问住了,一颗心在这时沉到了满是荆棘的谷底,疼了。
她抿了抿唇,道:
“既然你觉得我什么都不能为你做,觉得你的沈婉清处处都比我好,你还来找我做什么?就是为了无休止的吵个没完吗?”
伴随战南笙这声质问,慕西洲喉骨深深的滑动了一下。
他抬手掐了掐突突乱跳的眉心,忍了又忍,才平复下所有的怒火。
但,他的嗓音仍然清冷,态度仍然恶劣:
“因为,我想要一个答案。我就想知道,你是不是对莫如故仍然余情未了?”
闻言,战南笙就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她目光一瞬不瞬的看了会儿面前神色清冷的男人,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她突地就笑出了声,问道:
“慕西洲,我看你特么的是没架找架吵,是吧?早在我搞清楚14岁那年将我从火灾里救出来的那个人是你以后,我对莫如故那仅存一点的好感彻底就消失殆尽了。你究竟何出此言呢?”
“究竟何出此言?战南笙你有看过昨晚你依偎在莫如故怀里时的那段视频监控吗?人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你被李大汉差点强暴时,他在那个紧要关头挺身而出救下了你。你几乎是想都没有想就扑进了他的怀里,你看他的眼神完全就像是在看一个深爱多年的男人……”
战南笙连话都没让他说完,就打断他:
“慕西洲,你真是够了。当时,我被人打了迷幻剂,浑身都是难耐的火焰不说,意识更是不清醒。你跟莫如故身形和体重相当,甚至就连外在样貌都相似了六七分,我当时将他错认成了你……”
“认错成了我?你跑到大街上去问问,究竟有几个女人会把自己的男人给认错的?你对那姓莫的余情未了就余情未了,跟我胡扯八道什么?”
慕西洲态度极其的恶劣,战南笙一下就失去了跟他争辩的兴致。
她淡淡地道:“既然你笃定我跟前未婚夫有什么,那就当我跟他有奸情,行了吗?”
话音,慕西洲喉骨就剧烈地耸动了两下,跟着是他呼吸急促的低吼声,“你说什么?”
战南笙被他吼得心尖直跳,眼圈红红的看着他,怒道:“我说,我跟他有奸情,听不明白?”
慕西洲几乎是在她话音落下后,对着她的面颊就扬起了巴掌。
但,那巴掌最终还是没有真的打在战南笙的面颊上,而是从她耳边擦过,变成了拳头并击碎了她身后那扇玻璃窗。
他的手背很快就被玻璃碴给割出了血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