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里胡哨打着补丁的被褥衣裳都晾晒在上边,也有一些头发乱糟糟的小孩子穿着不合身的衣裳,站在一旁吸着鼻涕,光着黝黑的脚丫,直勾勾地看着人,眼神好奇。
也有害臊的瞧见人就跟老鼠似的躲开,但是这边虽然脏乱,却没有老鼠,因为穷苦人家连老鼠都是少见的荤腥。
夏江萤还瞧见有人在晾晒老鼠干的,惹得她喉咙干痒,胃里头翻江倒海,原本就不算白净的小脸刷地白了。
还是接受能力太差...
许百世正带着他们左穿右拐,徐毅都忍不住敬佩他的记路能力,这样乱糟糟一堆巷子的贫民区,也就他认得路。
“啧,要不是咱们最初跟家里放话太狠,自己的银钱不够,咱们也不至于落得这种田地,得跑到这贫民区这边找加工坊,瞧瞧这恶心人的,我今日晚饭都能可以省了...”
许百世也是嫌弃的不行,奈何兜里没钱只能将就委屈了。
徐毅难得拍拍他的肩膀安慰到:“好歹想想租金便宜,这边人工应该也便宜,到时候赚赚回本有积蓄了咱们再换场地...”
许百世闻言哼哼道:“那是必定的,让我天天往这边跑?我寿命都得折几折,也就顶个一俩个月,必定回本!欸,我可不是瞎说的,我忽然想起,咱们这边除去农户想要合适的雨具劳作,其他商贩就不需要了?若是这个雨具上市,保不准一下子就得脱销,那边码头的苦力也不老少呢!就等着看天吃饭,跑商的人也需要,倘若雨具合适,连绵雨的汛期也不用太过于担忧了,人们能照常挣钱!”
徐毅也觉得不错,雨天地里的农作物没办法耕种的话,也能来镇上短期租个房屋,打打短工或者做些包吃包住的长工也是不错的,到时候也算是利己利人的好事儿。
俩人在前边说着话,也就稍微转移注意力,没觉得恶心。
夏江萤也只能努力让自己适应,边观察着这边的居民,发现真的挺可怜的,自己好在是穿在了傅伯舟的身边,至少自己还有人护着,而不是在这种难民堆里生活。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幸运,也就愈发珍惜起自己的生活。
伴随着有些妇人们大声叫嚷着孩子们,训斥着的声音,他们穿过各种小道,最终来到了第一家要出租的加工坊。
这院子距离其他群居院稍远,并没有相连着,而是隔着一米五的巷子,足矣让拉货的车顺利通过。
门也是双扇大门的,明显比其他院落要宽敞。
门外也干净。
出租工坊的牙子已经在等着,他揣着手,瞧见他们过来就立马亮了眼睛,瞧见贵客,拱手弯腰向他们道好,“两位爷万安呀!小的一早就在这儿候着呢,生怕耽搁了爷的宝贵时间,两位贵人快快里边请,里头都收拾干净了!”
瘦高男子堆着笑脸,一脸的褶子,也不知道笑了多少年挤出来的,满脸都是喜气洋洋的模样,不知道真假但是笑的挺喜气的,至少让人看着就不讨厌。
还挺乐呵。
夏江萤只暗叹这生活不容易呀,每个人都活的艰难。
明明年纪比他们仨都大上不少的样子,对着徐毅和许百世却是低三下四地哄着说话,还得保证每句话都是语气上扬的,语调还得风趣,跟他们说话都得弓着身子。
生怕对两位贵客不敬,一路上更是颇为照应,一口一个爷您小心脚下,当心挡板,又对着院子的布局给介绍好。
这嘴皮子甭提多利索的,推销起来也是有技巧的不讨人厌。
“您瞧瞧,这间院子当真挺不错的,价位也合适,从前是给人专门晾布的,上头还有一些竿子没来得及收完,您要是真要租,我回头就让人立马给您收拾出来,保管隔天就消失的一干二净,瞧瞧这个院子多大呀?晒点什么保管方便!二进的院子,两个院落随你晒!大门一关别人也难进来,院墙也高,别人也瞧不见里头!”
牙子他领着他们仨就开始转悠起来,这加工坊挺不错的,里头真挺宽敞,最主要的是有俩院子采光很好。
那些草也能采摘回来继续晾晒一下,比自然生长干的快。
夏江萤像条小尾巴,跟着俩高大的男子身后转悠着。
徐毅时不时回头看她一眼,瞧见她自己也在一本正经地打量着,也就笑着没打扰她,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真挺可爱的。
许百世心里也觉得还不错,但是下边还约着两间呢,他自然想货比三家,再继续看看,他还是有心要更大的。
徐毅则是觉得这家差不多了,作为初期的地点足够使用的。
至少能装的下四五十位工人忙碌着,这样规模已经不小了。
或许还能更小些,找个一进的院落试试水,他也想再看。
俩老伙伴互相对视一眼,就明白先按下不谈,准备再看看。
牙子倒是热情地推荐这一家,他多能看人眼色啊,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他们俩这是还想看别家呢,倒也不奇怪。
货比三家的道理,但凡是个人都会懂的,不会冲动行事。
“两位贵客可瞧好了?我们这院落真的没得挑,前后两个大门,旁边又开了两个侧门,进出货物甭提多方便,可不是哪一家都有这样的样式的,更不如我们的干净。”
人牙子自然是想将两位贵客的生意谈妥下来,所以再不得罪他们的情况下,他都是不吝啬口水疯狂推销的。
“就我最近了解的,这附近没有哪家比我们家干净的,喏,那往下还有几家,不是做鸭绒的就是做糕点的,鸭绒的那家是做出海外的,说起来也是稀奇,竟然有人收鸭毛嘿,那些老外也是真古怪,另外一家卖糕点的,就是咱们镇上老灶点心铺的作坊点,做好了捎过去卖的,嘿哟,那好家伙,我那日赶巧进去瞅一眼,里头熏的都是油烟,那厨房更是烧得黑布隆冬的!”
牙子推销时还得学会讲故事,这样细说起来跟听八卦似的,绘声绘色,逗得徐毅和许百世都失笑,夏江萤也笑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