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开海曾经从哈密城内通过坎儿井钻出了城外,对坎儿井里的情况很是熟悉。
由吴开海带人执行这一任务,最为合适。
还有一个特殊因素:吴开海的特战营大多数是步跋子出身,最善于长途奔跑和地面近身格斗。
吴开海领命而去。
找到了问题的症结,大家紧张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一下。
但马上,巨大的阴影又浮上心头。
明军陷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困境。
地下水有毒,而瓶装水越喝越少。
还不知道达坂城的坎儿井究竟有多少支流!
如果像哈密城地下河那样有很多岔道,那就真麻烦了。
不要说追击兀纳失里了,恐怕会被困在这一带,连走都走不出去。
如今,只剩下了四万匹马,还有两万人没有马了,只能步行!
这不是在大明,这是在西域!
不管什么兵种,在广袤无比的西域,都得骑马。
马,是最基本的交通和运输工具!
就算是拥有火铳、手雷的火器营、特战营,不也得骑马?
你连胡人都追不上,还怎么扔手雷?
两万人步行,最少需要四万骑兵来保护!
这样一来,就没有多余的人来和胡人机动作战!
几万军队在草原、戈壁上排开,恐怕还没有胡人放牧的壮观!
而且,最要命的是,部队的行军速度将大打折扣!
决定一支部队行军速度的,是最慢的那一部分。
今后,明军的行军速度,就是步行!
除非是把两万没马的明军,给抛弃。
但这是不可能的事。
此时,平安撒出去的斥候和夜不收回来了,报告了一个让人震惊的消息:城外方圆三十里内,没见到一个活物!
凡是见到的胡人和马匹,全都死了!
有些是被杀死的,身上有明显的刀口和箭伤。
斥候还发现有不少胡人的毡房,里面的人全死了,不是被杀死的,而是被毒死的。
那附近有坎儿井的坝圈,胡人就是从那里取水。
离此地二十里的地方,有一个地窝子,是一个天然的避风避寒之处。
地窝子里面有两万多头牲畜,包括牛、马、羊,也都死了。
听到此,众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胡人,太歹毒了!
为了毒死达坂城的六万明军,胡人宁愿把各部族的牧民一起毒死!
简直是同归于尽!
胡人这么干,丧尽天良啊。
有不少胡人是被杀死的,这说明胡人之间已经干上了!
朱元璋感到,这应该是兀纳失里与木扎儿干上了。
死的那些胡人,也不知道是木扎儿的还是兀纳失里的。
也不知道谁胜谁负。
木扎儿虽说有勇有谋,但毕竟只有一千人。
兀纳失里手里还有八万人。
木扎儿恐怕真悬了。
还有,胡人之所以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举动,恐怕与兀纳失里的儿子被杀有莫大关系。
朱元璋想到这里,不禁看了一眼朱允熥。
此时,朱允熥的心声传来:「兀纳失里真特么是个疯子!」
「对上这么一个疯子,往下这仗就不好打了。」
「因为一个疯子,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朱元璋的心不由得一沉,三孙遇到大难题了!
此时,兀纳失里在哪里?
一定是躲在暗处,紧紧盯着明军的一举一动。
也许,这几天,就是兀纳失里出手的时候!
斥候和夜不收探到的情况,让现场众将陷入沉默。
最不希望的事情发生了!
刚才吴王已经作了判断,因为毒是在源头投下的,通过达坂城的地下水网分散到了各处。
这才导致周围几十里范围内,没有一个活物!
斥候和夜不收没有扩大侦查范围,在几十里范围之外呢?
真是不敢想像!
“唉,胡人做得太绝了!我们的马,也没地方补充了。”蓝寿真的是难受了。
本来,大家还寄希望于补充马匹呢,现在基本不可能了。
从嘉峪关西进以来,明军的马匹从来不缺。
因为一路打胜仗,从兀纳失里那里缴获不少马匹。
就算是缴获不了,一路上也有不少部落。
在西域,永远不缺马匹。
但是现在,胡人干脆从源头下毒,从遍布各处的坎儿井分散开来,连同无辜的牧民和牲畜都一同毒死!
就算是明军有部分生还,也休想得到足够的马匹!
没有马匹,在西域基本就是等死。
过去,大家经过多次险境。
比如在沙漠没有水,过黑风川,还有过天山时的高原反应等等。
之前大家遇到的情况,也没有这一次严重,也没有这一次诡异!
朱元璋心里急了,这种情况,还怎么占领和控制西域?
就算是三孙放弃占领和控制西域的念头,也不好办了!
因为现在想返回大明,也没有足够的马匹!
从这里返回大明,没有马,再冲过达坂城的风口?
就算是冲过去了,就算是翻过了天山又如何?
遇到大批胡人,岂不是要被人家暴揍?
「此时,只有尽快走出达坂城和轮台这一区域。」
「尽快赶往玛纳斯。」
「玛纳斯,蒙语的意思是巡河的人。有玛纳斯河、塔西河两大河系,水资源十分丰富。」
「因为水多,唐朝在此设置了西海县,隶属于北庭都护府。」
「这里,胡人有多少毒可以投?」
「只有赶到这个地方,才可以得到战马的补充。」
「从此地到西海,恐怕最少还有五百里。」
「接下来,只有轮流骑马了,到了西海就好了。」
「不对,我想到了西海,胡人能想不到吗?」
「胡人下不成毒,完全可以让西海的牧民迁走、撵走!」
朱元璋心中一叹,三孙又没办法了吗?
不要说三孙,哪怕是自己身经百战,什么难事都遇到过,对于这事也没辙。
徐怀锦想起了自己的白马,又有一些黯然:“交河城边鸟飞绝,轮台路上马蹄滑。晻霭寒氛万里凝,阑干阴崖千丈冰。”
毛易道:“徐军师,不是马蹄滑,马全都死了呀。”
“滑?”朱允熥突然盯住了徐怀锦:“再说一遍,什么滑?”
徐怀锦被朱允熥急切的神情吓了一跳。
“徐怀锦,你哪里滑,什么滑?”朱允熥抓住了徐怀锦的胳膊。
徐怀锦道:“吴王,请自重。”
哪里滑,什么滑,难听死了!
没看都什么时候了,还要拿本姑娘打趣!还这么油嘴滑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