饱含婉转深情,还有数不尽的恩怨纠葛。
这一瞬,双方的身份境地,已经完全不复当年,是崭新的初次相见。
没来由的,聂远想到了当初遇到同伴们时,他们对自己讲出的那句话——
【我们好久不见,却又是第一次相见,倍感亲切】
又正如圣歌中的那句歌词,前尘纠葛的痕迹,应在岁月中散去。
所有恩怨情仇,理应在如今崭新的身份下,化为过眼云烟才对。
聂远终于在这里,深入体会到了圣歌中,那想要表达的所有情绪。
因为,这就是发生在他身上的“真实事件”啊。
那种复杂而饱满的情绪,瞬息从二人身上流淌开来,眨眼间便弥漫的到处都是。
是真的如水亦如烟的弥漫开来,而不是一种意境指代。
在这个月光勾勒出来的抽象空间当中,聂远能够感受到,似乎只要自己想要那么去做,就真的能够将本应看不见摸不着,无法触碰的“情绪”,像拿起一块冰块那样,抓在手中。
就如巴克当时,从古斯塔夫的脑海里,抓出了他的愤怒一样。
玄而又玄,仅能感受,无法理解和描述。
虽然看不到眼前聂远的面容,但光之虚影,却能够清晰的感知到他的存在,自己终于再一次,跨越时光和因果,抓住了他的踪迹。
而聂远也是同样的,当自己手腕被抓住时,他好像看到了,眼前模糊的光之虚影,更加清晰了一分。
哪怕依旧看不清其面容,但那种柔和光芒勾勒出来的痕迹,却让他的灵魂深处,被触动了什么东西一般。
所有谨小慎微,横眉冷对,恩怨情仇,理应在这一刻被融化消退,理应……
沉迷其中才对。
一切的铺垫都已经完成。
死亡和时光,又或其他什么东西,都没有阻止二者的再次相遇。
这是任何神话故事,任何轶闻野史,都应该大书特书的浪漫故事。
接下来,无论如何,好像都应该是有情人跨过千难万阻,最后终成眷属,要开始互相拥吻的桥段,才符合所有人的预期。
双方也确实,在难以抑制的感触下,开始缓缓的靠近。
但……
猛然间,聂远好像撞见了什么大恐怖一般,蓦的眸子一缩,如遭雷击。
然后开始剧烈挣扎起来,用尽全身力气,开始后退,试图挣脱光之虚影的手掌。
而对方,也并没有表现出超乎理解的力量,要强行将聂远留下来。
似乎只有对眼前这个祂看不到,只能感受到的人儿,祂无法对其施以超乎理解认知的威能。
当然,就算能够做到,祂也不会愿意对他出手的。
所以在聂远的剧烈挣扎下,二者开始脱手了,聂远的身体在惯性的作用下,猛然向身后倒去,最终,亦是化为了一篷光雾炸开,融于周围的环境,消散不见。
光之虚影感受着那蓬光雾炸开,扑面而来的亲切气息,怔怔的出神,一动不动。
过了好一阵,祂才缓缓抬起自己虚幻的手掌,去试图触摸已经完全化开的光雾。
祂似乎在迷惘。
迷惘为什么对方要这么做,哪怕横跨了千难万阻,理应消弭了一切恩怨纠葛,他也不想再次与自己相拥吗。
哀伤在渐渐蔓延。
……
霍然回过神来!
周围的一切都清晰起来,画风回归平常,依旧是教堂所在那条街道的样子。
只是此刻,在不知不觉间,聂远已经牵着南希,走到街尾了。
当看清了周围正常的景象,聂远的脑子还没来得及处理这些信息时,一股天旋地转感就传来。
让他一个趔趄,栽倒在了地上,引起周围很多路人诧异的注视。
刚才那一切,不是发生在这里的,至少不完全算是。
但又如此真实的存在着,本来在这个正常画风的维度中,聂远正平稳的向前走去。
不过刚才挣脱光之虚影,最后脱手倒地的感受,也在聂远意识清晰起来时,完全回馈到了这具躯体上面。
他不受控制的失去了重心,倒在地上。
并没有立马爬起来,因为接下来,一股让聂远难以承受,近乎要灵魂溃散的痛楚,就从手腕处升起,瞬息充彻他的全身,将他完全填满。
“嘶~~~”
狂吸一口冷气,聂远竟被疼出了一身冷汗,后背的衣衫,都被白毛汗给浸润了。
他的身体,止不住的坐在地上抽动,特别是那只手腕,开始帕金森患者般剧烈抖动着,根本不受控制。
“聂远?!”
南希见状一脸慌张,不知发生了什么,她想要将聂远拉起来,但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此刻,月光教会的圣歌,也来到了高潮处,让整条街路人的情绪,都情不自禁为之振奋。
……
哦哦哦哦哦哦哦~
爱意咆哮
来我温暖怀抱
不再背弃
永恒到底
……
聂远出现问题的那只手掌,似乎都在随着这急促悲怆的节奏而颤巍着。
是的。
痛楚。
无法抵御的痛楚!
这还是他来到异世界后,第一次感受到这种东西。
当初用手指捏灭香烟,夹住古斯塔夫递来的滚烫热碳,他也眉头都没皱一下,云淡风轻。
因为他本应,完全感受不到痛觉了啊!
但此刻,那种既定的认知,却轰然被打破,且这种难以抵抗的痛楚,是聂远前世也根本没有体会过的。
那是发由灵魂而起的痛楚,是身体创伤难以比拟的,径直便扩散到全身各处,痛的根本爬不起来,暂时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
约莫三五息时间,终于,那种要将聂远完全淹没吞噬的灵魂痛楚,开始逐渐的消退。
虽然还是很痛,但多少让他觉得,勉强可以承受了,意识开始接管身体。
他的抽搐行为开始减缓,大口的喘着粗气。
聂远抬起头来,看着一脸担心,不知所措的南希,道:“没事,刚才我突发暗疾了……”
南希凑了上来,仍是难掩担忧,道:“真的没事吗?”
聂远点头道:“恩,来得快,去得也快,我好多了。”
南希道:“那快回去,让巴克给你检查检查吧。”
聂远摇头道:“不用了,我知道自己的情况,一般……也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说着,聂远看向自己的手腕处。
那里已经不再颤抖,但却如同数股血肉被升华了般,让他感到轻飘飘的,丧失了力气。
甚至透过皮肤角质层,仔细观察的话,都能够隐约看到,那里留下了一道模糊的手掌印。
“那是……带刺的月光啊。”
聂远不由暗自呢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