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季燃从浑身酸痛中醒来。
偌大的套房里,织有繁复花纹的厚重窗帘隔绝了套房窗外的阳光,只留了几盏橙黄色的暖光灯,光打在棕褐色的古董木制家具上,昏暗,安静。
季燃一个人在床上,身上不着寸缕。在这间装潢穷奢极欲的宽敞套房,季燃光裸着有青红痕迹的上身勉强把自己从床上支起来。房间里空空荡荡,陈润秋并不在。
季燃一时之间有些恍惚,昨夜的缠绵像是一场春梦,但身下的隐秘痛楚提醒他那是真实发生过的。
他摸摸身旁的枕头。
大概坐起来就花费了季燃的全部力气,他许久都再无动作。
倒不是陈润秋不想陪他,只是他这次来首都,是有正事要做。此时,他正在徐笃行在首都的公司里谈盛景和fin的一个合作项目。
徐家在首都的势力不容小觑,徐笃行则是徐家第三代里的佼佼者,实力和财力都十分可靠。既然徐笃行想把新公司fin放在有政策倾斜的湾区发展,想要从新城分一杯羹,那和陈润秋达成一定的协议是必不可少的。
两人你来我往,谈了整整一上午,勉强达成了初步的共识。fin将作为陈润秋用来制裁擎宇、制衡其它蠢蠢欲动的公司的利器,他必须谨慎对待。徐笃行也对此没有意见,他无意要与陈润秋在新城分庭抗礼。
等到两人从刀光剑影的谈判桌上下来,陈润秋才提起昨晚被逮住的那两个给陈润秋下药的外国男孩。徐笃行有些尴尬,这种事出现在自己的地盘,只说已经给了他们教训,然后把不着痕迹地话题岔开。
两人都默契地没有提起季燃。
中午离开徐笃行的公司时,陈润秋看看时间,才打了一通电话给季燃。
过了快有半分钟,季燃才接起电话。
季燃的声音有点哑:“陈先生……”
陈润秋问他:“醒了吗?”
季燃乖乖地答:“起来了,刚刚在洗澡。”
陈润秋能想象到季燃听到手机在响时匆忙从浴室出来,身上还裹着浴袍,头发湿答答滴水的画面。
他说:“好,我马上就回来了,你饿了就叫酒店管家送餐。”
季燃沉默了一下,才说:“还不饿。”
莫名地,陈润秋觉得季燃的语调听起来有些失落。
可很快地,季燃又补了一句:“我等陈先生回来。陈先生还没吃饭吧?”
陈润秋说:“还没。”
季燃的语气听起来比刚刚好点了,说:“那我们一起吃饭吧。”
陈润秋说:“好。”
可等陈润秋回到套房时,里面却静悄悄的,季燃又睡着了。陈润秋把陷进被窝里的季燃捞起来,他身上有刚洗浴完的清香,身上的浴袍系带也有些松,露出季燃胸前一小块白皙的肌肤。
季燃被陈润秋的动作弄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才发觉自己被陈润秋半搂在怀里,他难为情地说:“唔,我又睡着了……”
陈润秋难得地有点想叹气,他伸手把季燃身上的浴袍拉好,坏心地问他:“你穿成这样,是又想勾引我?”
本来刚睡醒还有点懵的季燃一下子就清醒了,脸上发烫地偷偷瞪了陈润秋一眼。陈润秋只当没看见,跟他说:“医生已经来了,你把衣服穿好,检查完身体就去吃饭,要是还困,吃完饭再睡。”
季燃没应声,只是轻轻地问陈润秋:“陈先生上午去做什么了呀?”
陈润秋轻易地理解了季燃的意思,跟他解释:“上午去跟徐笃行谈事情了,没陪着你,抱歉。”
他当然知道陈润秋是去工作了,但他没想到陈润秋会道歉,不过既然陈润秋道歉了,那就不能轻易地放过这个机会。
所以季燃也开始道歉起来,他说:“对不起,昨天……麻烦陈先生了,我以为……”
季燃低垂着脑袋,顺势就靠在了陈润秋的肩上,从陈润秋的角度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到他声音闷闷地说:“我以为陈先生今天……不想见我了……”
陈润秋懒得接话,正打算直接把人抱起来带去衣帽间,又听见季燃带着哽咽的哭腔说:“真的抱歉。”
陈润秋真的要叹气了,他把季燃埋在自己肩上的脸抬起来,发现季燃真的眼睛红红。纵然他知道里面有表演的成分,陈润秋也有点舍不得了,他问:“你为什么这么想?为什么觉得我不想见你?”
季燃偏开脑袋迅速地眨了几下眼睛不然眼泪掉下,也不肯看陈润秋,只是低声说:“因为……我总是会在人前给陈先生惹麻烦……”
陈润秋看着季燃略显憔悴的侧脸,只吹了半干的头发贴着脸颊的线条,显得季燃更苍白。他问了季燃一个问题:“季燃,你说你总给我惹麻烦。你有没有想过,我看上去像是对谁都很宽容的人吗?”
季燃安静地回头看他,又迅速收回眼神低下头,他摇摇头说:“不是。”
“但是陈先生是非常温柔的人。”
陈润秋看着他的发旋,静默了几许,又忽然笑了。不顾季燃的惊愕,他直接把人抱起来往衣帽间走去,季燃低呼一声:“陈先生?”
陈润秋说:“季燃,我并不介意你给我惹麻烦,但是我并不是什么宽宏大量之人,你给我惹了麻烦,你也要付出代价。”