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巴图根前来报告观察到的明军情况。

巴图根报告的情况更加详细，城中时不时有火光冒出，烟气良久不绝。

因为没有人救火。

就算是明军想救火，他们也没有足够的水。

有水救火，不如拿水救命。

城头上本就不多的军士，一个个都懒洋洋的，有的靠，有的躺，歪七八扭，有气无力。

吾儿开也观察到了，这是明军崩溃的前兆。

忽然，北门响起了号角声。

这是阿都拉部落进攻的信号，他们也早就注意到了城中明军的异常。

他们想抢先攻城，抢占头功！

兀纳失里道：“是时候攻城了！”

吾尔开道：“攻城！”

几乎同时，其他两面的号角声也响了起来，呜呜呜的长鸣声，打破了空气的宁静。

兀纳失里与吾儿开对望了一眼，其他几个方向的部落都不是省油的灯，一个个都是贼精贼精的。

都想最先攻进城中，而后在城中大捞一笔。

先进城的吃肉，后进城的喝汤。

巴图根不屑地笑了：“他们想先进城，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最先入城的，当然是我蒙古勇士！”

所有的拒马全部搬开！

四只骆驼驮的大鼓敲响！

百名勇士推着冲城车在前！

骑兵呈扇状跟进。

“乌拉！”

“乌拉！”

“乌拉！”

所有胡人大吼着向前！

大地震动起来。

四面边声连角起！

而哈密城头却一片静寂。

四面的城楼内，诸位将军拿着望远镜，严阵以待。

大明军士都在城中，肃立于女墙之旁，只待一声令下，立即奔上城头！

北城门。

蓝寿看到了胡人疾冲而来。

走在最前的是扛着云梯的胡人，十人一梯。

紧随其后的胡人在离城门五十丈的地方站定，取出箭枝，对准城头。

蓝寿一看，胡人分工十分明确，攻城的攻城，掩护的掩护，这一仗恐怕很艰难。

胡人冲过来了，城墙上还只是几个明军躲在墙垛之后。

胡人想象的情况并没有出现。

弓箭手本想对着城头来一通箭雨，但城头就那么几个人，根本用不着。

还是省一点箭枝。

十人一组的胡人将云梯搭上了城墙的垛口。

足足有十五架云梯。

胡人拿着弯刀从云梯爬上。

蓝寿一挥手：“上！”

城下的明军迅速冲上城墙，冲在最前的是经过挑选的、力气最大的。

刚一冒头，胡人弓箭就射了过来。

明军一边用刀格挡，一边朝下推云梯。

有三架云梯被明军掀下，爬到半截的胡人摔下城去。

由于高度不够，胡人并未受伤，接着又往上爬！

明军并没有放箭！

胡人的胆子更大了，继续登城！

第一个登城的有巨额奖赏，因此，胡人一手拿刀，一手扶梯，向垛口爬去。

刚一露头，突然从墙头出现了一把刀，横着劈过。

一颗人头从空中落下，随即，最上面的无头胡人倒栽下来。

胡人一见血，反而更加疯狂，一个接一个往上爬去！

一个又一个胡人被墙上的明军力士砍下来！

因为没有足够的箭枝，所有明军都干脆躲在垛口后面，手持大刀，随时待命。

只要城头有胡人脑袋出现，就一刀挥过去！

有的胡人在快爬上城墙的那一刻，如猫一般先躬身，猛地从云梯上窜起。

还没落地，下面的刀已经递上。

胡人落地时，就已经断气。

经过最初的恐慌期后，蓝寿所部终于定下神来。

坚城的攻守，攻方付的代价，是守方的几倍。

同样的场景在东、西两段城墙上演。

战况最为激烈的是南门。

这是哈密城的大门。

是兀纳失里和吾儿开本部的重点突破口。

冲城车两边各有四十名胡人，后面有二十名胡人推着前进。

后面跟进的是四十多架回回炮以及运送石头的马车。

离城门前四十丈，胡人的冲城车、回回炮、骑兵统统停住。

此时，城墙上布满了明军。

吾儿开一声令下，所有的回回炮架起来了，马车上的石头卸下了。

大小不一的石头全部装满后，一齐放出！

从城下划了一个抛物线朝城头上砸下来。

城墙上的明军突然全部消失了！

他们跑到了城墙内的女墙下，那时有用木头塔成的棚子，用以躲避石雨。

石头都不大，能砸死砸伤人。

哈密城最上面的一层是石包墙，抛石机对城墙的破坏力并不明显。

但城头上到处扬起了灰尘。

躲在城楼内、马面里的朱允熥、朱元璋、徐怀锦、平安、毛易等人都感到了震动。

城楼、马面的顶部被石头砸得砰砰直响。

哈密城虽然有两条河经过，不缺水，但气候干旱少雨，城楼、马面的顶部都没有瓦片，全部是裸露的木头。

见城头没有军士了，吾儿开手一挥。

冲城车启动！

前几排骑兵下马，面向城门，列成了五排长队。

见此情景，城楼里的人都愣了，胡人站成五排干什么？

朱元璋感到，胡人的举动很怪异，胡人下马，岂不是自废武功？

「明白了，吾儿开居然想跟老子学习！」

「也站成五排，想搞弓箭五段式射击法！」

「这是想把火器战法移植过去！」

朱元璋心想，不会吧，移植火器营战法？

真是这样的话，胡人肯定是弄巧成拙。

平安暂时不及细想胡人古怪的阵形，一声喝，守在女墙下的军士迅速回到了城墙之上。

此时，胡人的冲城车启动，加速！

“乌拉！”

“乌拉！”

“乌拉！”

推车的胡人有节奏地大声叫喊着。

车的前部与顶部有几块巨大的木板，相当于大的盾牌，用于挡住正面和上面飞来的箭枝。

明军还没有动静，由巴图根指挥的神箭营一声断喝。

第一排胡人开始射箭！

又是一声断喝，第一排胡人蹲下，第二排胡人放箭！

五排胡人接连不断，你蹲我起，你起我蹲，如同波浪一般此起彼伏。

而射向城头明军的箭雨却是接连不断。

城墙上的明军或用刀磕飞箭枝，或躲在城垛之后。

平安大吃一惊，这些胡人的引弓射箭，技术娴熟，力量奇大！

有的箭枝居然没入城楼木柱半截！

墙头有不少箭枝插入。

有五十多名军士中箭受伤，退至城下，城下军士向前依次递补。

众人这才认识到这批胡人箭阵的厉害，轮流射击，没有间断！

朱元璋终于明白了，如果胡人不下马，就做不到五排轮流射击。

不下马，就无法完成蹲起的动作。

就算能完成，也顶多是两排，毕竟上半身的长度不够。

箭雨还在进行！

城头的明军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箭之力！

而此时，胡人的冲城车猛然加速，朝着城门直直地撞过来！

「哈密保卫战，正式开始！」

「平安成名战，自此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